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天喜夜大授课 吴雪儿巧遇故友
这事已经过去了近五年。在庐山回来后，雪儿就再也没有和南大的这两位老兄联系。毕业后，中国科大外语系的蒋教授看中了张天喜，就把他要到了科大外语系，华雨露由于父母在安徽大学，所以也就回到了安徽，后在安大外语系任教。
转眼到了1985年，张天喜已经在科大外语系任助教三年了。当年秋季开学时，外语系蒋教授问他是否愿意到科技英语班教书，正好张天喜这学期课不多，同时又在本校攻读英语语言学硕士，正希望有一个锻炼的机会，就一口答应了。
张天喜教的是精读，采用的是上海外国语学院的旧教材。那时虽然“文化大革命”已经过去多年，新的大学教材却还是旧的，而且可选择的教材品种也特别少，张天喜对这种过了时的教材实在是反感，可又没有办法，只好在课堂上加油添醋，说些课外的内容。不过这是题外话，眼下让张天喜踌躇的是他要带的这个班学生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三十六岁，最小的才十八岁。
这个班有三十多人，来自各个层次，小的仿佛还是高中生，大的已经工作多年，其中有来自省委高干家庭的子弟，这让和年轻人打惯了交道的张天喜也吃了一惊。
开课那天晚上，张天喜鼓起勇气走进小教室，他不知自己和那么多不熟悉的学生能讲些什么，所以先开始点名。
张天喜压住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一个一个点名：“柳沙河，卢斯琴……”卢斯琴有二十七八岁，长相俏丽，张天喜不明白为何学部委员的女儿现在才来考大学。
“杨光！”随着点名声，又一个女生站了起来。这个女生稍微大些，大约有三十岁，一双大眼睛闪闪发亮，人也很漂亮。张天喜认识杨光，她是13系的实验员，性格泼辣，敢说敢为，听说是省委什么部长的女儿。
“贝诗！”这个名字有点古怪。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孩站了起来，嘿！张天喜心里想，这可是个小鸟依人的女孩。“金雅萱！”怎么尽是女孩，张天喜想起来了，这是某系主任的女儿，金雅萱一声“到！”声音悦耳，一定是北京人。
“何平！”总算有一个男生，看样子有二十七八岁。“吴——雪儿！”张天喜懵了，等到一个女生站起来，张天喜一下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吴雪儿吗？他感到奇怪，怎么现在吴雪儿才考上大学，他以为吴雪儿早就在南大毕业了。吴雪儿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显然她还没有忘记张天喜。而张天喜带着一肚子疑问看着吴雪儿坐下。“焦辅仁！”是个男生，有三十多岁，一看就是老三届的。
点完名张天喜要大家用英语自我介绍一下，这下热闹了，说什么样的口音都有，倒是吴雪儿这几个80年代毕业的学生口语还准确些，其他的则是南腔北调，夹杂着各种地方语言。张天喜知道这都是那几年，由于中学缺乏正规外语学院的毕业生所造成的。他叹了口气。
第一堂课下课，张天喜刚想到吴雪儿那儿叙叙旧，谁知那个胡子拉碴的何平走了过来问：“张老师，你多大了？”张天喜想跟他开个玩笑，说：“三十八啦！怎么啦？”何平摇摇头，表示不相信，说：“看不出来，我看也就二十四五岁。”张天喜一乐，说：“你多大了？工作了吗？”何平老老实实地说：“二十五，我在合肥酒厂当推销员。”
却说张天喜和何平聊着，那个叫杨光的女生，早已坐到了吴雪儿身边，她向位子里面挤了挤，吴雪儿原先一个人坐，只好往后边退了退。杨光坐下后，向吴雪儿说：“我就喜欢和美女坐在一起。”吴雪儿对她羞涩地笑了笑。杨光继续说：“我们系里老师都说科大女生长得漂亮的都在夜大，果然不错，我看这个班简直可以说是美女如云。”吴雪儿想和她开个玩笑，说：“我看你就是个美女。”杨光撇撇嘴，说：“我老喽，哪里还能算美女，孩子都在上小学了。”吴雪儿不相信地摇摇头，说：“我看你也就二十五六岁。”杨光说：“我32了，老三届。”杨光又问：“你在哪里上班？”吴雪儿说：“我还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我妈的学校当代课老师。”杨光说：“过两天，我到科大附中问问，看他们可需要老师！”吴雪儿感激地点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上课铃响了。张天喜用英语介绍了本学期开课的科目，精读课的大体安排。杨光对吴雪儿说：“我听得头都大了，也不知张老师讲的啥！”吴雪儿笑着说：“他也没有说啥，就是本学期的课程安排。”杨光说：“我就听懂几个词，什么Chinese， English……”吴雪儿被她逗得笑了起来。两人正在下面闲聊，只听见张天喜在讲台上说：“密斯杨，Can you speak your business or job，please ？”杨光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一边身子还斜着问吴雪儿：“他在讲啥？”吴雪儿小声说：“问你的工作。”杨光嘴里嘟囔着：“I am a clerk in 13 department of USTC。”张天喜满意地点点头，说：“Good！”他手往下一指，意思是叫杨光坐下，杨光看懂了，坐下后，对吴雪儿说：“紧张死了，一头汗！”只听张天喜说：“杨光不错，居然知道USTC。”杨光说：“科大人哪个不知道USTC啊！我要连这个都不知道，简直是弱智。”她又对吴雪儿说：“别的学校的人都说USTC的真正意思是美国教师培训中心。”吴雪儿摇摇头，杨光解释道：“US是美国吧！T是教师，C是center中心。”
两人在堂下聊得兴奋，也不知张老师说得啥，不一会，下课铃响了，杨光站起来说：“我得赶紧回家，也不知道儿子作业做了没有。”说着和吴雪儿点下头说：“下次我俩还坐一块。”
张天喜看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见吴雪儿还落在后边，就知道吴雪儿有意在等他，就走到吴雪儿座位边，说：“走呀，你住哪儿？”吴雪儿说：“我家不远，就在黄山路上。”张天喜说：“我宿舍也在那儿，正好。”
两人慢慢聊着，下了楼，吴雪儿到路边拉出自行车推着，张天喜挟着书，帮着把自行车推上台阶。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半，校园里仍然有一些学生在匆匆忙忙走着，也有在树荫下或草地上，数对男女坐在那儿闲聊。
张天喜问吴雪儿：“从庐山回来以后，你也没有来找过我们，我还疑惑，你搬家了呢。”吴雪儿笑了一下说：“哪里，是功课紧张，后来，又考学校，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我也不好意思见你们。”张天喜说：“那你怎么又到合肥来了？”吴雪儿说：“后来我妈调动工作，调到五十中，我就跟来了。”
张天喜说：“你还记得华雨露吧！他也在合肥，就在安徽大学。”吴雪儿看上去有些惊异。张天喜说：“哪天我把老华喊着，我们三个到外边撮一顿。”吴雪儿笑着说：“好！”
俩人说着，已经来到黄山路上，在路灯下，张天喜把吴雪儿仔细端详了一下，只觉得雪儿不再是自己印象中的小毛丫头，她真成了一个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