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1973年10月16日,苏伊士河西岸前线,一辆以色列国防军第460装甲旅的M60A1坦克正装载着机械化舟桥的一部分,准备涉水穿越苏伊士运河
1973年10月16日苏伊士运河附近,一辆被击毁的埃及T-55坦克被一支正躲在沙丘后进行休整的以色列的M60A1坦克部队,摆放成了一个指示前进方向的标志物,这实际是预示着战争的天平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倾转
1973年10月中旬开始的大反攻中,一辆以色列国防军的“百人队长-肖特”主战坦克正在通过苏伊士运河上的一个浮桥(这些坦克最终彻底切断了埃及第3集团军与第2集团军的联系,并将之围困在沙漠中)
大量通过军用浮桥开往苏伊士运河的以色列百人队长坦克,很好地说明了以色列在这场战争中已经转危为安,并开始给予敌人重创
尽管在1973年10月的这场战争中,以色列国防军仅仅拥有24辆M109A1155mm自行榴弹炮,但战争实践证明,这是以色列机械化炮兵中,最有效的一种装备,所以战争结束后,M109在以色列国防军中的装备规模被大大扩充了
1974年6月18日,一队以色列国防军的M113A1装甲人员输送车开始从叙利亚境内撤离(在经过苦战成功地将叙利亚坦克赶回“紫色线”另一侧之后,以色列坦克随即攻入了叙利亚境内,不过在距大马士革只有100公里时,叙利亚发出了和谈的意愿,随即联合国开始介入,1974年6月18日,进入叙利亚境内的以色列装甲部队开始撤离)
战后,作为联合国维和部队的代表,一些法国军人正乘坐一辆潘哈德AML-60装甲人监督双方的撤离行动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还没有哪场战争,像1973年10月发生的这场战争那样,深刻地改变了全世界职业军人们对于现代军事技术乃至现代战争的看法,并由此引发了一场时间跨度漫长的大争论——“坦克无用论”。不过,这种看法之所以会如此深刻地被改变了,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交战双方在战争中都遭受了足够多的教训——而这些教训,没有一个不是血淋淋的。
事实上,这场战争之所以打得如此残酷,以至于使人们又一次怀疑起坦克的价值来,是因为从一开始,很多古老的军事原则就被忽略了。以色列人从未充分认识到,以色列国防军在六日战争中进攻的对象是一支仓促展开的埃及军队,因此,经历过六日战争的以色列指挥官们都认为,他们可以用坦克加飞机来解决一切问题,他们就是按照这种观点不顾比例失调地建设军队。以色列国防军的基本思想是,最好的进攻武器是坦克,而最好的反坦克武器也是坦克,这使IDF在六日战争后将坦克放到了近乎“神”的位置。同时,由于在六日战争中发现所用的半履带车辆的沙漠作战能力和越野能力都不强,跟不上坦克,于是装甲部队在制订作战计划时,就打算不要步兵,而许多以军装甲部队指挥官确信,装甲部队无须步兵的近距离支援便可随意作战。事实证明这是自六天战争以来渗入以色列军事思想的一个危险观点。结果,IDF把大量资金用于建设空军和装甲兵时,其机械化步兵部队却不但数量稀少,而且火力不足,缺乏迫击炮、喷火器、夜战装备器材和并且机动能力也差。这样一来,当埃及把步兵作为其整个防御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时,以色列装甲部队却在没有步兵和迫击炮的情况下冲击敌军阵地,有些战斗在效果上可以说是徒劳的,但浪费的却是以色列士兵的生命。
以色列部队正在做最后撤离的准备,前面是一辆老式M3半履带车,后边则是一辆百人队长
虽然在1973年的全面战争到来之前,埃及军队中装备的ISU-152自行火炮已经退役,但其中车况较为良好的一部分,却还是在战争后期被拉出来,作为苏伊士运河西岸那种临时防线的固定火力点使用——不过,它们中的大部分被以色列空军炸毁了
而在矛与盾的另一方面,恰恰是埃及军队超密度的大量的使用了各种现代化反坦克武器,在令以色列坦克兵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同时,也在战后直接引起了对坦克存在价值的另一次质疑热潮。战后全世界的装甲兵军官都意识到,具有骑兵冲锋精神的装甲部队的进攻,在没有步兵支援和少量的炮兵支援下,去攻击大量集中的反坦克武器是毫无意义的。特别是如果事先不摧毁或不压制反坦克导弹,就无法确保任何进攻(不管是坦克还是装甲步兵的进攻)的成功。然而,如果就此就悲观地得出坦克在现代便携式反坦克武器,特别是反坦克导弹这种新型武器面前,已经失去战场生存力乃至存在价值的结论也是草率和不负责任的。
事实上,在这场战争中被大量使用的AT-3“萨格尔”反坦克导弹并不是一种新武器。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就曾碰到过这种武器。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同埃及军队一样,叙利亚的所有部队同样配备有大量反坦克武器,从排一级的RPG反坦克火箭筒到旅一级的AT-3“萨格尔”反坦克导弹。但不同于南部军区的以军装甲部队,1972年冬季的边界战斗,使北部军区的装甲部队获得了一次汲取教训和总结经验的机会。在这些规模有限但激烈程度十分惊人的坦克战中,叙军一开始曾经靠大量使用AT-3“萨格尔”反坦克导弹成功地使许多以色列坦克失去战斗力(大部分是守备旅装甲营的M50超谢尔曼),但以军很快吸取了这次教训,给装甲部队配属了迫击炮,以对付操纵这些导弹的叙军步兵。这一措施及另外一些措施都已证明是成功的。实际上,在冬季的第三次和最后一次交战中,尽管叙军发射了大量导弹(在以军阵地周围可以看到一扎一扎的导弹导线),却很少发生坦克被导弹击中的情况了。也正因为如此,在戈兰高地初期的战斗中,虽然第7和第188装甲旅打了一场近乎悲壮的坦克白刃战,但实际上被反坦克导弹毁伤的比例却远远低于西奈半岛的袍泽,两个装甲旅损失的大部分坦克,实际上还是毁于与叙利亚坦克的对射中。而在战争中后期,南部军区的装甲部队也在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后,同样掌握了一些措施和战术,来降低埃及反坦克导弹的命中效率。结果,“萨格尔”反坦克导弹所取得的战果根本没有宣传报道的那么大。事实上,公布的调查结果表明,在整场战争中被这种导弹摧毁的以军坦克还不到25%。
此外,以色列军队过于强调飞机而忽视了炮兵的作用。一旦得不到空军的近距离空中支援,就不言而喻地要更多地依赖炮兵。可是,据认为空军能够应付近距离空中支援中的大部分问题,因此,以色列军队缺乏足够的火炮,尤其是缺乏必需的牵引车辆,以致现有的火炮在仗打了三、四天之后才能送抵南部战场。另一点需要值得注意的是,多年来饱尝以色列夜战苦头的阿拉伯部队,利用了一切现代化的先进夜视技术器材来装备自己。而以色列的军事思想却放在坦克和飞机这两种不适合夜战的武器上,因此忽视了先前以色列所擅长的夜战这个课题,这也造成了为什么以色列装甲部队的损失,超过了前三次中东战争中的总和。所以,同全世界在赎罪日战争后发表的种种草率结论相反,坦克仍不失为在战场上起支配作用的因素,但前提是把它作为计划周密的、能够应付现代化战争中出现的各种问题的合成战斗队的组成部分之一。
在战争末尾的1973年10月底,一辆被击毁在苏伊士城街道上的以色列国防军百人队长主战坦克
1973年战争的最后一刻——-以色列国防军第217装甲旅的一辆百人队长主战坦克正在向苏伊士城开进(这辆坦克拥有一个清晰的6位战术编码,而没有外挂异常干净的车体也使得该车易于识别)
总之,与以往的中东战争不同,1973年的战争并不是以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而告终的。埃及部队在苏伊士运河区的战略行动取得了成功,并最终终结了西奈半岛的僵局。在这场战争中,他们重振了埃及武装部队的形象,抹掉了1956年和1967年惨败的污点,特别是埃及步兵在这场战争过后获得了大量的声誉——他们凭借手中的轻型反坦克武器,就成功地击退了以往凶狠万分的以色列坦克的攻击。最终,1973年的战争结局尽管对埃及而言并不完美,但仍然极大地提升了埃及在阿拉伯世界中的声誉。而以色列军队在这场战斗中所付出的代价,相当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无视现实,仍然坚持依据他们那一套以上次战争经验为基础的僵死原则行事。以色列人在赎罪日战争中的基本错误,竟然来源于他们在六日战争中取得的胜利,这点看来似乎是够荒谬的,然而这却是事实。
最后,值得提及的是,1973年10月发生的这场中东战争,在冷战环境下,本质上仍然是一场代理人战争,阿以双方的背后无时无刻不闪现着超级大国的身影——无论是战前,还是战争中的大规模输血,类似的举动在交战双方中同样存在。不过,虽然苏联比美国早大约5天进行运输作业,运输机需要涵盖的距离也远短于美国空军跨越的部分,无论是在总运输量和装备的可用程度上都远不及美国对以色列提供的效果,似乎在输血能力上被证明要逊色于西方世界(从1973年10月9日苏联开始空中运补到10月24日之间,美国与苏联所提供的援助分别是:苏联,共飞行935架次,提供16000吨物资与装备,以及206架军用机;美国,共飞行565架次,提供22400吨物资与装备,以及56架军用机。苏联的军事空运能力低于对手,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是苏联的军用运输机的载重量不如美国空军使用的机型,不过这并非是事情的全部;同时,苏联在运输作业前段的规划与整合作业非常不理想,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苏联的装备往往送到的时候还需要组装,或者是弹药,燃料与武器是分开运输或者是放置,导致接收到装备的国家需要额外的时间将需要的部分整合起来才能送往前线。全部苏联运送到的坦克,只有从东德来的一小部分是可以直接从飞机上下来之后进入战斗。最后,阿拉伯国家的机场装卸作业效率不佳,相较于美国与以色列的机场装卸效果,这方面也导致苏联军援的效果不佳)。然而,这场较力的结果却并没让北约松掉一口气,这其中的原因很简单——西方的将军们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1974年2月,以色列军队开始从苏伊士西岸撤离,一辆罕见的基本型M60“巴顿”被装上坦克运输车通过苏伊士公路回家
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一辆以色列国防军的M50155mm自行榴弹炮正在穿过一个段被垫高的堤道
随着重要城市苏伊士城几乎被攻陷,埃及第3集团军也在以军重兵围困下面临覆没,在百般无奈之下埃及方面开始乞求和平。1974年2月,在联合国安理会斡旋下,双方签署阶段性撤退协议,图中这辆以色列国防军的“马加奇”坦克正在撤出对埃及第三集团军的包围圈
与以色列士兵略有不甘的心情相反,在1974年2月双方脱离交火各自撤离的过程中,埃及第3集团军的一辆T-62坦克正在高兴的移出它的位置,回家!
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一辆以色列的M3半履带车正经过一辆联合国检查车辆(与坦克不同,由于摩托小时相对较长,半履带车即便远距离机动,通常情况下也不需要借助于坦克运输车。值得注意的是,这辆半履带车安装了一门81mm迫击炮)
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两辆M50超级谢尔曼正被坦克运输车运出苏伊士运河西岸(由于在1973年10月的战争中,以色列装甲部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惨重损失,而要补足这些损失却并不容易。所以在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精打细算的以色列人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带走了,即便是M50这种老爷车也不例外)
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以色列国防军一个精锐的M60A1装甲旅架桥车正在返回驻地
1974年2月的撤离行动中,埃及第3集团军的T-62主战坦克正从苏伊士城开回大苦湖南部集结地(大多数埃及T-62坦克在车长指挥塔舱口装备了12.7mmDShK机枪)
这是一辆战争中为以色列装甲部队俘获,并在战后转让给美国作为研究样本的OT-62两栖装甲人员输送车(OT-62是1973年的战争中,埃及机械化步兵的主要装备,并且由于其特有的两栖机动能力,在很多情况下它都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苏伊士城东50Km处,一辆联合国卡车正在驶过一辆熄火的以色列国防军TI-67主战坦克
尽管在战争中的大规模运输中输给了对手,但苏联在数月内便重新为叙利亚提供了它在战争中所损失的坦克数量——约1,200辆,并且还有额外地增加,这一事实说明苏联的军事装备数量空前。苏联在随后的一年之内还向埃及、叙利亚、伊拉克、阿尔及利亚、索马里、印度、也门和南也门运去了大量的坦克,总数达数千辆之多,更不用说它还向其他许多国家提供了这类装备。对此,美国众议院军事委员会中东问题特别小组委员会1974年所报告的情况相对照,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美国乃至北约对这种巨大的潜力的担忧。报告说:“……在美国,仅有一家工厂为美国陆军生产坦克。目前的生产率是每月30辆,即一年360辆。在法国的坦克年产量总数也差不多,一年300辆左右。苏联武器生产设施的规模和范围显然是西方所望尘莫及的……”最终,这种发现直接对正在高峰中的冷战产生了无可估量的深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