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伟人传记丛书:隋炀大帝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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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鼎革立开皇(2)

谁知尉迟迥确非等闲之辈,狐狸一般精明。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待他接到诏书,更料定杨坚要夺帝位。于是,他不但不奉诏入京,反而干脆就地举兵起事,自称大总管,并扬言讨伐杨坚,护卫静帝皇位。尉迟迥振臂一呼,竟引得关东一带各州郡纷纷响应。不几日,聚集到他旗下的兵马就有了十几万。

事端已开,紧接着,郧州总管、蒙阳公司马消难,因女儿是静帝皇后,也竖起了讨伐杨坚,保卫周室的大旗。益州总管王谦也于巴蜀一带举兵。一时间,京城长安的东、南、西三面起兵,形势十分严峻。

这确实令杨坚感到头痛。他当即调兵遣将,命高颎为行军元帅,统领数十万兵马,分三路进击围剿。又命令在京城之中严密封锁叛军消息,一是怕百姓恐慌,二是防备那些王公贵族趁机添乱。

然而,消息封锁得再严密,最终还是透到了几位藩王的耳朵里。

赵王府内,藩王们讲完了尉迟迥举兵起事的消息,宇文招又把刚才去见汉王所听到的叙述了一遍。几个人又惊又喜。惊的是,杨坚果然要谋权夺位,他们自己却早在不知觉中成了人家的笼中鸟,危在旦夕。喜的是,尉迟迥等已举兵,杨坚一伙的夺位计划尚未完成,根基不稳。此时若在京城中再点一把火,杨坚等人必然内外受困,焦头烂额,很快就会烟灭灰飞。眼下的问题是,京城里的这把火怎样去点?出城去各自的藩属领兵已经是不可能了。既然杨坚已假黄钺,那他们谁也得不到允许离京归藩的诏旨。如若强行冲出京城,将是以卵击石,京师中一二十万禁卫,要杀几个藩王,就当是宰牛的屠杀一只小鸡。赵王宇文招说:

“看来,我们必须在京城内点起一把火,与尉迟迥他们里应外合,才可能免遭劫难。否则,只有坐以待毙。不过,我们与杨坚势力寡众悬殊,还蛮干不得。要用计策才行。”

滕王宇文逌说:“赵王说的是。我以为,问题的关键是要设法除掉杨坚。他是贼首,只要除掉了他,其余几个,谁也无资历、也无势力称雄。树倒猢狲散,就好办了。只要有好计谋,杀一个人,不需大动兵戈。”

藩王们都觉得这话说得有理,就你一言,我一语地献计献策,共同谋划除掉杨坚的最佳办法。最终,几个人都赞同设鸿门宴之计为安全把握的上策。这是因为,杨坚虽为左大丞相,但毕竟是外戚。藩王宴请他必须得到,否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再说,藩王们进京至今,始终表现得规规矩矩,对监国辅政之臣未露出丝毫不满和怀疑。从大面上讲,杨坚也没有理由猜忌哪位藩王请自己赴宴会暗藏杀机。另外,从杨坚这一方面考虑,他定觉得藩王们已受困京城,势单力薄,孤立无援,即使有意谋反,也力不从心,所以也就不敢莽动。因此,藩王已不足为患,宴会尽可放心前往。

分析透彻之后,赵王又说:“此事宜早不宜迟,就由我来办。几位大王不要露面,免得杨坚怀疑。诸位在府上静候佳音。我这边一旦得手,即派人告知,你们马上汇合去丞相府。我等将杨坚的人头悬于相府门前,那些宿卫将士必然觉得大势已去,纷纷倒戈。至此,事情就算成功了。”

大家拍手称是,都以为这一番谋划天衣无缝,大功即将告成!

赵王府的一封帖子送到了隋国公府上:请左大丞相、隋国公杨坚赴宴。

杨坚将这封字体俊秀的请帖捧在手上,反复看了几遍,差人把宿卫大将军元胄召来。他对元胄说:

“赵王请我明日午时赴宴。我想让你与大将军宇文弘率一队宿卫同去,你可早些准备一下。”

元胄是军中有名的勇武将领,且也有些头脑。听说是赵王宴请,立时便有所反应,他对杨坚说:

“尉迟迥叛乱未平,京师里王公贵族心绪不定,赵王恰于此时宴请丞相,显然居心叵测。本将以为,丞相应以朝中事务繁忙为由推辞。”

杨坚笑了笑,说:“将军说的不无道理,然而推辞却不妥帖。想我杨坚自父辈就献身国家,屡经战阵,出生入死。今又身为丞相,执掌国柄,况且,我在朝中久以优礼藩王而得口碑。此次赵王宴请,焉有不赴之理。再说,就是赵王心怀叵测,见杨坚不敢赴宴,定在心里耻笑我胆小懦弱。我岂能贻笑于他!为防不测,请元将军挑选一队骁勇卫士随同前往,但不可过多。赵王府上并无兵马,我等若如临大敌,反倒显得心中有鬼了。另外,自备一些酒水菜肴带去,大家都尽量不用赵王的食物。如此计较,将军以为如何?”

元胄见杨坚执意赴宴,也就不再劝说,点头称是。次日午时,待杨坚一队人马来到赵王府时,宇文招率家人早在大门外迎候着了。两人见面,自然免不了相互致礼,寒暄良久,那热情的形状让人看了颇受感动,如不是两家世交或莫逆之交,岂能有这般的友好洋溢!

进入王府,宇文招吩咐家人将杨坚的随从卫士留在外厢饮酒,只有元胄、宇文弘二将军随杨坚进到内厅。这也是正常的礼数。二将军厅边客座入席,赵王与杨坚同桌而饮。

时值盛夏,天气暑热。酒至数巡后,赵王就有点暑热难当的样子了。他吩咐左右:“拿些西瓜来解暑。”

仆从搬上来一个油亮光滑的大西瓜,足有十几斤重。赵王脸上有些不悦,说:“这帮下人,竟将整个的西瓜搬来,还要劳烦本王来切。”说着,拔出佩刀,一刀将西瓜斩成两半。

元胄看在眼里,心下一惊:这不是项庄舞剑吗!杨坚与赵王同桌而坐,距离极近,待宇文招将瓜切好,定会起身为丞相送瓜,那时候将佩刀刺向丞相,旁人就是手脚再快也来不及阻挡了。

元胄想着,起身走到杨坚身边,说:“丞相,来此之前,相府内已有数件要事等丞相急办。本将以为,丞相不宜于此久留,请马上回府!”宇文招一听,脸色骤变,将佩刀往桌上“啪”地一拍,大声呵斥说:“本王难得与丞相一聚,畅谈欢饮,兴致未尽,你却来催丞相回府,岂不是有意败坏我二人的酒兴!”元胄躬身抱拳,对宇文招说:“元胄不敢。只是不曾想一句话惹来大王怒叱,壮士以为无端,不解大王心存何意!”

宇文招本来心虚,见元胄柔中有刚,言语中既不失礼,又咄咄逼人,立时软了下来,满脸堆笑说:“将军不要误会。本王只想与丞相饮个尽兴,并无他意。本王仰慕壮士已久,借此机会,敬壮士三杯。”

说着,赵王端起酒杯。元胄双手接过:“蒙大王错爱,元胄受宠若惊,谢大王赐酒!”遂连干三杯,然后站在杨坚一旁不再离去,紧盯着宇文招的一举一动。

赵王与杨坚又饮了几杯,见元胄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心中着急,对元胄说:

“天气暑热,几杯酒咽下更觉得口渴。烦劳壮士去厨下看看,有什么汤水端几碗来,我与丞相解渴。”

元胄答道:“依壮士之见,既然天气暑热,就不便多饮。况且丞相府内还有公务,不如就此散席,丞相回府,大王到后阁喝茶,岂不是两便?”

赵王无言以对。正在这时,家丁来报,说滕王宇文逌来到。原来,滕王在家等候这边的消息,迟迟未见动静,耐不住了,就干脆来赵王府走一趟,看个究竟。

听说滕王来了,杨坚起身要与赵王同去迎接。元胄趁机凑到杨坚耳边,说:

“丞相,今日酒宴情势不对,应立即告辞回府!”杨坚轻声答道:“赵王眼下没有什么兵马,不必惧怕。”

元胄说:“但是他却有一帮家丁,如他先动手,大事就完了。我元胄并不怕死,只是这样死了毫不值得!”说着,已走下内厅,滕王也进了大门。这时,元胄听得室后隐约有叮哨声响,就趁杨坚与滕王客套之机,转身去后面探视。就见花木丛中,有一群家丁正在披挂甲衣、摆弄刀剑。元胄心说:“不好!”随即奔向厅前,拉起正欲重新入座的杨坚,说:

“府内公务急迫,丞相何必在此流连!”一边说着,拽住杨坚往大门外急走。宇文招见状心急如焚,呼令家丁向前追赶。元胄连忙将杨坚交给赶上前来的大将军宇文弘,让他带几个人护着杨坚迅速撤离赵王府。他自己与剩下的几名宿卫兵士,拔剑持枪,列开架势挡在院内。赵王府的家丁虽人多势众,但终究只是一群看家护院的走卒,自知不是宫中禁卫精兵的对手,不敢上前较量。两面就这样对峙着。宇文招眼睁睁看着杨坚在将士护卫下从容离去,急得两眼直冒金星,恨自己优柔寡断,把这千载良机给贻误了。

元胄带人与赵王府家丁相持良久,估计杨坚已走远了,才率兵慢慢退出,迅疾往杨坚府上赶去。

来到府上,只见杨坚正与宇文弘将军喝茶。元胄长长地舒口气,说:

“丞相,好险呀!”杨坚哈哈大笑,命仆从为元胄送上茶水,说:“元大将军,今日你把樊哙这一角色演得精彩至极,出色至极啊!”樊哙,就是鸿门宴上保刘邦脱险的那位汉将。元胄听杨坚把自己比作樊哙,连连摆手,说:“丞相取笑,元胄胆识怎能比樊哙!元胄有一事请教丞相,既然知道赵王设下了鸿门宴,又何必非去冒此大险不可呢?”

杨坚收敛笑容,严肃地说:“将军的忠勇之举与良苦用心令杨坚感谢不尽!此宴必赴的缘由,除昨日我已对将军讲明的,还有一条至关重要,就是:如若我不亲赴赵王府,怎会掌握他谋反叛逆的确凿证据?今日果然有了,将军亦亲眼所见。赵王呀赵王,可叹你棋错一着啊!”此时,杨坚脸上已显现出胜者为王的光芒。他将茶碗置于桌上,双手一拱,说:“我即刻拟旨,令宿卫禁军将赵王、越王、陈王、代王、滕王诸府团团包围,几位藩王谋反叛逆,满门抄斩。此事还需二位将军办理,切切不得有误!”

二将军连忙跪拜遵命。宇文招等几位藩王一心谋划着要把杨坚的人头悬于相府门厅,才隔几日,却作了杨坚的刀下鬼,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他们到死也没看清楚,周室嬗变,天道使然,已是谁都不可阻挡的了。

斩杀藩王的血迹未干,就有驿卒快马飞报大丞相府:行军元帅高颎率军平息尉迟迥等三方谋叛大获全胜,逆首尉迟迥兵败后绝望自刎。胜利之师不日将凯旋京都!

这是左大丞相、隋国公杨坚有生以来取得的一次最大的胜利。至此,杨坚在通向帝位的道路上没有了任何障碍。北周王朝历经三传五主二十五年,今天终于听到了为他而鸣的丧钟!

丞相司马刘昉来到天台宫,对静帝宇文阐极为和蔼地说:

“陛下,如今这皇朝王宫、文官武将全都在左大丞相掌握之中了。一切朝政国事全由左大丞相,哦,就是陛下的姥爷说了算,再也无需陛下劳神费心。如此一来,陛下依然坐在皇帝宝座上反倒显得无趣了。还不如送个顺水人情,将那宝座主动让给你姥爷坐了。要不然,等到人家来赶你下去,脸面上不就太难堪了吗?”

宇文阐见大势所趋,很痛快地答应了禅让皇位于杨坚。他也清楚,那么有武艺的几位藩王都被姥爷他们杀了,自己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又怎么能挡得住一拨儿大人?

只是有一点他还弄不明白:既然朝廷里一切都在姥爷掌握之中,国家所有事情都由他说了算,不就行了吗?为什么做姥爷的还非要把外孙赶下皇帝宝座不可?

公元581年二月,在长安城皇宫中的临安殿里,举行了盛况空前的加冕典礼,杨坚正式登基做了皇帝,国号称隋,改元开皇。这年他四十一岁,即隋文帝。

静帝宇文阐禅位后封介国公。三个月后,隋文帝下旨,将北周宗室子侄全部拘捕入狱,勒令自尽。惟有介国公宇文阐没有被捕,而是由隋文帝派人到了介国公府上,赐给他一杯鸩酒!这孩子听了皇帝赐死的诏旨,望着那杯毒酒,两腿颤抖得已不能自立。事到如今,在心里还是有件事让他不得明白:姥爷不是已经做了皇帝了吗,为什么还要杀掉自己这个已经不是皇帝的外孙?不是说,都是自家亲戚;不是说,我母亲是他的亲生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