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成虎误擒假李闯 传廷身故失西安

话说李闯追入七盘山来，不见白凯人马，只听一声炮响。喊声四起，情知中计，兜转马头，传令速退出山中。行不上半里，突见白凯人马挡路，及退得兵时，又被白凯后面追杀。贼众大败，斜穿小路，想转出潼关。将近双龙峡，忽遇秦冀明领一支人马截杀，吓得李闯魂不附体。孙昂、高迎祥等，拚命保着李闯，往前夺路而走。过了双龙峡，路险难行。正值午日烘天，军士汗流口渴。忽见一股清泉绕山，各自下马饮水，却被官兵决了上流，大水涌来，势如山倒，人马半被冲沉。那拚性命的行到山腰，石如雨点抛下，倒毙了大半，只得下山从夹路而走。又遇卜从善的伏兵乱箭射来，死伤无数。孙昂等拚命保主逃出险地，望见山口之外，旌旗招展，喊声震天。贼惧不敢向前，又怕别路亦有兵守，商议想向对面高山爬出河南界去。李闯又怕有伏兵兜擒，只得解下黄金甲雁翎帽，交与个头目换着。叫他们先爬上去，自己穿了头目的衣服，与高迎祥等在后爬来。适值明月东升，树阴掩映，众贼弃了马匹，续爬而上。上到半腰，忽闻数声锣响，拥出无数饶钩手来，先把穿黄金甲的擒去。李闯遂心慌腿软，滚下山来，跌得皮损血流。又闻山上三声炮响，只道官兵下来搜杀，无奈聚埋深草丛中，屏气侧耳。谁知山上炮声，乃牛成虎收兵的号炮，只道擒了李闯，招齐各路伏兵，往西安献功而去。

孙传廷闻报大喜，命大小官员，出城接入，说要庆贺。及至开堂审问，方知误捉假李闯，人人扫兴。孙传廷呼天长叹，吐血不止。牛成虎跪下请罪，孙传廷安慰他一番，即打发三位总兵回镇，单留白凯在此镇守几日，再回潼关。诸将退出，各自嗟叹而回。是晚这个孙传廷乐极生悲，恼成一病。

那个李自成绝处逢生，出了七盘山，连夜奔回李双喜营中而去，与宋军师等商议起兵。宋炯打听得孙传廷病重，守城军士无人管束，懒惰偷安。虽有一个白凯勤劳办公，那里能处处如此，故而终无济于事。即与牛金星商议，教李闯用个美人局的妙计，不独西安城唾手可得，兼令孙传廷死无葬身之地。

且探得孙传廷果然病重，不能巡城，派一武弁，领三百军士，在城外要路屯扎，以备盘诘奸细。这三百军士，日在近村饮酒取乐。偶遇七八十个逃难妇人女子，尽皆年少秀美，手执包裹，声说：“前被贼逐，今贼败走，丢下我们无处安身，求将爷们收留，慢慢寻访亲人，愿把财物一齐相送。”这个武弁贪财好色，即拣选几个自己受用，其余分与军士。大家不分昼夜，闹酒轮奸，有甚闲暇巡更守望。及至李闯大兵一到，尽做风流之鬼。那守城的军士将弁。又恃城外的营兵做耳目，可以安心夜眠。李贼拥众到城，架起云梯，鱼贯而上，砍开城门一拥而入，放火杀人，尸横遍野。白凯巡城方回未寝，闻贼入城，即奔帅府，直闯入室，想救出孙元帅。谁知元帅孙传廷病势沉重，闻报贼已入城，即吩咐众军快奔福王府中，拯救福王爷。“老夫死何足惜。”话未说完，浊痰涌上，大喊一声，登时气绝。白凯忙哭拜毕，命家人赶紧草草收殓，埋在后花园中，即时飞奔王府。谁知来迟，福王夫妻，亦已双双死于贼手。白凯被贼围住大杀一场，用尽平生本事，单人匹马杀出重围，竟奔淮南史可法那里去。后来与黄德功保扶宏光帝，尽忠于明朝。

再说贼见白凯逃出，也不追赶。天明聚集王府，搜得金银宝贝不计其数。李闯再欲抢掠居民，李岩劝他早登大位，然后抢上北京，则四海九州的财帛尽属大王，何必掳掠居民，做此小器之事。众贼齐声劝谏。李闯即叫宋炯随占一卦。开口奉承道：“恭喜大王，此乃天顺之卦。”李闯大喜道：“既得承顺之卦，就改国号为大顺罢了。但目下宫殿全无，冠服不备，如何做得？”牛金星道：“这个不难，方才福王剥下的衣冠，总是王爷的服色，权且穿戴起来，把福王这座银安殿当座金銮殿，待登了龙位后，慢慢制造不迟。”李闯依言，把王府内衣箱打开，戴上交球冠，穿上四爪龙袍，腰裹玉带，脚着茉莉靴。穿戴已毕，众贼拥他到银安殿登基御极，坐在四爪盘龙椅上。正欲朝贺行礼，忽见无数冤魂上殿，把李闯扑将下来。侍卫忙喊道：“驾要崩了。”众贼大惊。不知李闯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