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剁椒鱼头+啤酒鱼
区小洋从李乐逸手中抢过糖盒时，李乐逸毫不手软地夺了过去。区小洋抬起灵活的腿，一脚踢到天花板上，糖盒子竟被踢碎，一整罐糖像雪花一般纷纷落下，撒在两人的头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她先是心跳加速，紧接着，大气不敢出，盯着门锁，圆眼睛像黑葡萄一般晶亮。
“开门，不开门，开门，不开门……”她手里抓着的毛巾已捏得湿漉漉的。
李乐逸更近了。她听到一个凳子落地的声音。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之后，他本就十分轻悄的脚步声竟越来越远。
“睡衣已经放在门口，自己开门取。”李乐逸说。
已在客厅的李乐逸淡然地将陈年的DVD片子放入陈年的影碟机。这是辛小妤送她的第一张碟片，完好无损，包装却不可避免地泛了黄。
区小洋松一口气，悻悻地撅起嘴：“好吧。”
身高1米62的区小洋穿上身高足有1米81的李乐逸的睡衣，踩着他的长裤角来到客厅，只见李乐逸正半躺在奶牛斑点的沙发上看哆啦A梦，脸依旧十分苍白，睡衣的一角露出凸凹有致的锁骨，修长的手上青色血管历历可见，睡衣也裹不住的长腿曲线……
区小洋咽下一口口水。
“桌上有薰衣草花茶，你喝了它，然后就去睡吧。”李乐逸不得不坐了起来。
区小洋端起热茶，盘腿坐在地毯上，奇怪道：“你那么大的人了，看什么哆啦A梦。我一直喜欢哆啦A梦，却不喜欢大雄，他像个寄生虫一样！啊，好多恐龙！”
区小洋说着，却见大雄等人在讨论是否存在恐龙，过了一阵，竟进了恐龙时代。区小洋忍不住说：“怎么看着比《侏罗纪公园》好看啊！”
李乐逸说：“嘘——”
两人开始静静地看动画片，片刻之后，区小洋一头倒在李乐逸的腿上，开始轻轻打鼾。
“喂。”李乐逸轻轻拍着她的脸。
区小洋转个身，热乎乎的爪子掐着他的腿，还使劲儿捏了捏，李乐逸忙要抽身出来，她的手却死不松开。
李乐逸只得挠挠她的咯吱窝，她挥起铁拳，捣在他的胸口。
李乐逸只得道：“咦，K粉！”
区小洋忽地睁大了圆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在哪儿！”
李乐逸指着客房厉声道：“在客房，你现在的任务是，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区小洋一脸的严肃：“是！”说着，大步走进客房，在床上倒头大睡。李乐逸帮她盖好被子。关上门之后，他再度感觉头晕目眩，便扶着墙回到自己的房间，恹恹地入了眠。
李乐逸第二天醒来时，已是中午，推开房门，一阵扑鼻的饭香气氤氲而来。
只见区小洋在厨房里忙碌，饭厅里，还有盖好的早餐：蛤蜊炖蛋，猕猴桃圣女果燕麦粥，盐焗虾，紫菜黄瓜扇贝汤。
“闪开！剁椒鱼头好了！”穿着哆啦A梦围裙的区小洋一手端菜，一手挥舞着大勺：“啤酒鱼一会儿就做好啦！一会儿再做一个小炒肉，还有，你要不要吃过桥米线？”
李乐逸笑说：“会的风味还挺多呢。”
区小洋将他推开，飞刀走铲：“是啊，从小我爸就带我到处旅游，但凡我吃过的东西，我都会做！”
李乐逸问：“区小洋，你爸会很关注你的学习吗？”
“不管啊，他觉得我能全部及格，就让我快快乐乐的。他总忙着抓贼。他年轻时候很帅的，笑容秒杀一切男明星！”
李乐逸望着那灿烂的大白牙，竟替辛小妤羡慕起她来。
一个小时之后，啤酒鱼端上桌，樱桃鸡端上桌，过桥米线热腾腾地端上来，凉拌银耳，娃娃菜炒海米，肉炒苦瓜也端了上来。
“都是用橄榄油做的菜，热量一点都不高，也没放糖！你就放心地吃，你会慢慢地放弃甜品，认为香香辣辣的东西最有爱了！”区小洋将金针菇、牛肉都放入李乐逸的碗中。这是李乐逸第一次在家中尝到如此可口的家常中国菜。
父母工作忙碌，很少在家，家里从来都不缺各种高级甜点，家里的保姆做的菜又是偏甜，他身体也因此过早地兴衰荣辱了一把。
“我查过资料了，辣椒不会对你的病有影响。吃吧，辣椒是老天赐给人类最美好的东西！”区小洋夹来一大片啤酒鱼，红椒、青椒都是油亮、鲜脆的，火候刚好。
“吃剁椒鱼头！鱼是大清早我起来买的活鱼，肉很新鲜的！”
区小洋不停地夹菜到李乐逸的碗里，直到李乐逸的筷子从手中脱落。
“糟了！你刚才是不是没有打针！”区小洋大叫。
李乐逸勉强抬起头笑笑：“没事。”
他头晕目眩，视力模糊，刚吃下的东西亦在胃中翻滚，忙捂住嘴，去洗手间吐了一阵，区小洋扶他回房间时，却见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两个空的铜锣烧包装和小半瓶蓝胖子糖。
区小洋愤愤地扶他躺下，帮他打了针之后，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大叫道：“掐死你算了！居然吃了那么多糖！糖瓶子我没收了！”
一边怒骂着，见他的床一侧有个家用制氧机，便打开机器，好奇地套在他脸上。机器很玲珑，像一个对讲机，区小洋用手指当麦，对他说：“喂喂，舒克舒克，我是飞行员舒克！”
李乐逸恹恹地微闭双目，说：“我是贝塔，我有点困。”
区小洋认真地道：“乐风大叔，去医院治疗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医院，可是……”
李乐逸摆手苦笑：“真的没事，来，咱们谈话治疗。”
区小洋报复地笑道：“那我可以端过来边吃边聊么？”说着，她搬来三个小板凳，将所有的饭菜摆在他的床周围，盘腿坐在白色的羊绒毯上，夹起一筷子鸡肉，说，“喂，咱们怎样话聊？”
李乐逸说：“你说我听。”
区小洋说：“好啊，这个樱桃肉是先放一勺油，再放葱姜丝……”
李乐逸舔了舔嘴唇：“说你平时最想倾诉的。”
区小洋开始滔滔不绝：“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家四口，我爸，我妈，还有我哥哥。我哥哥小时候很疼我的。后来，我妈嫁了一个没有儿子的有钱人，就把哥哥带走了。一开始，哥哥还很疼我，偷偷买了东西来给我吃，后来，他就开始融入了他的新生活。我爸爸呢，他是个大帅哥，却不善于哄女人。他的生活除了抓贼还是抓贼，小时候我都是边写作业边担心，最怕的就是接到电话，说我爸爸有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就抱着电话。我爸爸是他部门的头儿，很威风帅气，很多女警察都喜欢他，他破案很了不起的，比柯南牛多了……”
不知不觉，区小洋竟说了一下午，两人也由卧室转移到客厅。
待到夕阳落山时，区小洋抱着大猩猩玩偶起身：“原来有个听众那么好呀！”区小洋说，“你快去打针，我去凉拌一个黄瓜，我们继续讲。”
“不，吃完饭之后，我们开始下一个疗程。”李乐逸说。
一身轻松的区小洋笑得眼睛弯弯：“什么疗程，是帅叔送香吻吗？还是帅叔抱抱拳？”
李乐逸一拍她的脑袋，戏谑地笑道：“是帅叔教做蛋糕。”
区小洋问：“是让我正确认识面粉吗？”
李乐逸道：“不错，你要充分认识到，粉不仅可以麻醉人意志，还可以做出香甜诱人的美味……”
“也可以是毒药。”区小洋手中挥舞着蓝胖子糖，舔一口，再舔一口。
半小时之后，两人都开始了艰难的自我挑战。
“不许放糖！”
“不准闻！”
“不准吃糖！”
“不准开枪！”
区小洋从李乐逸手中抢过糖盒时，李乐逸毫不手软地夺了过去。区小洋抬起灵活的腿，一脚将糖盒子踢到天花板上，糖盒子竟被踢碎，一整罐糖像雪花一般纷纷落下，撒在两人的头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厨房里登时像雪地里一般，好个“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李乐逸伸手取下肩头的糖屑，就在他把手指放进嘴里之前，区小洋迅速捏住他手指，把他拉到水池边，将糖冲掉。
“不准吃，要忍住啊！”区小洋说。
李乐逸则将另一只手指放到有糖的肩头，区小洋干脆将他押解起来，使出大力将他押到浴室，踮着脚将莲蓬对准他的头发，一股半热的水从头浇下……
“喂，不准非礼你的心理医生。”李乐逸严肃地说道。
“非礼的就是你！”区小洋三两下将他的上衣脱下来，扔进洗衣机，又对准他的胸膛一阵猛浇。
“喂，区小洋，你真的那么想洞房吗？”李乐逸苦笑。
“才不是！”
区小洋这才扔下莲蓬，后退一步。温热的水依旧从莲蓬中喷出，喷得李乐逸苍白的脸上密布着细细的水珠，他的头发，上身亦全是水钻遍布，再次看到李乐逸的人鱼线，区小洋依旧心慌不已：“你你你这个臭流氓！”
李乐逸忙关上水闸：“伤脑筋啊，你客观评价下，到底谁流氓啊？”
“是你！不就是想吃糖吗！弄得像要卖身一样！”区小洋嘴里喃喃骂着，眼睛却依旧黏在他身上。
洗衣机在嗡嗡响，她的大脑也嗡嗡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身材，她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小时候，她曾经摸着爸爸的人鱼线骨头，奇怪地问：“爸爸，这是什么啊？”
那时候还没有人鱼线的说法，年轻的爸爸刮着她的小鼻子说：“这是英俊男人的胯骨啊！”
……
想到这里时，区小洋的手慢慢放松，李乐逸也终于从他的铁臂中挣脱。
眼前有着“英俊男人胯骨”的大叔无奈地笑笑，拎起一条毛巾搭在脖颈上，边擦头发边往外走，肥大的睡裤显得他后背分外瘦削。
“真伤脑筋啊，引狼入室了啊。”李乐逸叹息一声。一分钟之后，他穿着一套浅灰色的纯棉家居服出现在客厅，灰袜，灰拖鞋。
区小洋忍不住问：“你干吗要把自己穿得像个大号灰指甲？”
李乐逸笑道：“防火防盗防色狼啊。区小洋你过来，你的症结我终于完全找到了。”
区小洋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她立即凑到沙发上，牵着他的衣角问：“什么症结？”
李乐逸将她的手挪开，道：“你的症结，是你的家庭。或者说，是你爸。”
“我爸？”区小洋瞪圆了大眼睛，“不可能！”
“听上去，你爸是个很有修养的正义警察，想必很小的时候就教你如何懂礼貌吧？他不在家的时候，你凭着一张可爱的脸和礼貌的小嘴儿蹭饭，应该是不在话下的。没错吧？”李乐逸说。
“对啊！”区小洋点头。
“你从小就知道，只有大大咧咧脸皮厚，才会得到更多的爱，可是，这种外向的性格却隐藏了很多问题。”李乐逸说。
“什么问题！”区小洋忙问。
李乐逸道：“每晚都担心你父亲的安危，让你从小就常处于高度心理紧张状态，日积月累，你就分外疲惫。你成为警察新人之后，压力加倍了，所以……”
区小洋打断道：“没错！所以，要怎么根治？”
李乐逸笑说：“要根治，首先得意识到——粉，并不都是可怕的，你先去打扫下厨房，我们继续做蛋糕。”
区小洋眼前一亮：“你想证明有的粉是美味食物？我有更好的办法！”
区小洋用最快的速度将面和好，擀成皮，搅拌了碎肉、虾肉沫和菜沫，开始包馄饨。
“甜食只是消遣，中国美食才是饕餮的根本！”区小洋抹一把脸上的面粉，笑说，“等到明天早上你就会知道，原来馄饨也可以这样好吃！”
李乐逸说：“你总住在这里，你爸会不会担心你呢？”
区小洋一脸的哀怨：“他又去执行任务了。”说着，脸上却又绽出笑容，“不过，住在你这里确实很放松啊！”说着，区小洋打开冰箱，“你看，我在冰箱里给你准备了好几盒脱脂牛奶和全麦吐司，还有圣女果，饿了的时候可以喝牛奶……”
“我用不用饿了喝露水，馋了吃蚂蚱？”李乐逸叹息一声。
两人正说着，区小洋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接通之后，区小洋脸色大变，大吼一声：“我现在就来！”她浑身颤抖着冲出门外时，险些连鞋子都忘记穿，李乐逸的“喂，你没事吧！”被她抛在风中。
留下一颗颗精致的馄饨，安安静静地陈列在盘中，李乐逸将它们放入冰箱里，然后，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将陈年的碟片《大雄与龙骑士》放入影碟机。
他的脑海里，拥挤着各种不安，区小洋的，辛小妤的。尤其是辛小妤那张清纯干净的俏脸，如海波一般在他脑海里绵绵荡漾。
宅女，毫无疑问，辛小妤是宅女。
近些年来，因为对男人的失望、对大量美剧和动漫的向往，并随着写小说、追小说、画漫画人群的增多，大批美好的姑娘开始放弃谈恋爱，或懒于谈恋爱，她们学会了宅在家中自娱自乐，生活得很丰富多彩也很快乐，可是，等她们到三十多岁之后，一定会后悔自己当年没有惜取少年时。他不希望他的辛小妤变成这样。
他拨通了辛小妤的电话，辛小妤的声音是安静的：“乐风医生？”
气氛安静得像小溪里的水，缓缓流淌，一片片落花撒下。这份安然，让李乐逸有些微痛：“是啊辛小妤，昨天我的小妹妹捣乱，真不好意思。你现在好些了吗？”
辛小妤说：“没事了。”
“为了表示道歉，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李乐逸的声音像是醇厚的牛奶，缓缓沁入咖啡，咖啡越来越香浓，便缓缓搅动起奶沫。
“好啊，什么时候呢？”辛小妤问。眼前的男人，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帅的一位，就算她的一铭哥哥在世，长大之后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他似乎与一铭哥哥有些相似：瘦长的身材，温润的双眼，笑容温暖。如果，他是一铭哥，该多好。
李乐逸深呼吸一口：“今天可以吗？”
辛小妤犹豫了一下：“……好。”
李乐逸从沙发上蓦地站了起来，努力让语调保持镇定：“那么，两个小时后，在‘哆啦A梦的1001个愿望’店里见，可以吗？”
“好的。”辛小妤说。
得到肯定的答案，李乐逸幸福地将双唇贴在手机上。他款款步入店门那刻，已有一帮女孩子在欢呼：“呀，老板来了，咖啡拉花！咖啡拉花！咖啡拉花！”
“大家久等了。”李乐逸款款步入后台，熟练地系上干净的哆啦A梦的围裙。
“欧欧欧！”
他在层层包围中忙碌着，一杯，两杯，三杯……厚薄均匀的奶泡，憨态可掬的巧克力哆啦A梦……
已有人用手机对准咖啡拉花拍照发微博微信，称是史上最帅的咖啡拉花帅哥。
十七杯，十八杯，他优雅入座时，已有少女窃窃私语：“真的很帅啊。”
今天的人特别多，李乐逸的心情也分外的好：“从第二十八杯开始，每人都赠送小包装蓝胖子糖一枚！”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通身开始发热，苍白的脸微微泛着红。是她来了吗？他站了起来，仗着身高，他看到不远处那个白衣深蓝长裙的长发女孩，正缓缓步入店里。他只觉得呼吸一紧。于是，哆啦A梦拉花上，多了颗心。
“那边那位漂亮的女孩子三天前已经预定了这份哆啦A梦咖啡拉花，这杯我们先送给她，好不好？”
“老板，这是你女朋友吗？好漂亮！”
“老板，和女朋友亲一个好不好！”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辛小妤羞得满脸通红。
“抱歉，我和这位美丽的姑娘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希望大家给我们一些时间。”李乐逸说着，亲手将咖啡杯端到她的面前，笑容虔诚，“稍等我几分钟。”
辛小妤望着技艺高超的哆啦A梦咖啡拉花，先是用汗涔涔的手捏着裙角，捏湿了一角，捏至皱褶。刚才的话，毫无疑问便等于表白了。可是，她未曾谈过恋爱，遇见有好感的人，素来爱躲闪逃避，这次，又会如何？
十分钟之后，前台的人群散去，李乐逸刚坐入辛小妤的对面，便看到“哆啦A梦”手里拿着一枝红玫瑰走了过来。
“静香静香，请接受我的花！”“哆啦A梦”白色的小拳头冲着辛小妤挥舞。
这是李乐逸前一阵刚想到的新招——每隔两小时或三小时，会有店员扮成大号的哆啦A梦，送情侣火红的玫瑰花。
“谢谢啊。”辛小妤欣然接受，两颗兔子牙在灯光下散发着珠贝般的光泽。
李乐逸隐隐约约记得，辛小妤只有三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去隔壁她家玩，见到她在学刷牙。
“疼啊，爸爸！”
“没有教养的孩子才不刷牙。你问问你一铭哥哥，他刷不刷？”
“一铭哥哥还学钢琴呢，我也要学钢琴啊爸爸。”
“一铭哥哥还认识很多字，你要不要学认字？”
……
李乐逸细细端详着对面的她：优雅，坚定，十分文艺清新，有一头美丽的长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
辛小妤慌张起来：“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憔悴？是不是显得年龄很大？”
李乐逸笑说：“不憔悴，很好看。”
辛小妤松了一口气。
李乐逸轻啜一口淡柠檬水，眉目幽幽地望着辛小妤。
辛小妤心中亦出现了当年看DVD的画面。十八年前的那天有点冷，是寒假的第二天，她趁着吃完晚饭的时间，来到家门口的医院。她先是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大雄与龙骑士》，后来，干脆坐在他病床上与他一起看，看到一群恐龙奔跑的时候，两人欢呼，看到一群河童的时候，两人兴奋地分享着虾条和果冻……那天的窗户上，布满了童话里的景象，有圣诞树，有天使和雪人，还有疯帽子和二月兔，他和她的影子，将童话包围……
十八年后，她二十六岁，他三十岁。
面包店的窗玻璃被擦得明亮透彻，照出的清晰影子，是一对不折不扣的璧人。
他再喝一口柠檬水，鼓起勇气：“其实，乐风医生姓李，名叫……”
正在这时候，辛小妤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迅速接起电话：“又要加班啊，唉，可不可以明天……可是……好吧。”
李乐逸的心也随着她的电话提起来。
挂断电话之后，辛小妤不舍地望着他，两人却双双沉默不语。
路上的行人纷纷透过玻璃窗望着这一对男女，像在看一幕电影中的经典场景。两位当事人却已怔在那里，凝望着对方，沉沉地望着。
终于，李乐逸打破了沉默：“要回公司加班么？”
“是啊。”辛小妤说着，人已站起来，却没有往外走。
“我送你。”李乐逸说。
“不用了，不远。”辛小妤面对那双凄楚的双瞳，眼神先是迎合，紧接着，又逃避着。她背了一个斜肩的亚麻布包，长裙飘啊飘，在他身边走过。
李乐逸遇了魔障一般，四肢被死死地钉在了座位上。
“幸福越近，越害怕。这是人之常情。”他想起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人在面临幸福的时候，会产生巨大的恐惧，这时候，只要抓住它就好。”可是，抓住以后呢？毫无疑问，她心中是有他的，且根深蒂固。可是，时隔这么多年，两人的生活再也不同。就算在一起，两人能真正相爱吗？他见过太多多年前分离的情侣因为时过境迁，再次见面后却不得不面临心的分离。这时候，相见，却不如怀念了。可是，如果不尝试，他又这么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