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贺生日叶子娇嗔 论语言天喜忘情
在雪儿生日那天,华雨露果然准备了一大桌菜,而柳叶子买了一个非常华丽的生日大蛋糕,华雨露把家里的录音机也搬到宿舍来,里面正放着美国电影《音乐之声》的插曲。雪儿和张天喜在大约七点到了,只见雪儿穿着一件淡淡的青色绒线衫,下着一条牛仔裤,打扮十分素雅。
柳叶子搂住雪儿的肩膀说:“快坐下,老寿星。”华雨露笑着说:“你这句话说错了,她是寿星,但不老也!”柳叶子说:“说错了,该打!”往自己身上轻轻打了一下。
柳叶子将彩色蜡烛一根根插到蛋糕上,华雨露再把蜡烛点着,又把灯灭了,只见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蜡烛的烛光闪烁着。四个人围着桌子坐着,张天喜说:“这些东西也是这几年兴的,老华,我们从小何时过过生日。”华雨露说:“这倒是,我印象里没有,别看我父母都是搞了一辈子外语,实际上这些洋玩意一点没学会。”
华雨露说:“来吧!该雪儿吹蜡烛了!”雪儿鼓起嘴,一口气吹下去,只见烛光摇曳,刹那间灭了,叶子就鼓起掌来,华雨露把灯打开,只见雪儿还悄然坐着,脸上带着笑容,就知道她非常满意。华雨露拿起一瓶香槟,给每人倒了一杯,然后向雪儿的杯子一碰,“大家举杯啊!”说完,拿着酒杯等大家端酒。雪儿也模仿着端起酒杯,对着大家一扬,说:“谢谢各位。”众人笑着,把酒喝了下去。就这样,一瓶香槟甜甜地,润润地流入了几个人的咽喉里。
华雨露又从旁边拿出一瓶青岛啤酒,照样给每人斟了一杯,啤酒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闪动着,张天喜没有想到叶子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北京姑娘酒量那么大,只见她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下,而别人才喝了一半,华雨露说:“领教了吧,这就是北方丫头的酒量。”
叶子的酒量也让雪儿吃了一惊,赶忙把自己的啤酒倒了一半给叶子,叶子说:“我这算啥!我们班有个女生是东北人,她能一口气喝一瓶白酒,你们要看到东北人那个喝酒才知道什么叫‘豪爽’。”
张天喜说:“我们系里有个老师是东北调来的,我听说他就挺能喝酒。”华雨露听了很感兴趣,说:“是吗?说说看。”张天喜说:“这个老师相貌有点像外国人,有人说他身上有欧洲人的血统,下学年现任老师出国后,可能要教他们泛读。”他用眼对着雪儿做了个眼色。
华雨露说:“说到出国,我倒听到你们学校出了些笑话。”张天喜问:“是吗?”华雨露说:“我也是听来的,不见得准确。”叶子问:“什么笑话?”华雨露说:“说是你们学校有个老兄以访问学者的名义去德国,走的时候带了一大包方便面,后来据说他有一次偶然看到德国人的垃圾箱里有还没有开盖的肉罐头,这位老兄就去拾来吃了。居然味道不错,于是经常拾来以弥补吃方便面的营养不足,这样一直吃了大半年,后来经一懂德语的留学生提示,才知道那是德国人喂狗的罐头,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
柳叶子听了,笑起来说:“这也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编造出来的故事,损害科大的名誉。”张天喜说:“我早就听说过这个故事,不过不是说科大,是说上海交大。谁知道这些事是真是假。”
雪儿说:“我昨天倒看到一份杂志上说一个上海人到日本去留学,带了大包的方便面,后来得胃癌死了,死后解剖他的胃,医生说他的胃由于长年累月吃方便面,胃都变黑了。”张天喜说:“说到留学,科大学生还真没有什么大笑话,倒是常听到有些代表团出去,带了大包小包的方便面。”华雨露叹了口气说:“中国人穷啊!”柳叶子接过来说:“所以我要你出国!”
华雨露说:“看看,又勾起她的出国梦了。”柳叶子嘴里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华雨露说:“人家是出国迷,她是出国疯子。”柳叶子说:“疯子就疯子,反正我要你出国!”华雨露无可奈何地说:“我也不知道上辈子欠这位小姐什么,她说到,我就要马上办到。”他又转过头去对叶子说:“不是我不想去考托福,我是在考虑出去读什么专业,你知道,考了托福,还要考GRE。”
叶子说:“可是我也看到有人没考GRE ,也有出去的。”华雨露又叹了口气说:“你看还是雪儿好,人家从来不着急,什么叫水到渠成?”雪儿看说到自己身上,就笑说:“我还没有这个资格谈这个事!”张天喜笑对华雨露说:“你一个叶子还不够,再把雪儿拉下水。”
华雨露说:“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改专业的事,我原来想改经济学,可我这数学实在太差,又没学过高等数学,现在我打定主意了,先在本校上两年在职法学研究生,然后根据情况争取考出去。”叶子说:“这还差不多。”华雨露说:“这还不是你逼的。”张天喜说:“过去有个老戏《三娘教子》,现在你这叫什么?”说完嘻嘻地笑。华雨露说:“我现在是被逼上梁山了。”
叶子说:“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想,你一个外语专业的,连国外都没去过,以后年轻人上来了,你还有路可走吗?”
张天喜道:“叶子这样考虑也有理,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事,虽然我现在学的是语言学,但要出去恐怕也得改专业。”华雨露说:“我也看你那个专业学了没有用,太枯燥了。”张天喜说:“外人看我们这个专业太枯燥,那是不懂,我最近看布龙菲尔德的《语言论》,才知道我们国家的语言学研究比西方落后一百年都不止,当然这不包括中文。”华雨露说:“我看中文语言学,经过一场‘文化大革命’,也衰落了,除了几个老汉语言学家,像王力写了几本书,几乎看不到新的研究著作。”张天喜继续说:“由于中国汉语与西方语言在语音、语法相差太远,导致中国人学一门英语都感到难于上青天,更不能奢望谈学习两三种语言了。”
说着张天喜正色道:“而在西方,特别是欧洲,懂几门语言的人多得是,这是为何?”柳叶子原来听他两个谈令人生厌的“语言学”问题,差点要拉雪儿去讨论她们的女性问题,后来见张天喜说得郑重,不由自主地问:“你说为何?”
张天喜说:“这也是我准备要探讨的,一般人学习英语,但实际上并不了解英语,比如英语是属于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的,通常在欧洲,人们比较熟悉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但实际上这些语言通属于印欧语系,英语、德语、荷兰语、瑞典语属于日耳曼语族,而法、意、西属于罗曼语族,俄语、波兰语、塞尔维亚语又属于斯拉夫语族。”
张天喜见他们听得一声不吭,觉得他们喜欢听自己高论,就把自己平生学问都拿出来,继续道:“所以我们学好了一门英语,就能举一反三,再去学习德语,虽然德语在语法结构、单词与英语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德语动词里有强变化弱变化,英语是没有的,此外德语有格的变化,英语却没有,而奇怪的是法、意、西、俄都有格的变化,还有除了英语外,其他语种的词典的编法都各有不同,比如英语单词,你只要知道,就能很容易查到这个词,其他德、法、意,你就知道了这个词,也不见得一定能在词典上找到,另外,这些语言相互借词的现象也很普遍……”
张天喜还要讲下去,柳叶子捂着耳朵说:“别讲了,别讲了,我的头都被你说大了。”华雨露哈哈笑起来:“老兄高论,你把这些观点写一篇论文去发表出来。”张天喜道:“这都是人家研究的成果,我倒想写一篇,但现在没考虑好,例如中国的现实问题。”华雨露问:“什么现实问题?”“英语热啊!”半天不说话的雪儿问:“英语热有什么问题?”
张天喜说:“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一种盲从,人云亦云,英语热也是这样。请问现在那么多学英语的人,能用英语的人有多少?你能直接用英语写论文吗?能看原版电影、小说吗?能看懂纽约时报,听懂VOA和BBC英语节目的有多少?中国学生只在考试分数上下工夫,离开教科书,百无一能。这真是中国外语教学的悲剧。”张天喜说着亢奋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
华雨露说:“好!好!不讨论这些问题。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散了吧!”
张天喜一看表,已经十一点半,就对雪儿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