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拖鞋
红玫瑰是个甜美的小女孩。她有着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粉嫩的脸颊和一头金黄色的秀发——她头发的颜色正是画家最乐于去调配的色调。红玫瑰的妈妈在她出生的那天去世了，她的祖母悉心照顾她长大，因此在红玫瑰的心里，外婆就好像她妈妈一样。
她每天都在歌唱，围着她家和周边的小树林快乐地散步。她的歌声是那么地动听，鸟儿们齐齐飞到枝头做她的听众。她的歌声一停止，鸟儿们就继续叽叽喳喳发出动听的鸣叫，鼓励她继续歌唱。
红玫瑰愉快地完成了外婆布置给自己的所有小任务，这样节日那天她就可以穿上一双可爱的红色皮拖鞋，那是她爸爸在她一岁生日那天送给她的礼物。这双拖鞋可以随着红玫瑰双脚的长大而变大，然而，她和她爸爸都不知道这是双神奇的拖鞋。红玫瑰只是个小孩子，所以她不知道一般来说，拖鞋是不会变大的。而她爸爸因为终日沉溺在自己的思绪和事务里，郁郁寡欢，也没发现这双拖鞋有什么异常。只有红玫瑰的外婆知道这双鞋的秘密，但是她并没有说穿。
一天——这一天在红玫瑰的记忆里是伤心的一天，她从小树林中返回家中，发现自己的外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陌生的女子。她单从外表看就非常不喜欢这群陌生人。她的歌声戛然而止，面色变得苍白。
“你们是谁？”她问道。
“我是你的新妈妈啊！”她们三个中最老的一个回答说，“这两个人是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新姐姐。”
红玫瑰吓得浑身发颤。她们三个是那么地丑陋，她哭了起来。
她的新姐姐们因为这个，立刻开始训斥她，要不是她爸爸及时出现，她们马上就要动手打她了。她爸爸温柔地告诉红玫瑰，自己已经再次结婚了，因为他感到很孤独，而现在的这个妻子和她的两个孩子都对他非常好——然而红玫瑰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她匆忙离开了自己那间小屋——那里藏着那双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拖鞋。
“她们一定是把我亲爱的外婆赶出了家门，她们一定会夺走我漂亮的拖鞋的。”红玫瑰抽泣着说。
自那天以后，红玫瑰再也不唱歌了。她变成了一个忧郁的孩子，一天到晚就是做苦工。鸟儿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们跟着红玫瑰穿过树林，然而红玫瑰就仿佛忽然哑了一般，非常安静。她的双眼好像总是噙着泪水，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而且，她太忙了，根本注意不到她那些长着羽毛的小伙伴们。
她必须为家里拾柴火、到井里取水。她常提着沉重的木桶，背着柴火，双臂和后背都因负重而疼痛不堪。有时候，她那雪白的胳膊上会伤痕累累，布满淤青。那是因为她那残酷的继母和自私的姐姐们打起她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她们三个经常出去参加晚宴、舞会，一到那种场合，红玫瑰总是扮演着仆人的角色，来为她们穿衣打扮。红玫瑰并不介意，因为只要她们不在家，她就会开心——也只有在那时她才会为自己唱歌，鸟儿们也赶来聆听。
不快乐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好多年。
一次，红玫瑰的爸爸不在家，她的继母和姐姐们要去参加结婚舞会。临走时告诉她不要忘了从井里打水，并且警告她说她要是像上一次一样忘了，她们一定会不留情面地打她。
所以尽管红玫瑰已经累坏了，还是得摸着黑出门取水。她把木桶放下去，然而绳子却断开了，木桶就这么落到了井底。她跑回家拿了根底部带钩子的长杆子，想要把木桶捞上来。在她把杆子放入水中的时候，她这么唱道：
摇啊摇，扫啊扫，
勾住所要一切，
平稳带到水面。
碰巧那时有一只沉睡的小精灵正居住在井底。只有一段咒语才能唤醒他，虽然红玫瑰并不知道自己念的这一段正是那段符咒——这个歌谣是她一次听她外婆念给她听的。
小精灵醒来了，他听到那么甜美的声音，感到很开心，于是他决定帮助这个正往水下凝视的小女孩。他把木桶固定在钩子上，往里放了些他一直看管着的珠宝。
“噢，好漂亮啊！”看到这些闪闪发亮的宝石，红玫瑰不禁感叹道，“这些甚至比我的姐姐们戴着去舞会的好看多了。”
她坐了下来，思索了一会儿，脑中出现了一个好主意。
“如果我把这些珠宝给我的姐姐们，”她说道，“也许这样她们就会对我好一点了。”
她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姐姐们从舞会归来，想要马上告诉她们。当她的姐姐们看到这些闪闪发亮的宝石，她们都一时头脑发昏，说不出话来。
之后她们俩互相故意使了个眼色，询问红玫瑰是怎么得来的。红玫瑰把她唱过的歌谣告诉了她们。
“啊，我们就知道是这样，”两位姐姐们说，这让红玫瑰感到万分惊异，“这些珠宝本来就是我们的。我们为了安全起见，把它们藏在井里，你却偷了我们的珠宝。”
红玫瑰怎么解释也没用，她的姐姐们才不会听呢！她们用力地打她，让她赶快上床睡觉。随即她们俩抓着木桶匆忙来到井边，她们把木桶放到井中，开始唱红玫瑰唱的那首歌谣。其实也就只有她们觉得自己是在“唱”，她们的嗓音太沙哑了。沉睡的小精灵又醒了过来，但是他不喜欢红玫瑰两个姐姐发出的“呱呱”声。
“哈，哈！”他大笑道，“你们发出可怕的噪音，打扰了我的睡眠，我要好好教训你们一下。我要惩罚你们在我身上耍的恶作剧。”然后他在木桶中装满了黏滑的蟾蜍和青蛙。
两位姐姐气急了，跑回家把可怜的红玫瑰从床上拉起来。“你这个贱人，你这个小贼！”其中一个这么尖声说道。
“你这个骗子，”另外一个大喊，“快点滚。你一天也不要在这个家待着了！”
红玫瑰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虽然红玫瑰知道，她们趁她爸爸出远门，把自己赶出家门是一时之气，但是红玫瑰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生活在树林中也不会比现在不快活到哪里去。
她急忙拿起自己漂亮的红拖鞋，趁她们不注意马上把它们换上。穿上红拖鞋以后，她感到自己没有那么悲惨了。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洒在她身上，她开始唱起歌来。她和她的那些老朋友在一起，那些鸟儿在她周围叽叽喳喳叫，她感到快乐极了。
她在树林中走啊走啊，这次比以往走得都要远。她感到疲倦的时候，总是有舒适的阴凉地给她休息；当她感到饥肠辘辘的时候，总会遇到一大片果树；当她口渴的时候总是能遇到一泓清泉。神奇的拖鞋指引着她。她一整天都在森林里游荡，暮色降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拖鞋沾满泥巴，便把鞋子脱下来清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一会儿天开始下起雨来，她感到十分害怕。她在一棵树下蜷缩着。待她发现不远的地方有灯光，就起身走向那有灯火的地方。
待到她走近了，她看到灯光是从一个窑洞里发出的。一位老婆婆出来迎接她。那正是她的外婆，因为很多年过去了，红玫瑰差点认不出她的外婆，而她的外婆一眼就认出了红玫瑰。“快进来，我的孩子。快来这里避雨。”她的外婆温和地说，红玫瑰非常愉快地接受了她外婆的邀请。
窑洞内十分舒适。红玫瑰感到筋疲力尽，很快坠入了梦乡。忽然她惊醒了。
“我漂亮的红拖鞋哪儿去了？”她哭喊道。她把手伸到自己破烂衣服的口袋里，却只找到一只鞋。
“我一定是把另一只鞋子丢了，”她啜泣着说，“我必须出去把它找回来。”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外婆说道，“你现在不能出去。现在外面狂风暴雨。”
红玫瑰向窑洞的门外看去，发现外面电闪雷鸣，她吓得马上把目光收了回来。她啜泣着又睡着了，这次她是被声音吵醒的。她担心她的姐姐们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要强行把她拖回家去。她轻轻爬到洞穴的一角，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她听到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您知道这只红拖鞋的主人是谁吗？”那个声音问道，“我在树林中发现的。”
听到这些，红玫瑰正要冲出去拿回自己丢失的拖鞋，忽然听到她外婆故意提高了嗓门，示意她不要出去。
“不，不，我不知道。”外婆重复说了好几遍，最后，那名男子便离开了。
外婆回到窑洞里，对她说：“对不起，红玫瑰，但那个人也许是你那无情的姐姐们派来的，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把你带回去。”
第二天，那名男子又来登门造访了，这次还带了几个随从。这一次，红玫瑰又躲了起来。
“我是酋长的儿子，我很富裕，”那位男子说，“我必须找到这只鞋的主人。只有优雅美丽的姑娘才配得上这只漂亮的拖鞋。”
当外婆告诉自己外面的人是个英俊优雅的男子时，红玫瑰不知道是应该更害怕还是应该高兴。
从此他每天都来，带的随从也越来越多。有一次，他骑着一匹盛装打扮的骆驼，还带着一百零一个随从，每个人都骑着一匹同样盛装打扮的骆驼。
“我要找的女孩就在这里，”他说，“请不要再拒绝我了，我的仆人找遍了整个树林和附近的地方。有个人发誓说，自己昨天在这里听到一位年轻女孩的歌声。”
红玫瑰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继续藏着了。她喜欢这位男子的声音，她勇敢地跳出来，穿上她只剩一只的拖鞋。那个陌生人，在她面前弯下身，拿出另外一只鞋，红玫瑰接过来，把她穿在脚上。那只拖鞋合适极了。
“很多女孩子都试穿过那只鞋，”那位年轻的男子说，“但是她们都穿不上。我发誓要让能穿上这只鞋的女孩做我的妻子。我是酋长的儿子，你就是我未来的王妃。”
听了这番话，红玫瑰带着外婆一起离开了窑洞，骑上一只骆驼，穿过森林，去往自己的新家——虽然她对那里一无所知，但她知道，在那里她会忘却从前所有的不快乐，愉快地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她会一直穿着那双神奇的红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