第14章 四处奔走,玩弄庸官兵痞于股掌(3)
沈万三进一步道:“其实大人您错了,不管你是清名外扬还是……说句不好听的——还是贪名外扬,对你都不是好事儿。”曾维良有些奇怪,道:“我曾某人自问扪心无愧,无论外面怎么说,对我的为人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知道沈爷因何发此奇语呢?”
沈万三深刻地明白官员的心理,他慢慢的掌握着幅度,不轻不重地拉着曾维良,说道:“那是自然,曾大人清正廉明我是看在眼里的。我之所以说,清名对大人也有牵累,是因为一个大人也知道的道理。再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今日之官场风气大人难道不知?许多官员上下结党,营私舞弊之事比比皆是,不要看这几天厉行肃贪,但是等范文杰和巴图鲁将军一走,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苏州官场旧风依旧,大人这外流的清名对大人的影响恐怕……”
曾维良顿时品出了他的意思,心里马上一沉,沈万三说的道理他明白,官场上贪风肆意,处处结党营私,如果自己独持清名,那一定会被苏州官场排斥,在同僚中变成异类,这对一个外来的官员来说,无异于自绝仕途。尤其是他一直尸位素餐,对种种公务能避则避,尽量保持着低调的行事作风,但是,如果忽然传出自己贪名或者清名,在官场上一定会流传一阵子,对他来说都两种传言都不是好事,他只想平安无事的做完一任,无论是功绩还是败绩都不想留下。
他假装没有听出沈万三的话,恨恨地道:“我今儿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运,遇到陈直这个莽夫!”不知道为什么,沈万三和陈直是一同来的,他对陈直是又恼又气,但是对沈万三却生出一丝淡淡的好感。
沈万三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样子,道:“大人也许看出来了,陆德源和陈直的关系不一般……”曾维良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知道那个姓陆的给了他多少银子,他才这么卖命的帮他打通关节!”又有些疑惑,问道:“你和陆德源是什么关系?他是你什么人?”
沈万三正正经经的回答道:“他是我朋友,进了大牢之后,让我想办法搭救他,而且点名要我找陈直,可见他们的关系深厚。大人,您想清楚了,我说一句为你着想的话,如果陈直的事儿您不管,他那个脾气,不知道还要闹多久,说不定……”
曾维良就怕陈直再来纠缠自己,现在厉行肃贪,范文杰和巴图鲁都在苏州,如果自己稍有不慎,有什么传言传到他们耳朵里,陈直倒霉没什么,对他的影响恐怕也会很大,说不定就此丢官,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不过,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帮陈直办事,多少有点不甘心,道:“我不怕他,他能怎么样?闹就闹,我曾某人也是朝廷命官,官阶比他的大,我还能怕他?”
沈万三点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怕是不怕,但是,正因为他的官阶小,他才敢闹,他不在乎那一官半职,可是大人您就不一样了,有道是‘树大招风’,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闹出什么事情来,传到范文杰和巴图鲁耳朵眼里就不好了。就算能说清,告他一个诬陷,这也要费一番周折,这个道理您应该明白。我回去劝劝陈直,不要他再来纠缠,但是我说的话他也不一定听。”
曾维良想想都头痛,如果天天有一个人来送礼,你虽然是不收,那也是一件麻烦事,而且就算自己告陈直一个行贿的罪名,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还要经历一场费神费力的官司,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那还不如就帮他把事情办了,这样倒清净。想到这里,他忽然下了决心,慢慢的抽出了陆德源的卷宗,轻声道:“陆德源这个案子,只要军营那边的人改口,可能还有转机。”
沈万三大喜,知道他已经愿意帮忙,或者说这一句话就是帮了他天大的忙,心领神会的一笑,道:“既然陆德源是被冤枉的,相信军营那头会如实提供证词,那边儿的事儿就不劳烦大人您了。”曾维良放下卷宗,道:“陈直以后还来不来?”没等沈万三回答,他又恨恨地道:“这个陈直很是可恨!本官……本官……唉!”他本想说,本来他不想管这件事情,只是出于种种厉害关系才答应的,着实是不甘心。
沈万三察言观色,看出他的苦闷,轻轻从怀里摸出了那张银票,道:“大人您是不是不想让陈直再来?”曾维良道:“那还用说,这个自然。”沈万三微笑道:“那大人把这银票收下,收下之后我打包票他不会再来。”说着把银票递上去。
曾维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事情我办了,还不收他的银子,他还来干什么?莫非觉得我曾某人好欺负不成?”沈万三呵呵一笑,道:“大人想多了,您想想,您不拿着他的银子,他能放心您肯尽力给他办事?只有您收下了银票他才放心安心。”
曾维良一想,这个道理也对,忽然他看了沈万三一眼,看了很久,笑道:“沈爷年纪不大,对种种人情世故却是谙熟于心,我曾某人佩服!”说着就拿过了银票,不知道为什么,发现沈万三这么乖觉懂事之后,他忽然大大的放心,收银票收的心安理得,把银票放进袖子里,道:“你军营里来首告的人叫郑六发,是百夫长。”沈万三躬身道谢,又说了几句话就和曾维良拱手作别。
回到咸富,沈万三先拿了银子,再跑去找陈直,将和曾维良的说话的事情给他叙述了一番,陈直大为惊讶,说道:“这个曾狗贼,刚刚怎么不答应,让我着急!”沈万三又和他商量怎么去军营的事情。由于陈直管着武备库,和军方的人多有交际,这个他就比较在行了。陈直先问沈万三准备了多少银子,沈万三回答了之后,他就笑了笑,道:“走,跟我去城外的芭蕉巷。”沈万三道:“郑六发的家在芭蕉巷?”陈直笑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郑六发郑七发的,只是想要找他们那个地方不得不去。”沈万三还是疑惑不解,陈直道:“你看你,芭蕉巷是暗娼汇聚的地儿……”沈万三这下才明白。
从全国各地奔来的兵勇正在向苏州汇聚,凡是有军营驻扎的都邑必有各种小大暗娼窑馆,这些兵勇没有太多银钱,想吃花酒去不了妓院青楼,只好寻觅那暗门子暗娼,芭蕉巷就是苏州最有名的一个暗娼汇聚之地。
芭蕉巷在城外一个很偏僻的所在,如果不是有陈直带领,沈万三很难找到这个地方。这一片住的都是一些贫苦百姓,说是一条巷子,却满是低矮的民居,怎么看都想不到这地方会有风月场所。
陈直告诉他,暗娼一般不会选择闹市,而是在僻静的地方随便找一个老屋旧院,甚至有些暗娼就在自己家里招揽生意。
陈直带沈万三来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一进门,一个二三十岁的大姑娘就笑脸盈盈的迎出来,陈直冷着脸,问道:“有爹在么?”那姑娘含笑不语,停了停,才道:“这才几时,要到傍晚才有人。”陈直放心地点点头,跟带着沈万三走进屋里。
这院子一排几个大屋,也算是不小的地方,陈直和沈万三被请进了一间简单摆设的小房间里,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妇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那姑娘端着茶盘,将茶水放在桌上,嗲声嗲气的道:“二位大人先喝茶,待会儿给你们挑一个可眼的姑娘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