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晋悼公驾楚会萧鱼孙林父因歌逐献公话说晋国和诸国的兵将,包围偪阳城二十四天,还没攻下,忽然天下大雨,平地水深三尺,荀偃、士匄二将军,怕军心有变,同到中军报告智说:“原想城小容易攻破,可至今没攻下,又正是夏季,泡水在西,薛水在东,漷水在东北,三水都和泗水相通,万一连着下雨,三水泛滥,恐怕进攻不利
不如暂时回师,等待时机再来。”智大怒,拿起面前的茶桌向二将扔出,骂道:“老夫曾说过城小坚固不易攻下,你们自以为能攻下,在晋侯面前,一力承当。老夫无奈,来到此地。攻打这么久,寸土未得,偶然下雨,就要班师。来由得你,去由不得你!现在限你七日之内,定要攻下偪阳,如果还攻不下,照军令斩首!快走!不要再来见我!”二将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退下。对本部军将说:“元帅立下了限期,七月如果不能破城,必然斩我等首级。现在我也与你们立限,六日不能破城,先斩你们,然后自杀,以正军法。”众将相对无言。二人又说:“军中无戏言!我二人要亲自上阵,昼夜攻打,有进无退。”约会鲁、曹、邾三国,一齐用力。这时水势稍退,偃、匄二人乘战车,身先士卒,城上箭如雨下,毫不躲避,自庚寅日进攻起,到甲午日,城中的箭已打尽。荀偃先登上城墙,士匄跟上,各国兵将也乘势蜂拥而上,妘斑战死。智入城,偪阳君率领群臣在马前投降。智将其全部家族,收留在军中。从攻城到破城才五天。要不是智发怒,城还攻不下来。髯翁有诗写道:仗钺登坛无地天,偏裨何事敢侵权?一人投杌三军惧,不怕隆城铁石坚
这时悼公怕攻不下偪阳,又选精兵二千人,前来助战。行到楚邱,听到智已成功,于是派使者到宋国,把偪阳之地封给宋向戍。向戍和宋平公亲自来楚邱会见晋侯,向戍推辞不受封,悼公就把偪阳归给宋公,宋、卫二君主各设宴招待晋侯。智叙述鲁国三将勇敢,悼公各有赏赐,然后回晋。悼公因偪阳子帮助楚,废为庶民,选其家族中贤人,主持妘姓家务,住在霍城
这年秋天,荀会死,悼公因魏能绛执法,封为新军副将,张老为司马
冬天,第二军伐郑,驻扎牛首,又增加了虎牢的戍卫。正赶上郑人尉止作乱,杀了公子騑、公子发、公子辄。騑的儿子公子夏,发的儿子公子侨,各率家兵攻贼,贼败走。公子虿也率领众人来帮助,尽杀尉止之党,立公子嘉为上卿。栾黡请示说:“郑国内乱,不能迎战,马上进攻必然取胜。”智说:“趁乱攻打不道义。”命令暂缓攻城。公子嘉派人讲和,智允许
等到楚公子贞来救郑国时,晋师已经退走,郑国又和楚国联盟。史传称“晋悼公三驾服楚”,这次是“三驾”之一。这是周灵王九年的事情
第二年夏天,晋悼公因郑国不服,又用第三军伐郑。宋向戍的兵先到东门,卫上卿孙林父率师同郳人驻扎在北边,晋新军元帅赵武等在西郊之外扎营,荀率领大军分布在郑国的南门,会同各路军马,同日包围郑国。郑国君臣害怕,又派使者来讲和,荀又答允了,就退师回宋地。郑简公亲自到亳城之北犒劳诸军,和荀等歃血为盟,晋、宋各军才散。此是“三驾”之二。楚共王大怒,让公子贞去秦国借兵,商定共同讨伐郑国。这时秦景公的妹妹嫁给楚王当夫人,两国有婚姻之好,秦就派大将嬴詹率战车三百辆助战
楚共王亲自统领大军向荥阳进发,说:“此番不灭郑国,誓不班师。”却说郑简公从亳城和晋国联盟回来之后,自知楚军早晚必来,召集群臣商议。众大夫都说:“当今楚国不如晋国势力强盛,但晋兵来日缓慢,去时迅速,两国未曾见胜负,所以战争不息。如果晋国能死心帮助我们,楚国力量不够,定会避让,从此就可以专心和晋国和好。”公孙舍之说:“如果让晋国死心帮助我们,不如伐宋以此激怒他们。宋国和晋国最合睦。我早上伐宋,晋晚上就能来伐我,晋国能立刻来,楚国不能,我们对楚就有说的了。”众大夫都说:“此计很好。”正商议间,探子来报告楚向秦借兵的消息,公孙舍之大喜道:“天意让我事晋啊!”众人不理解他的意思。舍之说:“秦、楚讨伐,郑必然陷入重围。乘他们还未入境,前往迎接,说服他们去伐宋国,一则免去楚的灾祸;二则激晋速来,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郑简公赞成这个计策,命公孙舍之乘单车星夜南去。渡了颖水,行不到三十里,正好遇见楚军,公孙舍之下车拜倒在马前。楚共王厉声说:“郑反复无信,我正来问罪,你来是什么意思?”舍之回答:“我君感念大王恩德,害怕大王的军威,愿终身和好,岂敢离异?只是晋人与宋合兵来侵扰,我君主怕国家灭亡,暂且与他们和好,他们才能退兵。晋师既然退了,仍然是大王属下的城池。恐怕大王不了解我们的诚意,特让臣来迎接。大王如能向宋国问罪,我君愿执鞭做前导,效犬马之劳,以表示不背叛的决心。”共王转怒为喜说:“你君如果和我伐宋,我又有什么说的呢?”公孙舍之又说:“我来的时候,国君已做好准备,在东边等待大王,不敢落后。”共王说:“虽然如此,但和秦庶长约定在荥阳城下相会,必须一同干事才行。”舍之又回答说:“雍州遥远,必须越过晋和周,才能到郑国。大王派一个大使,就能告诉秦国终止行兵。以大王的威信,楚兵的雄力,何必借助西戍的力量呢?”共王听了欢喜,果然派人辞谢了秦兵,然后同公孙舍之向东行去,到有莘野外和郑简公会合,一同去伐宋国,抢掠而回
宋平公派向戍到晋国,告诉楚、郑联兵的事。悼公果然大怒,立刻就要兴师问罪。这又轮到第一军出征了。智进言说:“楚国向秦国借兵,连年在道上奔波,不胜疲劳,我一年两次讨伐,楚国还能再来吗?这次一定能得到郑国。所以应当显示我们的强盛,促使他们坚决归顺我国。”悼公说:“好!”宣召宋、鲁、卫、齐、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各国一齐到郑,在郑国东门交战,掠夺俘获很多。这次兴师就是“三驾”之三。郑简公对公孙舍之说:“你要激怒晋国让其速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怎么办呢?”舍之回答:“臣请求一面向晋国求和,一面派人去楚国求救,楚兵如果速来,必然交战,我们选择胜利者而议和。如果楚国不来,我们和晋国联盟,重重地贿赂晋国,晋国必然保护我们,又何必害怕楚国呢?”简公同意。就派大夫伯骈去晋国议和,又让公孙良霄、太宰石到楚国相告:“晋师联合十一国又来郑国,兵势雄厚,郑国亡在旦夕。君王以军威制住晋国,这是我们的愿望,不然,恐怕国家不保,不得不和晋国议和,请君王可怜原谅我们!”楚共王大怒,召公子贞问计。公子贞说:“我兵刚回来,喘息未定,怎么能又出发?暂且把郑国让给晋国,以后何愁夺回的一天!”共王余怒不息,就把良霄、石囚禁军府,不放回国。髯仙有诗云:楚晋争锋结世仇,晋兵迭至楚兵休
行人问罪遭拘执?始信分军是善谋
当时,晋军在萧鱼扎营,伯骈来到军营,晋公召入,厉声问:“你用和盟哄我,并非一次了,难道今番又是缓兵之计?”伯骈叩首说:“我们国君已派人去楚国通知绝交,还敢有二心吗?”悼公说:“我以信义待你,你如果再生反复之心,将会引起各国的厌恶,不止我一人!你且回去,和郑君商议决定后,再来回话。”伯骈又说:“我君委派下臣,就是想把国家托付给君侯,请不要怀疑。”悼公说:“你主意既然已决定,可以交换盟约!”命令新军元帅赵武同伯骈入城,与郑简公歃血订盟。简公也派公孙舍之随赵武出城,向悼公要约。这年冬十二月,郑简公亲自来晋国和诸侯相会,又请求受歃。悼公说:“前已交换盟约,君如果守信用,鬼神相鉴,何必再立誓呢?”于是传令:“将一路抓获的郑人,全部放回本国。下令诸侯军队分毫不许侵犯郑国,如有违法者,军法治罪。”虎牢驻兵,全部撤走,交给郑人自己守卫。诸侯都劝阻说:“郑国不可信任,倘若再有反复,重新在虎牢驻兵就难了。”悼公说:“各将士长期征讨劳苦,恨无了期。以诚相待,我不负郑国,郑国难道能负我吗?”于是又对郑简公说:“我知你苦于战争,想要休息,今后归附晋国还是归附楚国,在于你自己,我不强迫你。”简公感激流泪说:“伯君这样以诚待人,就是禽兽也会感动,何况人呢?我不敢忘怀,再有异志,鬼神必然惩罚!”简公辞别回郑后,让公孙舍之送来重礼,女乐十六人,乐师三人,歌钟三十二枚,针线女工三十人,軘车广车共十五辆,还有其他兵车百辆,兵甲都具备。悼公接受后,把女乐八人、歌钟十二,赐给魏绛说:“你教我和戎狄议和,使诸侯归附,如同音乐的合奏,我愿和你同享此乐!”又把兵车三分之一,赐给智说:“你教我分军制楚,现在和郑国议盟成功,都是你的功劳。”绛、二将,叩头推辞说:“这都仗君主之灵和诸侯之劳,臣等有何力量?”悼公说:“没有你二位,我不能有今日,你们不要拒绝。”二将才拜谢接受。于是十二国车马同一天各回本国。悼公又派使者到各国,谢其一向用兵劳苦,各国诸侯都很高兴。从此郑国专心归服晋国,不敢有其他想法。史臣有诗写道:郑人反复似猱狙,晋伯偏将诈力锄
二十四年归宇下,方知忠信胜兵戈
这时秦景公伐晋救郑,在栎这一地方打败晋师,听说郑国投降晋国,就回国了
周灵王十一年,吴子寿梦得重病将死,召来四个儿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到床前,说:“你兄弟四人,只有札最贤,如果立他,必然使吴国昌盛
我一向要立他为世子。无奈札不肯。我死之后,诸樊传馀祭,馀祭传给夷昧,夷昧传季札,传弟不传孙。务必让札为君,使国家有幸。违我命者,就是不孝。上天也不保佑他!”说罢就死了。诸樊让国给季札说:“这是父亲的愿望。”季札说:“弟辞去世子之位是在父亲活着时,难道父亲死后我就肯受君位吗?兄如果再逊让,弟就逃往他国。”诸樊没办法,就宣告自己以父命即位。晋悼公派使者来吊孝
周灵王十二年,晋将智、士鲂、魏相,先后死去。悼公又治兵于绵山,要让士匄任中军元帅,士匄推辞说:“荀偃更擅长。”就让中行荀偃代替智的职务,士匄为副手。又要让韩起任上军元帅,他说:“我不如赵武贤。”于是让赵武代荀偃之职,韩起为副职。栾黡任下军如故,魏绛为副。新军还没有元帅,悼公说:“宁可空位等待人才,也不可以滥用人。”就让新军兵将归附下军。诸大夫都敬服说:“君王真用人慎重!”都各修其职,不敢轻心。晋国大治,复兴文襄之业。不久把新军并入三军,以守诸侯的礼节
当年秋九月,楚共王审死,立世子昭,号为康王。吴王诸樊,命大将公子党率师伐楚。楚将养繇基迎战,射死公子党,吴师大败而回。诸樊派使者向晋侯求救。晋大夫羊舌肹向悼公说:“吴伐楚自取其败,不值得同情。秦国和晋国是邻国,又有婚姻之好,如今却联合楚国救郑国,在栎打败我师,此仇应先报。如果伐秦成功,楚国必然孤立。”悼公认为对,就让荀偃率领三军,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伐秦。晋悼公在境上等待。秦景公听说晋师就要到了,让人把毒药撒入泾水的上流。鲁大夫叔孙豹,同莒师先到,兵士饮水中毒,多数人死去。各军见此,不肯前进。郑大夫公子对卫大夫北宫括说:“既然已经归附晋国,怎么能观望呢?”公子率郑师先渡,北宫括紧跟。于是诸国的军队全渡过泾水,在棫林扎营。探子报告:“离秦军相距不远。”荀偃命令各军:“鸡叫时驾车,看我马头方向而行!”下军元帅栾黡,向来不服荀偃,听令怒道:“军旅大事,应和众人商议,即使他能独自做主,也应指示明白,哪能使三军将士看其马头呢?我也是下军元帅,我马头要向东。”于是领本部往东行
副将魏绛说:“我的职责是服从本帅,不敢响应荀偃。”也随栾黡而回,早有人报知荀偃。荀偃说:“出令不明,我有过错。令而不行,又怎能成功?”于是命诸侯的军队各回本国,自己率师回晋。栾黡为下军戎右,独自不肯回晋国,对范匄的儿子范鞅说:“今日的战役,本是向秦报仇,如果无功而回,是耻辱。我兄弟二人,一同在军中,岂能都回去?你能和我同去战秦军吗?”范鞅说:“你以国耻为念,我哪敢不服从!”于是各引本部军马杀入秦军
秦景公带大将嬴詹和公子无地,率战车四百辆,在离棫林五十里的地方扎营,正派人探听晋军消息,忽见东南角一队车马杀来,忙让公子无地率军迎敌。栾鍼奋勇上前。范鞅后边助战,接连刺杀兵将十多人。秦军要撤退,看到晋军人少没有后援,又鸣鼓包围了晋军。范鞅劝栾鍼说:“秦兵势大,不可再战。”栾鍼不听。这时嬴詹大军又到,栾鍼刺杀数人,身中七箭,力尽而死。范鞅脱去战衣,乘单车逃回晋国。栾黡见范鞅自己回来,问:“我弟弟在哪里?”范鞅说:“已战死在秦军。”黡大怒,拔剑直刺范鞅,鞅不敢反抗,走入中军,黡随后追到。范鞅躲避起来。他父亲范匄迎出来说:“贤婿为什么发怒?”——栾黡的妻子栾祁是范匄的女儿,因此称其为婿。栾黡不能控制怒火,大声回答:“你儿子引诱我弟弟同去秦军,我弟弟战死,而你儿子活着回来,是你儿子害了我弟弟,你必须把他撵走,不然我就杀了他,为我弟弟报仇。”范匄说:“此事老夫不知道,我撵他走。”范鞅听了忙逃奔秦国。秦景公问他来意,范鞅叙述经过。景公大喜,以客卿之礼对待范鞅
一日问他:“晋君是什么样的人呢?”范鞅回答:“是个贤君,知人而善任。”又问:“晋大夫谁最贤?”范鞅又回答:“赵武有文德,魏绊勇而不乱。羊舌肹熟悉《春秋》,张老笃信智谋,祁午遇事镇静,臣的父亲范匄能识大体
其他公卿也都学习法度典律,严守其职,范鞅不敢随便议论。”景公又说:“晋大夫中,何人先死?”范鞅说:“栾氏将先死。”景公说:“难道是太奢侈的原故?”鞅回答:“栾黡虽然奢侈,还可保自身,其儿子盈必不可免。”景公问:“为什么?”鞅说:“栾黡爱民惜兵,人心所向。所以虽有杀君之罪,而国中不以为然,都感戴他的恩德。黡如果死了,盈善良比不上他父亲,而武功更差远了,跟黡有仇的人,此时必报。”景公叹说:“你可算得上知道生死存亡了。”于是,利用范鞅与范匄沟通,派庶长武到晋,以修旧好
并请求晋国恢复范鞅之位。悼公同意,范鞅回到晋国,悼公让范鞅和栾盈并为公族大夫。传令栾黡不得结下怨仇。自此,秦晋通好,到春伙结束,不互相征战。有诗为证:西邻东道世婚姻,一旦寻仇斗日新
玉帛既通兵革偃,从来好事是和亲
这一年栾黡死,儿子栾盈接替父亲之职,为下军副将
卫献公叫衎,自周简王十年,代其父亲定公继位。其生母定姜知他不能守住王位,多次规劝,献公不听。在位不管政事,日益放纵,亲近者无非都是阿谀小人,平日不过喜欢些鼓乐田猎之事。定公在世时,同母弟弟公子黑肩,受宠专政。黑肩的儿子公子剽,继父爵为大夫,很有权略。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见献公无道,都和剽交往。孙林父又暗中交结晋国为外援,将国中宝物,都迁往戚城,让妻子居住。献公怀疑他有叛心,一来表现不明显,二来畏惧他势大,所以隐忍不发
有一天,献公约请孙林父、宁殖二卿共进午饭。二人穿着朝服在门外等命,从早等到午间,不见来召,宫中也无一人出来,二卿心疑。看日已西斜,饥饿难忍,就敲宫门请见。内侍答说:“主公在后园射箭,二位大夫想见,可自己去。”孙林父、宁殖心中大怒,忍饥直到后园,见献公正带皮冠和射师公孙丁较量射箭。献公看见孙、宁二人近前,不脱皮冠,臂挂弓上前问:“二位今日来此何事?”孙、宁二人齐声回答:“蒙主公约共进午饭,臣等伺候到现在,腹中已饥饿,恐怕违抗君命,所以来此见君。”献公说:“我一心射箭,偶尔忘了这件事。二位且退下,等改日再约会吧。”话完,正好有鸿雁飞鸣而过。献公对公孙丁说:“咱俩赌射此鸿。”孙、宁二人含羞而退。孙林父说:“主公沉迷游戏,戏耍部下,对大臣全无尊敬之意,我等将来难免大祸,怎么办呢?”宁殖说:“君无道,自取之祸,怎么能连累别人?”林父说:“我想要公子剽为君,你认为如何?”宁殖说:“此举很对,你我见机行事吧?”说完二人分手
孙林父回家,饭后连夜直往戚城,密唤家臣庾公差、尹公佗等整顿家兵,为谋叛做准备。派其长子孙蒯去见献公,探听口气。孙蒯到卫,见献公在内朝,谎称:“我父偶染风寒,暂时在河上调理,望主公宽宥。”献公笑着说:“你父亲的病,想是因为饥饿所得,我今天再不敢让你又挨饿。”传命内侍取酒,让乐工诗歌伴酒。太师请问:“歌唱什么诗?”献公说:“《巧音》里的最后一章,符合时事,何不歌唱这篇?”太师说:“此诗语意不佳,恐怕不适合宴会。”师曹喝道:“主公要歌便歌,何必多说!”原来师曹善于鼓琴,献公让其教宠妾,宠妾不服教,师曹鞭打十下,妾哭诉献公,献公当宠妾之面鞭打师曹三百下,师曹怀恨在心,今日明知此诗不佳,故意要歌唱,以激起孙蒯之怒,然后放声而歌:彼向人斯,居河之糜?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献公的意思,因孙林父居于河上,有叛乱危险,故意借歌提醒警告。孙蒯听歌,坐不安稳,不一会儿就要辞别回去。献公说:“刚才师曹所唱,你传给你父,你父虽然在河上,但他一举一动我必知,好生谨慎,将养病体。”孙蒯叩头,连声“不敢”而退。回到戚城,告诉林父。林父说:“主公这样怀疑我,我不能坐而等死,大夫蘧伯王,是卫国的贤人,如果和他共事,必然成功。”于是私下到卫,见蘧瑗说:“主公的残暴你是知道的,恐怕要发生亡国之事,该怎么办?”蘧瑗回答:“作为臣子,可劝说君王则劝说,不可劝就离去,其他事是不能做的?”林父知道不能与他共事,辞别而去。第二天蘧瑗逃奔鲁国
林父在邱宫聚集众人,要捉拿献公。献公害怕,派人来邱宫讲和,孙林父杀了来人。献公让人探听宁殖,他已经响应林父。于是召北宫括,宫括推病不出,公孙丁说:“事情很急迫,赶快出逃,将来可以复国。”献公马上召集宫中甲士,二百多人为一队。公孙丁持箭相从,开东门而出,要逃奔齐国。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到河泽,大杀一阵,二百多兵士全都逃散,只剩十几人。靠着公孙丁善于骑射,箭无虚发,近前人中箭而死,才保着献公边战边走。孙蒯兄弟不敢穷追返回。走不到三里,庾公差、尹公佗二将引兵到,说:“奉相国之命,务必抓卫侯回报。”孙蒯、孙嘉说:“有一善射箭人护卫,将军小心。”庾公差说:“难道是我师傅公孙丁吗?”原来尹公佗学射于庾公差,公差又学射于公孙丁,三人是一线传授,彼此了解相互的技艺。尹公佗说:“卫侯走不远,我们追去。”追赶约十五里,赶上了献公
因赶车人伤亡,公孙丁接替执鞭,回头一望,远远便认得出是庾公差,对献公说:“来人是臣的弟子,弟子不能杀害师傅,主公不要害怕。”就停车等候。庾公差对尹公佗说“真是我师”,然后下车拜见。公孙丁举手回礼,让他们离去。庾公差登车说:“今日之事,各为其主。我如果发射,就是背叛师父,如果不射,又是背主,我如今有两全之策。”然后把箭去掉箭头,大声说:“我师不要惊慌。”连发四箭,前中车横木,后中车横木,左右中两旁的横木,单空着车内君臣二人,分明是显个本事送个人情的意思。庾公差射完,叫声“师父保重啊”,喝令回车而去。公孙丁也赶车前行。尹公佗先遇献公,本要逞艺,因庾公差是他的业师,不敢自去,走到中途,渐渐后悔起来,对庾公差说:“你有师徒情份,所以放行,弟子隔了一层,师恩为轻,主公命令为重。如果无功而回,怎么回答我恩主?”庾公差说:“我师神箭不在养繇基之下,你不是他的对手,枉送性命。”尹公佗不相信他的话,当下转身来追赶卫献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