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贵人争婚(2)
这番,拓跋弘休掉倾城,算是彻底剪断了晋王府和镇南王府的关系,与他而言,倒是彻底解脱了,偏生这人又不知怀了什么心,又请了圣旨,诚心来赔不是。帝王家的人,他一个做臣子的自不好去得罪,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倾城的夫君。
东方轲知道,倾城那孩子喜欢晋王,被人家休了,在人家门口闹了那么一出,无非是想让晋王另眼相见。
如今既然人家再度上门来提亲,只要给足了脸面,他总归是想成全倾城那份心思的。倾城那孩子,自小没爹,后来又没了母亲,而他又成年不在家,从没有好好照看她,当真是怪可怜的。
只是,他有些闹不明白,另位这两位怎么也来凑热闹?
东方轲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他家倾城,什么时候和这两个大角色扯上关系了?
一位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公子龙域少主龙奕,身着淡色的杏黄锦罗袍,坐在晋王的对面。
此刻,人家笑眯眯的正在喝茶,时不时还和坐在他右下手的少年闲扯几句,虽然此人生性任性不羁,长年流连在江湖之上,可他身上绝没有一般的江湖气息,浑身上下流露的尽是作为一方少主那难以掩盖的大气。
人人都道这位公子爷亲切随和,最没有架子,是天下三公子内最最和善的一位,那是他们没有见识过他开杀戒浴人血的模样。
东方轲听说了,外头现如今传的甚为厉害,皆说这位爷在四处搜集珍奇异宝,说是要用来大聘,后来又传出他要娶的正是他们镇南王府这位被休弃下堂的甥女。
得知这些传闻的时候,东方轲可是惊的合不拢嘴。今儿个看到这位爷上得门来,只是喝茶聊天,再没有说起别的什么事,他心下纳闷的紧:不晓得人家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又不好明问,只能陪在那里说话。
至于另一位贵宾,来头也是大的不得了,南云国太子:墨景天,今年一十五,年纪虽小,但是长的俊挺高大,个子不输于晋王和龙奕,凤目剑眉,稍嫌瘦的瓜子脸,脸孔如玉,唇红齿白,气度优雅,一袭白袍,腰配着雪中玉,一身行头,不会很招摇,只恰到好处的彰显了他的身份。
这位贵公子,那可是储君,如今的云国可不同八年前,国力鼎盛,国民上下一心,整个云国欣欣向荣,八年的整顿变法,云国国风开化,国力大增,强大到令其他四国不可小觑。而这位殿下呢,那是如今云帝膝下唯一的皇嗣。
令东方轲惊讶,便是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今天来王府却是为了提亲——好吧,他不是为他自己求,而是为他那位义兄,多年前被云帝立为燕王后来失踪不见的的义兄来求。
三个当今世上来头响当当的少年公子聚集于终年无客的镇南王府,为的是三天前被休下的丑女子,这样的事情,天下间闻所未闻。
女子婚事,原就该是顺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倾城无父也无母,他这个舅舅本来可为其作主,按着倾心素来的心思,应接受晋王的道歉,再行大婚,但是,那位带着“倾城”出去散心的青城公子却让人递来话:这婚事,别人不能作主,三天之后,交由倾城自已定夺。
后来,东方轲听说龙少主有意倾城,云国又派出燕王来求亲,这样一来,这门婚事,他的确是作不了主,只能等倾城回来。
四
金凌挽着子漪进王府时,就看到那个素来爱欺负倾城的管家迎了过来:
““表小姐,您可回来了,晋王殿下可是等候多时……老爷请你……”
这老东西,此时此刻挂着一抹谄媚的笑,还真能见风使舵。以前,倾城可少在他手上遭过罪……现在倒是晓得来巴结了,哼……
金凌没等他说完,就冰冷被打断:“那就请晋王把东西留下就好。舅舅若是乐意,便家常便饭招待一下,若是不乐意,就送客。我是不愿再见这负心薄义之人了……”
管家惊了一下,这表小姐,以前温温驯驯,一身无害,如今竟让他觉得心惊战颤——对方可是晋王,她怎敢……
“小姐……这这这……不大妥当吧!厅上还有别的贵客……”
“贵客不贵客,与我何干?若来的是男客,自是由舅舅亲自打点招呼,如果是女客,舅母自会好生款待,吕管家,你跑到这里来,跟我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小姐禀这些事做什么?倾城只是一个没亲没眷、没朋没友的噌饭客罢了!”
吕管家一听这话,额头汗直滴,这句“噌饭客”,好像他曾在私下说过,没想竟叫她记上心了。
“小姐,那几位贵客,你一定得去拜见一下的……要不然……”
若真这么去回了,他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才怪。
“闭嘴!按本小姐说的去回话,有什么事,请舅舅来找我!”
头也不回去,径直往自己的园子而去,留下管家在那里一筹莫展,好一会儿才往正厅那边跑去。
一进厅,厅上的说话声骤然而止,吕管家感觉一双双比箭还利的眼睛全落到了他身上。
东方轲放下手中的茶盏,往外张望:“倾城回来了?”
“回老爷话,小姐回来了!”
“人呢……”
吕管家擦擦额头的汗,哈腰回禀道:“表小姐不肯过来,还说……还说……请晋王把东西留下就好,至于要不要招待中膳,请老爷自己看着办。”
话音落下,就听得空气时爆出噗哧一笑,有人朗朗的接上了话:
“瞅瞅,瞅瞅,慕小姐情操多高!正所谓好马不知回头草,这就是一种让人敬重的态度。如此女子,可比那些死皮赖脸的什么王爷可强百倍千倍。我说,拖把啊,像你这样一会儿悔婚休妻,一会儿又来请罪再娶,如此反复无常,你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替你脸红。现在慕小姐已经表态了,依本少主看来,你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回壁思过一百年,比较显得有诚意!”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说话百无禁忌的龙奕,这世上,敢拿拓跋弘来调侃的人,没几个。
但拓跋弘没有恼羞成怒,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起身有礼的冲东方轲欠了欠身:“轲叔,我能去和倾城谈谈吗?”
东方轲微微一楞,这个称呼,拓跋弘小时候叫过,后来封了王,起了一些冲突,就再没有叫过他。
“有些事,我必须当面和她说个明白!”
拓跋弘认真的说,眼神无比的真挚。这样的眼神,并不像是在做戏,也不似在敷衍,会让人相信他当真是思悔来重新结这门亲的,甚至可以让人忽视他乐意结这门亲背后所隐藏的政治目的。
东方轲沉默了一下,现在的他不是很了解自己外甥女的想法,若是冒冒然放他进去,止不住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关于在晋王府发生的事以及之前受要胁不许嫁去晋王府这些事,他有听云姑说起来,在他眼里,倾城一直是一个乖巧而隐忍的丫头,他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在那天做出了这样的反击。
“轲叔,结是我打死的,理应由我去解开。”
拓跋弘又补充了一句。
东方轲想了想,叹道:“也罢,那就由老臣陪王爷进去!”
拓跋弘点点头:“那就有劳轲叔了!”
五
金凌才跨进倾阁,云姑便迎了上来,目光深深的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番后,低低道了一句:“小姐,云姑有话要与您说!”
言罢,她去关上了门,折回来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深深叩了一个头,抬头时轻轻道:
“姑娘……云姑知道您不是我家小姐!”
金凌才解了披风坐下,听得这话,眼底浮现讶异之色,倒是守在边上的碧柔和青子漪不自觉的变了脸色。
“碧柔,到外头守着去。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碧柔立即匆匆走出房去。
云姑是慕倾城的身边人,服侍了慕倾城这么多年,金凌一早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她,既然拆穿了,哪还会再刻意的隐瞒下去,只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被发觉。
“云姑好眼力!”
她眯眼赞了一声。
说话的声音,几乎和倾城的嗓音丝毫不差。
云姑惊叹这姑娘本事了得,差点就把她这个侍候小姐多年的贴身侍婢给瞒了过去,低声道:
“并非云姑眼力好,而是我家小姐文质纤纤,断不会有姑娘这份心思。我家小姐一心恋慕着晋王,依着她的性情,又如何可具让晋王受这等晦气?再加上,那天我给姑娘上妆,发现姑娘的眼睛在阳光底下,能透出一些浅紫色的光,虽然很淡,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金凌的眼睛在阳光下可以折射出紫光,那主要是得了其母亲的遗传,这些细微的异样,若不是身边人,自不能观察入微。
“云姑心思如尘。就不知道云姑接下来想做什么?”
缓缓站起来,一双素手扶上姑姑的肩,将跪在地上的人儿扶起。
云姑常年居于人下,主子不受宠,连带着做奴才就没有好日,今日,这个陌生姑娘却让她感受到了关切。
她心存感激,反过身捂住了那只素手,殷殷道:“云姑想知道姑娘为什么要冒充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现在在哪里?可安好!”
她没有问:你把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这这个冒名顶替的姑娘没有害人之心,相反,她怀的是满心侠气,一切作为,只为了替她家小姐出气。事实上,她的确给小姐长了脸。
“还没有死,但和死差不多。那天晚上,倾城妹妹自寻短见……若不是我心血来潮想见她,现在的她早成一缕芳魂。”
金凌实话实说,云姑顿时变了脸色,她见状忙微笑的安抚道:
“没事。我自会想法子医好她!只要找全药材便可续命,既便是她的容貌我也可以替她恢复……姑姑不必担心!”
前一刻,心肝被提在嗓子眼,后一刻,终得慢慢舒展,云姑想到小姐从小清苦,如今竟遇上这么一个姑娘如此帮她,当真是老天垂怜。
“既是如此,还请姑娘成全我家小姐!”
云姑再度行一个大礼,恭恭敬敬,五体投地。
“成全?”
这一次,金凌不再去扶,而是很有力的咬着这两个字,心下依约明白这位姑姑想做什么。
她微微有点不高兴,敛笑:“姑姑的意思是想我答应今日晋王的上门提亲?给你家小姐得回这个机会?他朝,她若醒了,便把身份换回来?成全她对于晋王的那份心思?”
“姑娘果然是一个心思剔透的聪明人。”
云姑直起身,眼里全是惊赞,可看到的是这个假小姐一脸难以苟同的神色,忙解释道:“云姑知道姑娘瞧不上晋王盛气凌人的样子,进门而休,对于小姐而言,是毕生难以抹去的羞辱,但是,云姑却是最最知道我家小姐心思的人,多少年了,她的心,一直长在晋王身上……她若真的身死了,云姑倒也死了这份念头,但姑娘既然说我有小姐还能救回来,那您说,她若活过来了,身上却被人贴了下堂妇的这三字,而且从此与晋王成陌路,如此情况下她活着还能开心么……”
金凌哪能认同她的这个说辞:
“云姑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法?”
“这世上,一个女人未见得非得嫁给一个男人,与其在一颗树上吊死,倒不如砍了这棵树,走出去另外寻一个衬心如意的来乘凉。人的见识,不该局限于方寸之地。云姑,我知道您是真心为你家小姐设想的,我也是,我会好好的替倾城妹妹筹划好以后的的一切……即便要嫁,像晋王这样的男人,不值妹妹托付终生——他配不上……妹妹值得更好的男人去呵护!”
金凌瞧不起拓跋弘,不管外头如何将他传的天花乱坠,一个男人,如此恩将仇报,要来何用?
云姑呆了一下,被这个姑娘身上所散发的傲气所震撼:这姑娘,必出身非凡之家,否则怎会把人人仰望的晋王数落的没半分是处。
“可是,姑娘,我家小姐喜欢了这么多年,她不可能像您这样豁达,说放下便放下,如果她真能放得下,她便不会自寻死路……就是因为她太过在意晋王殿下,她才会选择一死了之……”
一语的中要害,沉沉的叹息终令金凌沉默了下来。
云姑见她无言对辩,继续道:
“再说,晋王之所以会这么待小姐,也是有原因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救他的是谁?前夜云姑曾去见他,说了说当年那些事。姑娘,晋王已经诚心悔过,可如今小姐不在,我不能冒冒然告诉他,有人在冒充小姐,这事若揭穿,会害了姑娘,故我瞒着,只求姑娘行行好,就凭着我家小姐的名头,将这件事就此消停了吧!给晋王一个台阶下,也给我家小姐谋一份福祉。每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得到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夫婿,云姑求求您,您这么爱护我家小姐,定是想她下半辈子快活的是不是?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我家小姐只怕再没有机会走到晋王身边去了……求姑娘成全……”
说完,又是重重一叩首。
金凌依旧不说话,垂着眼,思绪翻飞。
青子漪坐在边上瞄了又瞄,也低低说了一句:“这件事,当真得慎重……我知道依着小姐的性子,是断不会和那晋王妥协的。但是,这婚事,毕竟不是小姐嫁人……小姐当真不能冒冒然说推就推了……得顾虑一下倾城的意愿……”
金凌还是不说话,一时之间,难下定论。
她知道,慕倾城过的很不如意,她的舅舅常年不在家,王府里妻妾又多,她总受到排挤。
两年前初会,她就曾问她要不要离开这里,她摇头,温温婉婉的回答:不管如何,这里始终是她的家。何况舅舅对她不错。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哪天能把脸治好,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拓跋弘。
慕倾城喜欢拓跋弘,她的脸就为了拓跋弘而毁掉的,那一年,她十三岁——她的母亲,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治她的毒。
女儿家的痴执无法用理性来衡量,就如同自己可以为了一个儿时的梦,而穿越大沙漠,来到这里一样。每个人心头都有她的坚持。
可在她看来,那拓跋弘真不是东西,根本就配不上慕倾城。
就这时,外头响起了碧柔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奴婢拜见老爷……”
“你是?”
“回老爷话,我是青城公子身边的奴婢,奉公子之命前来服侍小姐!”
“|哦……倾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