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倾城(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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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贵人争婚(3)

“小姐正在歇息……老爷,小姐说了不想见任何人……不过老爷若是想见,可以进去,至于其他贵客,闺阁之地,还请止步!”

即便是婢女,也有一身铮铮傲气,阁楼内,云姑轻轻一叹,看向犹在沉思的女子,心下有点急,低声叫起来:“姑娘,晋王殿下来了,您能不能别把人赶走……”

一个人,能如此真心待另一个人,那是一种福气。

金凌想到了自己的玲珑姨娘,她便是母亲身边最最贴心的人。母亲过世后,姨娘为了照看她,而迟迟不肯与燕伯伯成礼,以致于后来造成了那么大的遗憾。

“这事,我有分寸了……姑姑起来吧,我一定会尽量保全倾城的那份心。但是,怎么做,你没有插手的权力。你只要记住一点,我的出发点,全是为倾城好……”

云姑有点似懂非懂,问:“那这桩婚事?姑娘答应,还是不答应?”

回答她的只有一记盈盈淡笑。

鍄京城有三大家族,其中东方家是大族,族人大都在朝中为官,在西秦有着根深地固的地位。

镇南王东方轲,亦文亦武,原本是东方家族的一份子,其人性情刚烈,少年时,因母亲被府中嫡夫人所害,一怒之下,带着妹妹离开了家族,而后,得幸遇顺王拓跋躍提携,在打江山时立下不少战功,新王登基,东方轲受封为异姓王。

那些年,东方轲在外替主子打天下,其妹妹东方雪因战乱流落民间,后遇人不淑,未婚生女,孩子的父亲一去不回。

那时,东方轲已被封为王,东方雪带着孩子来认亲,无疑给镇南王府抹了一层黑。

东方轲并没有嫌弃妹妹,依旧把妹妹安置在府里好生照看,只是他长年在外打仗,府中的妻妾又皆来自高门望族,对这个小姑多有排挤。尤其是当东方轲失势后,越发的肆无忌惮。那些所谓的嫂嫂,常常趁着镇南王不在府里的时候,百般刁难东方雪和她的女儿慕倾城。

在金凌眼里,东方轲此人虽也妻妾成群,但是,比起东方府那些钻营权势的角色来说,他还算是条汉子。

“丫头……”

东方轲走了进来,面带微笑,刚毅的脸孔,很努力的放柔着线条,这个人常年不在家,对家里的妻女并不关心,好像也很少去碰女人,但对于甥女仍有着一份真心的关切。

金凌有时候在想,一个男人真能做不近女色,要么这个男人身上有病,就比如龙奕,要么就这个人男人心里有人,比如她的父亲金晟。

东方轲待慕倾城还算不错,之所以没有及时回来送嫁,全是当今皇上从中作梗,是那位至尊至贵的皇帝在拿东方轲撒气儿,至于原因,却是金凌纳闷的。

“拜见舅父!”

金凌行了一礼。

东方轲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甥女,一如平常的温驯,除了那眼珠子太过亮彩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嗯,来,陪舅舅坐坐……”

“是!碧柔,给舅父泡一杯新茶过来!舅父,倾城这几天在沂云山上游玩,买了一些上等的沂茶,舅父来的正是时候,先尝一尝……”

东方轲一听沂云山,微微顿了一下:“沂云山?嗯,那是一处好地方,舅舅很久没往那边走走,心情不好的时候去那里住上几天是很好……”

这话似有感而发,好像那地方,寄托着他的什么情思一般,刚性的脸上有类似痛楚的神色一闪而过,而后又恢复自若,对着碧柔送上的茶吹了吹几下,没有喝,又放下,柔声道:“现下心情是不是好一些了?”

金凌瞟着,这是一种很真挚的神情,让人感觉暖暖,有种父亲的感觉,她的父亲也是如此的慈爱。

她忽然有所了悟,怪不得那天慕倾城会左右为难:嫁,必会被休,至令全府蒙羞,不嫁,落一个藐视皇家的罪名,一样会连累她的舅父,如此她才想到要自寻短见。

“多谢舅父,倾城无事,倾城的事,令舅父操心了,倾城不孝!”

“那就好,那就好……”

他沉吟着,久久才长叹一声:

“舅父知道,这一次是你受委屈了。原本休了便休了。外人若嫌你生的不好,舅父只要活着一天,自会养着你一天,若哪天去了,也必为你安顿好以后的日子。可如今晋王又上门,按着舅父的脾性,这种亲事不攀也罢,可以前,你曾告诉舅父,你欣赏晋王的才华,只要他不嫌弃,哪怕是为奴为婢,你也乐意……现在他转而又说想来娶你,舅父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不知舅父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舅舅也希望我能与他破镜重圆?”

“这件事,舅舅不表态,由你自己作主……”

这态度很纵容,令她颇感意外。

他看到了,微一笑:“若对晋王感到失望,你还可以作另外的选择……龙少主和云国的太子,他们都来了,好像都有意思……你的脸,其实还能治,恢复了容貌,以你的才情姿色足可配他们……嫁出西秦倒是一件好事,少了我一件心事……可舅父知道你心头放不下晋王……”

“舅父怎知我的脸还能治?”

这件事,倒是令金凌甚为惊讶。

“嗯,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与你说……现在,你好好考虑眼前这件事……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舅父都会支持你!”

金凌见他掐断话题,也便没有再追问,不过,心下已明白这个东方轲必瞒着慕倾城一些事。

“是,倾城知道了!”

她点点头,难得在西秦国还有这样一个开明的人物,起身又行了一礼:

“多谢舅父宽宏大谅。既然舅父允许倾城自行决定,那一切事宜就由倾城全全打算。舅父,烦您去把晋王请上楼来,倾城想与他单独谈谈,不管事情怎样,总该有一个交代不是!”

东方轲深一睇,被甥女身上那种冷静而淡定的神韵所惊到,温驯之下,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嗯……好好好!”

东方轲站起,笑捋短须,走了两步,又投去一记深眸,金凌只回以淡淡一笑,转身上楼。

倾阁楼内,一阵悠扬的琴音响起来,一勾一挑,如涧水潺潺,又如玉珠落盘。

拓跋弘在琴声中缓缓走进房内,驻足阁楼中央,环视楼朴素的陈设。

琴音弹的从容而淡泊,心头的躁动,因为这样一种宁静的琴韵而渐渐趋于平静,扶起珠帘,云纱窗前,一个少女蒙坐在琴台前拨着弦,十指纤纤,转动着漂亮的手势。

一曲终了,他修养极好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这人是高高在上的晋王,何曾如此屈尊降贵的来迁就过人?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为了自己的利得,什么事都可以忍,什么事都可以包容。

金凌用一曲琴曲相试,看到了他的耐心深沉的一面。

这曲子,她弹的并不好,当中故意走了几次调,在她故意出错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这个男人:此人曾几次稍稍皱眉,可见他是熟懂音律的,倾城也擅音律,这一点上他们俩倒是情趣很相投。

琴音绕梁不散,只有那男人目光深深的审视。

“好听吗?”

她问。

拓跋弘挑眉:“要我说实话吗?”

“忠言逆言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自古以来,实话最能伤人,但是,实话才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那我便实话实说。你故意弹错了三次音调,而且,弹的时候,并没有用心于琴弦,指下有所保留!”

倒是相当的一针见血。

金凌淡淡一笑:“很诚恳!殿下要是在三天前也有这么一份诚恳,倾城便不必得了那份羞辱,晋王府内,必然琴瑟合谐,世人嘴里流传的也将是一段千古佳话。可惜……”

拓跋弘眼神里飘过几丝愧疚,走近几步后,才轻声道:

“我……我并不知道八年前是你给我吸的毒,一直以来,我以为是荻国长平公主救的我!”

八年前,拓跋弘十八岁,每年一度的秋围,他都极努力的想在父皇跟前表现自己。那一年,他表现出色,狩了不少猎物,得到了父皇的赏识。父皇终于给了他一份有实权的职务,虽不能和当时才只有十六岁的九无擎相提并论,但已经算是迈进了一大步。

晚上,他到山坡前赏夜色,和诸个兄弟在高谈阔论,吃酒尽兴,夜深后,其他弟兄都回帐歇下,只有他和六弟一起在躺在草地上畅谈,后来,他沉沉醉了过去,六弟则在边上数星星。

再后来,他醒了,周围很多人,自己已经在营帐内,父皇也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怎么。

父皇说:“你被山上的七寸青给咬了,幸好荻国长平公主经过,给你吸毒,吃了她的灵药,才保下性命,否则,你早神不知鬼不觉下了阴曹地府。”

第二天,父皇让他去公主的营帐内相谢,他见到了那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乃是一个美丽大方的小公主,十来岁的样子,温温婉婉,笑起来,整个人朦朦胧胧会发光,露着几丝俏皮,整个人既高贵又大气,全不像太后给自己配的那个小姑娘那般腼腆怕生,那脾性,像极了他作人质时遇到的某个小丫头,让人看着,满心生怜。

那个时候,他已经有未婚妻:慕倾城,一个出生很不雅的女子,因为当初她的母亲献上灵药救了他的“母妃”,太后娘娘为了表示嘉许,也是为了拉拢镇南王东方轲,便给他指下了这门婚事。

拓跋弘见过慕倾城,也曾试探过她,那姑娘见到他就面红耳赤,结巴不成语。听说是颇有才气的,但那也是别人这么说的。眼前为实,他看到的一个平庸女子。

拓跋弘是何等的自负,关于自己的亲事,他原有自己的打算,却因为慕倾城而破灭,心头的不快,难以尽诉。

起初,他因为母妃的缘故和镇南王走的颇近,后来发现镇南王和九夫人以及九无擎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此人之心铁打不动的向着他们,可以为了保护他们而和他翻脸,这样的人,绝不能重用。于是,他渐渐便和镇南王府疏远起来。

至于那门婚事,因为是太后赐下的,谁都不好忤逆。

他曾多次向父皇表明自己想与镇南王府撇清这层关系,父皇不曾答应,而他实在不想娶那一个既没有才华又不讨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妻,便借故一年一年拖着。

又过了几年,他受皇命去荻国贺太子大婚之喜,在喜宴上遇上了长平公主,两个人相谈甚欢,虽说不上一见倾心,可对于那样一个妙龄少女,他多少怀着一些好感。后来,曾在私下多次邀见游玩,彼此谈笑风生,很是融洽。

长平公主多才多艺,最喜弹琴,听闻他手上有一把凤弦凌霄琴,便想鉴赏鉴赏。拓跋弘从来不是小器之人,当夜放信鸽令府中家奴送琴。两天后,凌霄琴就入了荻国公主府,长平抚罢爱不释手,拓跋弘也没有多想,就送与了她——虽知这琴是镇南王府给的文定信物,但,既然已给了他拓跋弘,他自想送谁便送谁,并没有细想其中的厉害,便何况长平公主乃是自己的救命思,以琴相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琴有“情”之意,故赠琴,便别有意韵,晋王拓跋弘爱慕长平公主的流言蜚语,就这么漫天传开。

拓跋弘听到后,只是淡一笑,也不多辩。他以为,若能娶长平,那与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从来不知道,慕倾城是因为为了给他吸毒而变成了那样一副狰狞的模样,若不是昨日云姑过来把话说透,又请来了清楚个中始末的六弟作证,也许他这会一直蒙在鼓里。

昨日,六弟歉然的对他说:“确实是慕倾城给四哥吸的毒。这事,是我亲眼看到的,可是我讨厌那个慕倾城,她生性胆小,一点也配不上四哥,所以……”

所以,当所有人都认为这事是长平公主做的以后,他就懒的再出面澄清,毕竟八年前,他才六岁。

往事扰扰,真相总是让人惊奇。

这些事,金凌都知道,倾城曾满含委屈的和她说过。

可是,她从不认为一个有志于帝位的男人,会因为这些小恩小惠而对一个已经被他看贬的女人另眼相看。倾城太无争,喜欢安静,这就注定她会被遗忘。

“晋王殿下,这是在想报恩吗?”

淡淡的反问。

拓跋弘脸上微微有点不自在,没有接话,脑海里想起的是一个小女孩曾对他说过的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你若有难,我必为你两肋插刀……”

那是一个笑起来比太阳还甜美的丫头片子,小小年纪,爱女扮男装,很调皮,爱捣蛋,笑起来,露着洁白的皓齿,十二年前在蓬城一见,他替她挡了一剑,她用性命偿还,替他喝了那杯毒酒,保了他一条性命。

她有句口头禅:“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你欺我一分,我必龇牙以报。”

那是一个爱憎分明、性格刚烈的小丫头,十三岁那年,在乱军之中遇上,之后,他又亲眼看着她死在跟前,这是生平第一次痛裂了他冷漠的心肠。

后来,他被父皇救回成了尊贵无比的皇子,他曾带人四处疯狂的寻找。无论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她的尸骨。

可她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得,十二年的质子生涯,拓跋弘受尽白眼和讥笑,这个名叫“小凌子”的小女孩,是唯一一个给了他几丝温暖的人,不怀算计,没有心机,因为他对她好,她就可以为他拼命,这种美好,令他记到现在。

而她说过的话,也成了他的座佑铭。

所以,自打知道是慕倾城救的他,而他却错待她这么多年,某些难以言表的亏欠之意,便情不自禁的从心底里直冒出来。

拓跋弘从来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内疚之情,自知道真相起开始折磨着他。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慕倾城说的很对,今日,他之所以会早早的出现在这里,一大半原因是为了报恩!

金凌从他歉然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眼神顿时生冷:“不知殿下想怎么报恩,又想如何补偿?是不是想用晋王妃这样一个头衔来回报倾城当年的救命之恩?”

拓跋弘是何等的聪明,早听出了她话里的嫌弃之色:这个女人真的对晋王妃这个头衔不感兴趣。

“哼,这种报恩方式,真是让人不敢恭维。不过,殿下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很绝妙……我得拍手为你贺彩……用一个王妃的头衔来锁一个女人的一生,用一个女人的痴心去笼络人才,用一场皇室的婚礼来挽回自己的受损的名誉……一举数得,果然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