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军府一门死节武帝庙二臣尽忠

话说蔡懋德望见城外贼营两边排开，一群头目，拥着李闯来近吊桥，传请兵主上城搭话。蔡老爷闻言，来至垛口，用护牌遮住，通了姓名。李闯用好言劝他投降。蔡爷道：“若要我投降，须要依我一件事。”李闯叫他不妨说出，依你就是了。蔡爷道：“此乃心腹之言，请大王行近城濠，我有私书呈上。”李闯大喜，催马上前。刚到濠边，只听马弦声响，一箭射来，正中李闯肩窝，即翻身落马。城门大开，飞出两员大将，来取李贼首级，却被贼党救回。李双喜、高迎祥见应时中、牛勇奔来，二人即时上前抵敌。后面贼众一齐杀来，把牛、应二将围住。二将不敢恋战，夺路而走。蔡懋德亲自出兵接应入城。流贼退回营中，看视李闯箭疮，皮黑如墨，痛彻骨髓。宋炯忙叫人去后帐，请老神仙来医治。那老神仙系河南人。幼时遇异人传授秘方，此要用孕妇之胎，及处子阴户炼药为引。百来百灵，能续斩断的肢体，故此军中称他为老神仙。一看李贼疮口，知箭头有毒，用药敷了，三日痊愈。传令把城围得水泄不通。又命李岩前去，领了一百铳手，在要路埋伏，以防救兵。蔡懋德恐孤城难保朝暮，又命牛勇冲围进京救救。吩咐但能杀出重围，即放响箭一支为号，以安众心。牛勇忙上马提枪，出东门而去。贼将周超、奎贾、秦言闻报有人踹营，急差人去大营奔报，然后率众上前厮杀。怎挡得牛勇左冲右突，杀得贼众纷纷落马。周超见那秦言阵亡，心忙退走。牛勇拍马赶来，忽见阵角晃动，喊杀连天，知大军杀来，不敢恋战，杀条血路，跑出重围，即向天射了一支响箭，拍马往大路奔走。忽听得两边炮子如雨打来，可怜一个好汉，死于炮弹之下。李岩割了首级，回营报功。李闯命把这首级挂示营门。宋炯急止住道：“不可不可，若把这首级悬挂，只怕城中死守难攻。不若将他埋了，慢慢想条破城的计策。”老神仙道：“有个参将张雄，系我心腹朋友，恨不能修书一封，前去叫他献城。”宋炯道：“如今之计，须要退兵攻邻县城池，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老神仙允诺。李闯大喜，即传令退兵拔寨。蔡懋德见贼兵退去，只道李闯惧怕牛勇去请救兵前来夹攻，故而引兵远避。他不晓得牛勇阵亡，李贼用计，于是放下愁心，开了城门，任民担买柴草，但各给信牌，出入对验，以防奸细。

忽一日，有队百姓拖男带女前来，说某县被贼攻破，想入城中避难。守城报知蔡巡抚，蔡巡抚吩咐城内有人相认，方许放入。是时老神仙杂在百姓队中，得张雄相认，领入府中。两人定下计谋，又给信牌一面，叫老神仙回报宋炯。宋炯约定三更大风起时，从城内放火，便可里应外合，不得有误。一面打发老神仙前去通报，一面暗移大营，到附近山林屯扎等候。第三夜四更时候，果然陡起大风，刮得飞沙走石。蔡巡抚闻报按院火起，忙披挂上马，想调兵防御，又闻报流贼入城，汪巡按被杀，忙奔中军府而来。忽见中军府火光烛天，只当被贼烧了，即带转马头，自寻生路。谁知此系应时中自己放火烧的。只因应时中闻报流贼入城，按院被火，自知大事已去，立定尽节的念头，又怕家中堕入贼手，尽驱家眷投入池中，放火烧了衙门。然后奋力与贼人交战。杀了数员贼将，见贼大队人马杀来，自知寡不敌众，终须力竭被擒，只得卸了盔甲，杂在百姓队中逃走，四路寻访蔡巡抚。忽见前面一队人马，喊杀到来。应时中想走入武帝庙躲避，暗想我应时中今日死也不算独死了，只是蔡老爷不知下落。正在纳闷，只见一群贼绑住蔡老爷进入庙中，想审问口供。应时中忙提剑在手，上前把头目杀了。众喽罗见他来得利害，发声喊逃出庙门走了。应时中也不追赶，把蔡懋德解了绑，抱头大哭道：“不料我二人还有见面之时。”应时中只把合门死节放火烧衙之事告诉一番，转问老爷今欲何往。蔡爷道：“事已至此，有死而已。”应时中见他说出此话，正与自己同心。一齐与蔡懋德向北跪拜万岁，又拜了父母，忙解下衣带，在楼上自缢。不知他二人有救星到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