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固海工委工作的二三事
固海工委于1946年组建,由马思义、赵崇德主持工作。由于国民党胡宗南部队进犯延安革命根据地,经上级指示,全部人员撤回,工委工作一度中断。
1948年4月,党中央和西北局指示重新组建固海工委。陇东地委召集固海工委原班人(11人,其中有我)会议,布置了第二次成立固海工委的事宜及其任务。决定工委工作由艾青山、薛广、谢占儒负责,并将何中发领导的游击队拨工委指挥。当时任务,主要是在毛井、山岔、车道三区搞收复工作。
当时,在环县、镇原一带有几支国民党自卫队。主要是车道区的李世怀,在涝坝(今彭阳县罗洼乡)的王志彦,镇原何岘的魏文明、祁杰山,冯庄董家湾的柳生海等,共有兵力300左右。这些自卫队各霸一方,为非作歹,坑害群众,经常扰乱社会秩序和群众的生产、生活。我们的任务就是打击这些反动势力,发动群众抗粮、抗款、抗丁,配合正规军作战。5月份,我们在车道、毛井一带很快将李世怀一支自卫队(六七十人)打散,收复了车道、山岔、毛井三区。至此,收复工作基本完成,转入组建武工队第二项任务。
1948年6月,在工委的领导下成立了两个武工队,分别由车万宝和我负责。每个武工队十二三人。车万宝在大涝坝一带活动,我在小铺系、白家河一带活动。车万宝带了7个人对王志彦所带的一支自卫队(四五人)进行了周密的侦察后,在一个晚上,他们包围了王的家,由3人冲进去,4个人在外面接应,将王及手下所带枪支没收,并把王一伙带到孙家掌(老区)进行政治教育。做了一段工作后,王表示不再与共产党作对,再不坑害群众。经组织研究决定将王志彦等人放回。但武工队仍然守在那里。王的一帮人被放回后再也不敢坑害群众了,武工队常在大涝坝一带活动,他们也规规矩矩,不敢反抗,社会秩序也稳定多了。
同年七八月,国民党马鸿逵部队又给毛井的赵家渠派来一支骑兵团,给我们造成很大的威胁。由于我们只有100余人,敌人的兵力、装备等方面都优于我们,我们采用游击战术,与这个骑兵团打了几仗,武工队受了些损失,阵亡4人,受伤两人。我们立即向上级作了汇报,经上级研究,调集了正规十三、十四团和回民骑兵团,加上游击大队共4个团的兵力,准备全歼敌人。这时,敌骑兵团突然撤走,又来了一个步兵营,上级考虑歼灭一个营的敌人,用不了4个团的兵力,下令将十三、十四团中的一个团撤回,留下步兵团、骑兵团和游击大队同敌作战。
作战计划都订好了,就要进攻时,发现敌人又派来一个旅的增援部队。在这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我们立即改变战术,由毛志善领导的游击大队阻击敌增援部队,其余部队利用夜间突袭敌步兵营。战斗一打响,我们迅速将敌人包围起来。敌人仗着武器精良,又有村庄院落为掩护,拼死顽抗,战斗非常激烈。从夜间10点一直打到第二天黎明,共击毙敌人几十人,活捉10余人。我们考虑全歼敌已不可能,就主动撤出了战斗。这次战斗虽未全歼敌人,但重创了敌人,敌人见势不妙撤走了。
那次战斗结束后,工委又派出我们11人进入敌占区,开展地下工作,建立根据地。我们的任务是在西海固地区发动群众抗粮、抗款、抗丁,与敌人进行秘密地或公开的斗争。当时,工委在车道区(今环县境内)的窦家城子。我们的计划是,先到固原的峁堡、红河一带扎住脚(因这里有些群众关系),然后再向西吉、海原延伸。
12月,我们11人带上武器,翻山越岭,夜间赶路。从窦家城开始,第一站到车道区的杨家店。当晚,我们把行动路线和方向进行了研究。第二天晚上到安家川,第三天晚上走到草庙黑窑村庄,从沟里进去,为了不被敌人发现,就在山洞里面住了1天。第四天晚上又走到草庙西部一个庄子住下,第五天晚上到田家什字,派尹维华出来联系,我们在佃农尹维民家住下。接着,我们与峁堡的赵正明取得了联系(赵正明是193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家住峁堡的后山上)。
根据赵提供的情况,我们研究了具体活动计划。决定采取分散活动的办法,发动群众。董贤明分到白河的明全录家,车万宝分到石家沟口的马家,我和尹维华仍到田家什字,薛广分到赵正明在峁堡开的铺子里,艾青山到白河的高正文家,郭满福因这家在蒿店,暂回家隐蔽。这一段时间非常艰苦,白天钻山沟,晚上出来活动。由于群众受国民党反宣传的影响,对我们不了解、不信任,难以接近,工作进展缓慢,有时一两天连饭都吃不上。
这样分散的活动实在不行,又经过研究集中起来活动,并把枪都带上。白天钻进山里藏起来,晚上出来观察,哪个庄子小或独家独户,就派一部分人把庄子包围起来,一部分人进去做群众工作,向群众说明我们是共产党,是红军,是帮助穷人翻身求解放的,给他们宣传党的政策。由于我们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的东西,吃了饭开饭钱,群众渐渐对我们有了好感,慢慢地接近我们,给我们说心里话,向我们提供国民党军队、自卫队及保甲长的活动情况。有了群众基础,我们就扎稳了脚跟。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改变了活动计划,把枪藏起来,白天出来深入群众做宣传组织工作。我和尹维华住在尹维民家。尹维民是当地地主、县参议田仲山的佃户。我们的活动被田发现了,田就威胁尹维民说:“你窝藏红军,这样下去我就不要你种我的地了。”尹维民有些害怕,让我们离开他家,于是我们就给尹做思想工作。同时,经过研究,决定制服田仲山。一个晚上,我们带上枪支到田家去,我们对田仲山说:“你是固原有声望的人,你派人给县政府送个信,就说红军在你们的家里,让县政府派人来把我们抓去,你可以领赏,还可以高升。”田一听吓得发抖,一再给我们说好话,表示不再威胁尹维民,让我们长期住下去,并主动拿出7石麦子,放在尹维民家,供我们吃用。我们警告田仲山:“如果走漏一点风声,我们就要你的头。”田一再表示不敢。就这样把田制服了,我们开展活动比较顺利了。群众很快发动起来,国民党军队来村要粮要草,只是设法应付走就了事,一点粮草也得不到。
在田家什字,我们联系一名叫尹正明的群众。由于我们在他家来去频繁,被其父发现。尹正明的父亲思想守旧,又吸大烟,多次训责儿子不要同我们接近,并且还往外乱说。尹正明把情况告诉我们后,我们就同尹正明一起去见他父亲。我们对尹正明的父亲说明我们是共产党派来的武工队,你儿子是我们联系的群众,我们是做群众工作的,你若往外传,对你儿子和你都没好处。并向他讲了我们党的政策,给了他点烟土。他感到事关重大,再也不往外传说,保证了我们工作的顺利开展。
我们在做群众工作时,经常遇到危险。一次是1949年的1月中旬,我们十几个人到白河的高家,正好下了一场大雪,影响我们的行动。没事干,就坐在高家的小土窑炕上耍牌,把枪藏在烂被子里面。正在耍时,驻蒿店的国民党一支骑兵闯了进来,一看我们打牌,就大喊大骂:“你们不交草,不交料,还坐下耍呢。”我赶快叫其他几人都出去催草料,喊了些群众,有的装着撕草,有的拿上口袋,在庄里喊着收料。我正经地坐下没动,其他几个队员就出去干了起来。把敌人哄走后,我们也就给群众做好工作,撤离了白河,以防患于未然。
另一次,我们到陈家园子的陈德才家,刚坐在炕上说话,突然来了一个连的国民党军队催草、催料。我一看情况不妙,就把陈从后面捅了一下,意思是赶快按老办法喊些人来装着捆草、收料,我们在房子里把枪拿出来,子弹推上膛,准备和敌人搏斗。敌人见群众捆草、收料,就到别处催要去了。敌人未发觉我们是武工队。
我和尹维华在峁堡一带活动。有一次,我们在大火家山上一个破窑洞里铺了些麦草住着。有个给富农干活的娃娃上山割草,发现了我们。我把那个娃娃叫进窑里,让尹维华出去替他割草。我在窑里给那个孩子讲党的政策,宣传革命的道理,孩子开始还是不相信,说:“你们不知是干什么的。”我给那个孩子叮咛,不论你对我们相信不相信,但回去后,不要把今天遇到我们的情况给掌柜家说。那孩子走后,我们分析了情况,估计回去还是要说的。为了稳妥起见,晚上我们就给那个富农宣传政策,说我们是共产党,是红军,你们不许给任何人说,你们若说了出去,对你们没有好处。那富农害怕了,向我们保证不往外传说。我们在这里扎住了脚,继续开展工作。
在大火家对面山上有个甲长很坏。我们在那里活动时,被他发觉,就到处乱说:“咱们这里有红军。”并经常威胁群众:“谁要是知道哪里有红军,必须报告,要是窝藏的话,上边(指县政府)知道了就要掉脑袋。”那里的群众被他搞得人心惶惶,不敢接近武工队员。我们得知此事后,一方面给群众耐心地做工作,另一方面研究对付这个甲长的办法。一天晚上,我们带上武器到他家里去,向他直接说明了我们的身份。并在他家吃了饭,还要在他家住宿,他害怕了,说啥也不敢让我们住,一再说:“如果人家(指国民党)知道此事,我们全家人就保不住性命了。”并向我们保证,不再乱说,不再威胁群众了。以后,这个甲长倒也规矩,我们白天都可以大模大样地走家串户发动群众。
摘自《固原文史资料》第4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