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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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战争的第二年。雅典的瘟疫。伯里克利的立场和政策。波提狄亚的陷落。

47 以上就是在这一年的冬季里举行的国葬典礼,它是在战争的第一年岁末可能是公元前431年年底,或是前430年年初。举行的。[2]在第二年公元前430年。的夏季之初,拉栖代梦人和他们的同盟者,像从前一样,用他们全部军队的三分之二侵入阿提卡,宙西达姆斯之子,拉栖代梦之王,阿奇达姆斯担任全军指挥官。他们安营扎寨后,便开始蹂躏那个地区。[3]在他们的军队抵达阿提卡之后不久,瘟疫在雅典发生的瘟疫是现在已知的病症中的哪一种,目前尚难以确定。研究者们曾经提出种种推测,认为是天花、麻疹、斑疹伤寒(typhus)、腺鼠疫,甚至是突发性中毒综合征等。乔治·格罗特(G. Grote)认为是突发性伤寒。一般认为斑疹伤寒可能性较大。参阅史译本,第1册,第343页注。就首先在雅典人中间发生了。据说,这种瘟疫过去曾在毗邻列姆诺斯的地区和其他地方流行过,但是在人们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哪个地方的瘟疫像雅典的瘟疫这样严重,或者伤害过这么多的人命。[4]起初,医生们完全不能医治这种疾病,因为他们不知道正确的治疗方法。医生们自己死亡最多,因为他们和病人接触最频繁。任何人工技术都没有什么疗效。在神庙中祈祷,询问神谕,诸如此类的办法,都同样地毫无用处,直到最后他们完全为病痛的威力所征服,他们也不再求神占卜了。

48 据说,这种瘟疫起源于埃及上方古代埃及在地理上分为两大区:孟斐斯以南的尼罗河谷地称为上埃及,孟斐斯以北至地中海沿岸的三角洲地区称为下埃及。这里埃及上方应指古代埃及以南的地区,而不是“上埃及”。参阅谢译本,第137页。的埃塞俄比亚的一些地方,由那里传播到埃及和利比亚,以及波斯国王的大部分领土内。[2]瘟疫是突然在雅典出现的,首先得这种病的是比雷埃夫斯的居民。他们以为是伯罗奔尼撒人在蓄水池中施放了毒药,那时比雷埃夫斯还没有水井。随后这种病在上城指雅典城。雅典人习惯把与雅典城连为一体的比雷埃夫斯港区称为下城。也出现了。这时,死亡人数激增。[3]至于这种病是如何起源的,其发病原因是什么,造成如此巨大的精神痛苦的种种原因,我将留给其他的作家去考虑,不管他们是业余的还是职业的作家。就我本人而言,我将扼要地记载这种现象,描述它的症状,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病,学者们也许会对它有所认识。这一点我会做得较好,因为我自己患过这种病,也见过别人患过这种病。

49 一般人都承认,那一年没有其他特别的病症;极少数患过其他疾病的人,最终也都染上了这种病。[2]但是,通常看不出有什么显著的发病原因。健康状况良好的人都是突然地头部发高烧;眼睛变红,发炎;口腔内喉咙或舌头往外渗血;呼吸不自然,不舒服。[3]在这些症状出现后,便是打喷嚏,嗓子嘶哑;接着就是胸部疼痛,剧烈地咳嗽;之后,腹部疼痛,呕吐出医生都有定名的各种胆汁,整个发病过程都是很痛苦的。[4]大多数的患者接下去便是干呕,出现强烈地痉挛;有些人抽搐很快就停止了,有些人则持续很久。[5]皮肤表面的热度不是很高,从外表上看,也没有出现苍白色,皮肤呈红色、青黑色,突然出现小浓包和溃疡。但是身体内部高热难耐,以致患者连身着最薄的亚麻布衣都难以忍受,所以他们就脱掉所有衣服。他们最喜欢纵身跳入冷水中。事实上,一些没人照料的患者就是这样做的,他们跳进雨水池中,以消除他们不可抑制的干渴。但无论他们喝多少水,症状都没有丝毫不同。[6]另外,长时间的失眠和焦躁不安也一直困扰着他们。当这种疾病达到最严重的程度时,病人的身体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有惊人的力量,能够抵御一切痛苦;因此,大多数病人都是在第七天或第八天昭译本为“第七天或第九天”。由于体内的高热而死亡,这时他们尚有些气力。但是,如果患者度过这个时期,病痛便进入肠道,出现严重的溃烂,并且伴有严重的腹泻,由此使病人气力衰竭,通常都是这样死去了。[7]因为这种疾病从头部发起,进而传遍身体各部位,一个人纵或幸免于死,其四肢也都会留有它的痕迹。这种疾病蔓延至生殖器、手指和脚趾,许多人丧失了这些器官的功能,有些人还丧失了视力。这很明显是由于血液循环的停止而引起坏疽的结果。这种斑疹伤寒的结果,在1915年巴尔干山脉地区所爆发的瘟疫中是常见的。——史译本注还有一些人,在他们开始康复的时候,完全丧失了记忆力,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自己的朋友了。

50 这种疾病的实况是难以用语言文字来描述的,它对人类侵害之沉重,几乎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下面的情况可以最清楚地表明这场瘟疫与所有普通的疾病有所不同。所有攫食人类尸体的鸟兽,或者远离尸体(尽管有许多尸体横陈在地上,没有被埋葬),或者由于啄食尸肉而死亡。[2]关于这一点,下面的事实可以证明:这类鸟实际上已经绝迹了;在尸体附近或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这种鸟了。但是,如果要观察瘟疫的影响力,最好是研究一下像狗这一类家养动物,这一点我已提及。

51 如果我们忽略每个患者的许许多多的特殊病征,那么这些就是这种疾病的一般情况。同时,雅典城里没有流行任何常见疾病;如果有常见疾病发生的话,其结果也将成为瘟疫。[2]有些人因无人照料而死亡,有些人尽管得到悉心照料,但还是死去了。人们还未能找到一种特效药,因为一种药物对一个患者是有益的,对另一个患者却是有害的。[3]那些身体强壮的人不见得比身体柔弱的人更能抵抗这种疾病,所有患者都同样地死亡,就是那些采取了最好的防范措施的人也是一样的。[4]最可怕的是,当人们知道自己身染这种疾病时,便陷于绝望之中。他们马上就会丧失一切抵御疾病的力量,使自己成为瘟疫的牺牲品。另外,由于相互看护而染上瘟疫的人,像羊群一样成群地死去,这种情景是可怕的。因此而造成的死亡数量最多。指因相互照料而染疫身亡的。[5]一方面,如果他们害怕相互往来,病人便因无人照料而死亡;事实上,由于无人照料,许多人全家英译者用“inmate”一词指家里的居民,除自由民家庭成员以外,事实上还包括奴隶。都死光了。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冒险去照看病人,其结果也是染疫身亡。对于那些自认为照看病人是一种高尚品质的人们,尤其是这样的。这样的人在荣誉的驱使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到他们的朋友家里去,朋友的家人最终被垂死者的呻吟搞得精疲力竭,他们已经屈从于瘟疫的力量,不再举行哀悼活动了。[6]然而,最同情病人和垂死者的,是那些自己得了瘟疫后来又痊愈的人。这些人从亲身经历中知道病痛的情况,并且不再为他们自己担心了,因为从来没有人第二次得这种病的——即使第二次染上这种病,也不会致死的。这样的人不仅会得到其他人的祝贺,那时候他们自己也得意扬扬,甚至于幻想他们以后无论得了什么疾病,都会转危为安的。

52 使雅典人的灾难更加恶化的一个因素是他们把乡村居民迁移到城市里,新来者对此感受尤为深刻。[2]他们没有房屋住,不得不在一年之中的盛夏季节,住在空气不流通的茅舍中,大量的人无法遏制地死去了。垂死者的身体互相堆积在一起,半死的人在街道上四处打滚,并且群集于泉水的周围,因为他们都想喝水。[3]在他们所居住的神圣场所中,也充斥着他们当中那些死者的尸体。因为这个灾祸具有压倒一切的力量,致使人们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使人们对世间万事都漠不关心,不管它们是神圣之事还是世俗之事。[4]所有此前所沿用的丧葬仪式,统统被放弃了。他们尽其能力所及,埋葬死者。许多人缺乏埋葬时所必需的东西,由于他们的朋友已经死得很多,就采用最伤风败俗的方式来埋葬。有时候,他们来到别人已经做好的火化堆旁,把他们的死者的遗体抛到素不相识的人的柴堆上,然后点起火来;有时候,他们发现另一个火化柴堆正在燃烧着,他们把自己抬来的尸体放在别人的尸体上,然后就跑开了。出生与丧葬仪式和习俗,是古代诸民族的日常生活中的大事,现在瘟疫迫使他们做出平时不可想象的事情。

53 不仅如此,瘟疫还导致了雅典其他违法乱纪的情况开始增多。现在,他们明目张胆地冒险做一些事,这些行为在此前是不敢公开的,而且恰恰是他们不愿意做的。因为人们看到,幸运转变得如此迅速,有些富人突然死亡,那些此前一无所有的人却继承了他们的财产。[2]因此,他们决定迅速花掉他们的金钱,以追求享乐。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和财富都如同过眼烟云。[3]至于所谓荣誉,没有人愿意遵守它的规则,因为一个人能不能活到享受光荣的名号的时候是很成问题的。但是一般人都承认,既光荣又有用的东西就是那些现时的享乐,以及所有使人能够得到这种享乐的东西。[4]对诸神的敬畏和人为的法律都不能约束他们了。就前一点而言,他们断定敬神和不敬神是一样的,因为他们看到所有的人毫无区别地死去;就后一点而言,没有人能够预料他能否活到因违法而被推上被告席的时候,而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已经被宣布了更为严厉的判决,瘟疫随时都有可能宣布一个人生命的终结。这项判决正悬在人们的头顶上,他们想在这个判决执行之前,再享受一点人生的乐趣,这也是合乎情理的。

54 这就是这场灾难的情景,它重重地压在雅典人的身上,雅典城里,死神肆虐,城外田地,惨遭蹂躏。[2]在遭遇灾难的时候,很自然地,他们回忆起过去的神谕。据老年人说,很久以前神谕中有这样一句诗:

 

和多利斯人的战争一旦发生,死亡与之俱来。昭译本为“瘟疫与之俱来”。

 

[3]关于这句古诗曾经有过争辩。有人说,诗中所用字眼是饥馑(dearth),而不是死亡(death)。昭译本为“有人认为原来的词是limos,一场饥馑,而不是loimos,一场瘟疫”。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自然是后一种主张占上风了。因为人们要设法使他们的回忆与目前所遭遇灾难相吻合。但是如果我们以后再与多利斯人发生一次战争,而那次战争又恰好引起饥馑的话,我想人们也许会因此而采取这句诗的另一种解释了。

[4]现在那些知情的人还记得另一个给予拉栖代梦人的神谕。当他们问神,他们是否应当作战的时候,神是这样回答的:如果他们全力以赴作战的话,胜利是属于他们的,而且神自己也要保佑他们。参阅修昔底德,Ⅰ. 118。[5]不难想象,现在所发生的事件与这个神谕的词句是完全相符的。因为伯罗奔尼撒人刚刚入侵阿提卡,瘟疫就爆发了,而且,疫情从未侵入伯罗奔尼撒(至少是程度有限,不值得关注),受瘟疫侵袭最严重的是雅典;继雅典之后,就在人口最密集的其他城市中流行。以上就是与瘟疫有关的事实。

55 伯罗奔尼撒人在蹂躏了平原地区之后,就向帕拉里亚地区推进,直达劳里昂,即雅典的银矿所在地。平原地带系指雅典周边地区,帕拉里亚和劳里昂都在阿提卡半岛南部。劳里昂银矿自公元前483年发现富矿脉之后,一直是雅典人的重要财政来源。这里也曾经是使用奴隶比较集中的地方。他们首先蹂躏了面向伯罗奔尼撒的一边,接着又蹂躏了面向优波亚和安德罗斯的一边。[2]然而,现在仍居于将军之位的伯里克利和前一次伯罗奔尼撒人来犯时的观点一样,认为雅典人不应该出来和他们交战。

56 但是,当入侵者还在阿提卡平原地带,还没有进入帕拉里亚地区的时候,伯里克利就组织了一支由100艘战舰组成的舰队,准备出征伯罗奔尼撒,这时候已经开赴海上。[2]舰船上载有4000名雅典重装步兵和300名骑士。300名骑士在骑兵运输船上,这是雅典人首次把旧式船改造为运输船。开俄斯和列斯堡派来的50艘舰船也参加了这次远征。[3]当这支雅典军队起航之时,伯罗奔尼撒人还在阿提卡的帕拉里亚地区。[4]他们在伯罗奔尼撒的爱皮道鲁斯登陆后,蹂躏了它的大部分领土,甚至想突击攻下此城,但未获成功。[5]他们离开爱皮道鲁斯,蹂躏特洛伊曾、哈利埃和赫尔米奥涅的领土,蹂躏伯罗奔尼撒沿海地区的所有城镇。然后,他们航行前往拉哥尼亚的滨海城市普拉西埃,他们蹂躏了它的一部分领土,攻陷了这个城市,并且大肆劫掠。之后,他们就回国了。但这时伯罗奔尼撒人已经撤走,不在阿提卡了。

57 就在伯罗奔尼撒人进驻阿提卡和雅典人从事海上远征的整个时期内,在雅典军队中和雅典城内,都不断地有人罹疫身亡。的确,实际上可以肯定地说,伯罗奔尼撒人是因为害怕瘟疫的传染而匆匆撤离的;因为他们从来自雅典城的逃难者口中得知有关情况,并且也看到雅典人在不断地埋葬死者。[2]但是这次入侵停留在阿提卡的时间比任何一次都要长些,他们在阿提卡滞留约40天,蹂躏了整个地区。

58 在同一个夏季中,尼基阿斯之子哈格浓和克里尼亚斯之子克里奥滂浦斯(他们二人都是伯里克利的同僚将军),率领新近远征归来的军队出征色雷斯地区的卡尔基斯人和波提狄亚,当时雅典人尚在围攻波提狄亚。接着前面叙述。参阅修昔底德,Ⅰ. 64—65。他们到达那里后,便马上利用所带去的攻城器械进攻波提狄亚,千方百计想攻克此城,[2]但均未获成功。他们既没有攻下这座城市,也没有取得任何他们所预想的其他成就。因为在这里,雅典军队中也发生了瘟疫,极大地损害了军队的战斗力,甚至以前远征军中的那些健康的士兵也从哈格浓的士兵那里感染上了瘟疫;而佛米奥和他所率领的1600名士兵已不在卡尔基狄克的邻近地区,参阅修昔底德,Ⅰ. 65。佛米奥离开卡尔基狄克一定是在Ⅱ. 103所述的事件之前,但是在别处均未提到。——史译本注故未受瘟疫的影响。[3]结果,哈格浓率领其舰队回雅典去了,他原有重装步兵4000名,在大约40天之内,罹疫身亡的就达1050人。过去在那里的军队参阅修昔底德,Ⅰ. 61;Ⅱ. 31。第一支远征军中有雅典重装步兵3000人。还坚守在他们原来的岗位上,继续围攻波提狄亚。

59 在伯罗奔尼撒人第二次入侵阿提卡之后,雅典人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如今,他们的土地已经两次遭到蹂躏,战争和瘟疫同时给他们造成沉重的压力。[2]他们开始谴责伯里克利,说他是战争的发动者,说他是造成他们的所有不幸的根源,他们渴望与拉栖代梦人议和,实际上也已派使者们到那里去,但是这些使者并未取得成功。现在,他们大失所望,就都把怒气发泄在伯里克利身上。[3]伯里克利看到他们因目前形势的转变而迁怒于他,而这些举动正如他事先所预料的一样。于是,他召集公民大会,那时他还是将军(想必人们都记得),其目的一则想恢复民众的自信心,二则想把他们这种愤怒的情绪引向较为平和并且更加充满希望的精神状态。因此,他走上前来,发言如下:

60 “我对于自己成为发泄愤怒的目标,并不是没有思想准备的,因为我知道其中的缘由。我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是想在这几点上提醒你们,你们对我发怒,你们在困难面前低头,都是不合理的。[2]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公民个人遭受损失而整个城邦繁荣强大,与公民个人财富增加而整个城邦每况愈下相比,前一种情况对公民个人是更为有利的。[3]一个人的个人生活无论是怎样的富足,但如果他的城邦遭到毁灭的话,他也必定随之遭到灭顶之灾。然而,一个蒸蒸日上的邦国总是在为不幸的个人提供摆脱困境的机会。[4]这样说来,公民个人在不幸中能够得到城邦的支持,保卫城邦无疑是每个人的责任,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因为家园遭到劫难,而对城邦的公共安全不管不问;你们还指责我,因为我曾经主张战争;同时也是在谴责你们自己,因为你们自己也曾表决赞成战争。

[5]“但是,如果你们迁怒于我,我认为你们是对这样一个人发怒,无论在了解我们所采取的适当的决策,还是能够阐明这些政策方面,他都不亚于任何人;而且,他不仅是一位爱国者,还是一位诚实的人。[6]一位富有见识却又拙于向别人表达的人,与一位毫无主见之人无异;如果他同时具备这些特点,却不热爱自己的祖国,那么他是不会成为祖国利益的热情的维护者的。纵或他是一位爱国者,如果他不能抗拒贿赂的诱惑,那么一切都有被按价出卖的危险。[7]所以,在你们采纳我的意见而投入战争的时候,如果你们曾认为我本人在这些品质方面比别人,哪怕只是略胜一筹的话,那么现在你们无疑是没有理由要求我对所犯错误负责的。

61 “当然,对于那些可以自由选择的人们来说,他们的财产没有受到任何威胁,选择战争是最愚蠢的。但是,如果他们必须在屈服而丧失主权与冒着危险但有希望保持独立之间作出唯一抉择的话,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宁愿做那个勇敢的冒险者,而不愿意做那个逃避危险的人。[2]至于我,我现在还是和过去一样,没有改变,改变了的是你们。事实上,这是因为你们在没有受到损害时采纳了我的意见;当你们遭遇不幸时,就后悔以前所作的抉择。我的政策的明显失误就在于你们的态度摇摆不定。因为这个政策是会引起痛苦的,你们每个人都正在感受这种痛苦,但是它的优点对于你们所有的人来说是相当长远的,一时还看不清楚;这样,当一个巨大的灾难突然降临于你们头上时,你们精神压力太大,认为无法将以前的决定坚持下去。[3]因为当事情突然地、意外地发生,出乎人们的预料之外的时候,人们就胆怯了,撇开其他所有的不幸,瘟疫肯定是这类突发事件之一。[4]但是,你们作为一个伟大的城邦的公民,你们所受到的教化和你们的出身是相符的,因此,你们要正视最严重的灾祸,绝不能有损于你们显赫的名声。人们都厌恶那些妄自尊大、佯装有那种他们不配有的声誉的弱者,人们同样要谴责那些和他的声誉不相称的胆怯者。因此,你们每个人应当努力抑制个人的悲伤,致力于维护我们城邦的安全。

62 “如果你们在战争所必须付出的努力面前退缩,并且害怕他们最终不会取得好的结果的话,那么,你们应当知道我经常向你们说明的种种原因,它们证明你们的担心是毫无根据的。如果那些理由还不够充分的话,现在我就揭示一下由你们帝国的伟大所产生的一个有利因素。关于这一点,我认为迄今尚未向你们说明,也从未在我以前的演讲中提及过。若不是我看到在我的周围笼罩着不正常的沮丧情绪,我是不会冒失地谈及这一点的。[2]也许你们认为你们的帝国只是囊括你们的同盟者,我要向你们谈谈真实的情况。目前整个世界可分为两个部分:陆地和海洋。其中完整的一部分几乎完全处于你们的控制之下——不仅包括你们现在所利用的海域,还包括更大范围的海域。如果你们有意扩展,那最终结果,就是你们的战舰在海上纵横驰骋,随心所欲,波斯国王或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海军都无法阻止你们。[3]因此,尽管你们会认为丧失土地和房屋使你们遭受了巨大损失,然而你们必须看到,你们的这种海上势力与从土地和房屋所得到的利益是大不相同的。只要你们把二者稍加比较,就会切实地认识到,那些东西不过是装点大宗财富的花园和其他装饰物而已。伯里克利把阿提卡本土的利益与帝国的整体利益相比,认为前者的分量似乎很小。参阅修昔底德,Ⅱ. 37—42。你们也应当知道,如果通过你们的努力保全自由的话,我们所失去的将轻而易举地得到补偿;一旦屈从于别人,那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也将化为乌有。你们父辈们不是从别人手中接受他们所拥有的一切的,而是用他们自己的双手亲自创造的。他们不仅保全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还把它们安全地移交给你们。在这方面即保全帝国的安全。,你们一定不会亚于你们的父辈们,要知道,已获得的东西被人剥夺,比之在进取中受到挫折更为可耻。而且,你们在面对敌人时,一定要有一种气概,要藐视敌人。[4]就是懦夫,由于幸运和无知,也可能产生自信心,而只有像我们这样的人,才能够确信他们比敌人优越,把对敌人的藐视作为一种有利条件。[5]当双方机会均等的时候,知识使人们勇气倍增——知识使人们藐视他们的敌人,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信心,不是支撑绝望形势的一种盲目乐观,而是基于现有资源的一种判断,因而他们的预见是更为可靠的。

63 “还有一点,你们的邦国有权要求你们尽职效力,以维护帝国的尊严。对于你们每个人来说,帝国都是可以引以为豪的共同资源。对你们而言,拒绝承担帝国的责任,同时又企图分享其荣誉,这是不可能的。你们还应当知道,你们战争的目的不单单是为了享受自由而不遭受奴役,同时也牵涉帝国的丧失以及帝国在实际管理中所招致的仇恨而产生的危险。[2]此外,假如在危难时刻你们当中确实有人曾认为放弃帝国是一种正直的行为,那么,如今放弃这个帝国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坦率地说,因为你们维持帝国靠的是一种暴政;过去取得这个帝国也许是错误的,然而放弃这个帝国是一定是危险的。[3]那些主张放弃这个帝国,并且劝说别人采纳他们意见的人们,将很快地使邦国陷于灭亡;纵或他们自己独立地生活着,其结果也是一样的。因为这些离群索居、没有雄心的人们只有在勇敢的保卫者的支持之下,才是安全的。总之,虽然他们可以在一个臣属之邦中安安稳稳地做奴隶,但是这种品质对于一个居于霸主地位的城邦即“帝国之邦”,控制着帝国的城邦,指雅典。修氏借伯里克利之口,明确指出雅典帝国的实质,就是雅典人对旧日盟邦的一种暴政。此时雅典国家结构已经发生巨变。参阅徐松岩:《论雅典帝国》,《西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1期。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64 “但是你们决不要被这样一些公民引入迷途,从而迁怒于我。因为如果说我曾投票支持战争的话,你们和我是一样的。尽管由于你们拒绝敌人所提出的要求,他们已经侵入你们的领土,做出了你们所预料的一切;虽然我们在其他方面有所准备,但是瘟疫还是降临了——只有这个事件是我们始料不及的。我知道,我之所以越来越不得人心,主要是由于这一点。这是很不公平的,除非你们准备把将来任何一种意想不到的成功也都归功于我。[2]同时,对于上苍所降临的灾祸要默默地忍受,而对于敌人则要坚决抵抗。这是雅典的传统习惯,不要因为你们而妨碍这种习惯的继承和发扬。[3]你们还要记住,你们的城邦之所以在全世界享有最伟大的声誉,是因为她从不在灾难面前低头,是因为她在战斗中比其他城邦牺牲了更多的生命,付出了更大的努力,因此使自己成为前所未有的军事强国,人们将永世难忘这样的强国;纵或现在我们被迫屈服的时候到了(因为任何事物都无永不衰败之理),人们仍将铭记的是,我们统治下的希腊人比其他任何一个希腊城邦都要多;我们独力支撑与他们诸邦联军或个别城邦的最重大的战役;我们居住在一个最富足、最伟大的城市中。

[4]“那些没有雄心壮志的人会对这些光荣提出非难,但是那些积极行动的人会努力仿效我们,如果他们没有我们这样幸运的话,他们会忌妒我们的。[5]所有渴望统治别人的人,都会暂时招致别人的仇恨,会不得人心的。但是追求最崇高的目标的人必然招致憎恨,因此而招致憎恨的人是真正聪明的人。招致憎恨也是暂时的,但是由此而产生的目前的显耀和将来的光荣会使人们永世难忘的。[6]因此,你们要为维护日后的光荣和现时的荣耀而作出决断,为实现这两个目标而付出不懈的、积极的努力;不要派使者前往拉栖代梦;不要表露出任何一点这样的迹象,表明你们在目前的灾祸面前低头了。因为只有那些在心态上最冷静对待灾难的人们,只有那些在行动上最快速解除灾难的人们,才是最杰出的人、最伟大的公民集体。”

65 这就是伯里克利试图平息雅典人对他的怒气,引导他们从思想上摆脱现在的痛苦所列举的论据。[2]他们作为一个公民集体,被伯里克利成功地说服了;他们不仅不再考虑派使者去拉栖代梦和谈,同时还对战争投入更大的力量。但作为个人,他们在灾难面前还是不堪重负的。普通民众原来仅有的那一点点财产,如今也被剥夺殆尽;上层阶级丧失了他们在乡村的美丽的田园和设施优良、富丽堂皇的房舍;最糟糕的是他们生活在战争中,而不是在和平中。[3]事实上,对伯里克利的恶感还是普遍存在,直到他们判处伯里克利缴纳一笔罚款根据狄奥多拉斯的记载(ⅩⅡ. 45. 4),是80塔连特;据普鲁塔克(《传记集·伯里克利传》,ⅩⅩⅩⅤ. 4)的估计大约15—50塔连特。雅典人因动怒或失望而处罚其政治家或将军,或罚款,或放逐,并无定规。如自西西里返回雅典的皮索多鲁斯、索福克勒斯、攸里梅敦以及本书作者修昔底德本人。参阅修昔底德,Ⅳ. 65;Ⅴ. 26。。[4]可是,不久以后,按照民众办事的一贯方式,他们又选举他为将军,把他们的一切事务都交给他处理。现在,他们对于个人的和家庭的灾难的感受没有那么强烈了,以邦国公共需要而论,他们认为伯里克利是所有的人当中最有才能的人。[5]因为在和平时期,只要他担任城邦的首脑,他就追求一种温和的、稳健的政策,他执政的时代正是雅典的全盛时代。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似乎也准确估计了雅典的军事实力。[6]战争开始后的两年半他才去世。伯里克利约于公元前429年9月去世。他去世以后,他对战争的某些正确的预见更加为人所知。

图9 伯里克利像

[7]伯里克利告诫雅典人说,如果雅典静待时机,关注自己的海军,不再去征服新的领土,并且在战争中不使雅典城发生危险的话,他预计雅典是会赢得这场战争的。但是,雅典人的行动却恰恰相反,在一些显然与战争毫不相干的事务上,个人野心和私人利益导致了一些对雅典人自己和他们的同盟者都不利的政策。这些政策如果获得成功,只会使个人得到荣誉和利益;而如果失败,就会给战争中的国家带来灾难性影响这里特别是指西西里远征。。[8]其所以如此,是因为伯里克利无论就其地位、他的才能,以及他的众所周知的正直而言,都确确实实是一位能够独力控制民众的人物——简言之,是他领导民众,而不是民众领导他。因为他从来没有使用不当的手段来追求权力,他也从来没有被迫逢迎他们,相反,由于他享有崇高的威望,以致他敢于提出相反的意见,甚至向他们发怒。[9]每当他看到他们得意忘形的时候,他都会说服他们想到自己的危险;另一方面,如果他们由于恐慌而丧失勇气的时候,他会马上恢复他们的自信心。一言以蔽之,雅典虽名义上是民主制,但事实上权力掌握在第一公民手中。关于伯里克利的个人权力,参阅普鲁塔克:《传记集·伯里克利传》,ⅩⅥ—ⅩⅩ。(见图9)[10]他的继任者们的情况就不同了。他们彼此间大都不相上下,而每个人都想力争居于首要地位,最终他们竟准备靠牺牲整个城邦的利益来迎合民众的心血来潮。[11]这种情况,正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在一个伟大的、居于统治地位的城邦中,必然会导致许多错误,西西里远征关于西西里远征,参阅第六、七卷。近代学者研究认为,这段文字是公元前413年以后撰写的。就是这些错误之一。尽管这个错误不在于对他们所进攻的敌人的军事实力的判断失误,而是那些派遣他们出去的人随后没有采取最得力的措施给予海外军队以援助。因为他们忙于施展个人权谋,以图获得对民众的领导权。这样便不仅使远征军军心涣散,而且首先在国内导致内讧。[12]他们在西西里丧失了大多数舰船和其他军队后,在城邦内部发生了革命。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又坚持了八年希腊文抄本上原文是“3年”,昭译本、克译本皆据此译出,但显然是错误的。参阅S.霍恩布鲁尔,第1卷,第348页。,以对抗他们原先的敌人,这些敌人后来不仅包括西西里人,而且还包括他们自己的同盟者(它们几乎全都暴动了),最后还有波斯王子居鲁士波斯王子小居鲁士(Cyrus the Younger,约公元前423—前401年)乃是波斯国王大流士二世与其妻帕里萨蒂斯的次子。他于公元前407年担任波斯帝国吕底亚、弗里吉亚和卡帕多西亚诸省总督,统领小亚细亚地区军事事务。他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最后数年,资助拉栖代梦人,最终联手摧毁了雅典帝国。公元前401年,他率军与其兄争夺王位中战死于库纳克萨。色诺芬在其《希腊史》和《长征记》中,对小居鲁士有较为详实的记载。,他提供金钱资助伯罗奔尼撒海军。雅典人一直坚持着,直到由于他们内部的纷争而毁灭了自己,被迫投降。[13]因此,当伯里克利预言雅典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战胜孤立无援的伯罗奔尼撒的军队之时,他相信雅典的资源是极其雄厚、绰绰有余的。

66 在同一个夏季里,拉栖代梦人和他们的同盟者派遣100艘战舰远征爱利斯对岸的扎金苏斯岛。参阅地图一。扎金苏斯岛的居民是来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阿凯亚人的殖民地,他们是雅典的同盟者。[2]舰船上有1000名拉栖代梦人的重装步兵,由一位名叫克涅姆斯的斯巴达人担任舰队司令。他们下船登陆,蹂躏了大部分的土地,但由于扎金苏斯人拒不投降,他们就返航回国。

67 在同一个夏季之末公元前430年。,科林斯人阿里斯特乌斯、阿涅里斯图斯、尼克劳斯和斯特拉托德姆斯作为拉栖代梦派出的使者,一位泰吉亚人提玛哥拉斯,以及一位名叫波里斯的阿尔哥斯人以私人身份因为阿尔哥斯此时还是一个中立国。参阅修昔底德,Ⅱ. 9。——史译本注参加,共同组成一个使团前往亚细亚,其目的是想说服波斯国王提供金钱,参与战争。他们首先来到色雷斯,拜访泰瑞斯之子西塔尔克斯。他们的想法是,如果可能的话,劝他废除与雅典的盟约,并且派兵救援当时正在受雅典军队围困的波提狄亚。同时,他们想在他的帮助之下越过赫勒斯滂海峡,去拜见法那巴佐斯当时是波斯帝国达斯基里昂省的总督。参阅修昔底德,Ⅰ. 129。——史译本注,他会派人送他们去拜谒波斯国王的。[2]但是碰巧雅典的使者也在西塔尔克斯那里,他们是卡利马库斯之子利阿库斯和斐勒蒙之子阿美尼亚德斯。这二人就劝说西塔尔克斯之子萨多库斯,一位新入籍的雅典公民参阅修昔底德,Ⅱ. 29。,把伯罗奔尼撒的使者交给他们,以使他们无法越过赫勒斯滂海峡前去拜见波斯国王,从而对他所归化的城邦雅典。造成危害。[3]因此,当他们穿越色雷斯,准备登上舰船横渡赫勒斯滂海峡之时,萨多库斯事先派出的跟随利阿库斯和阿美尼亚德斯的军队就把他们逮捕起来,这支军队奉命把他们移交给雅典使者,并由他们把伯罗奔尼撒的使者带回雅典。当他们抵达雅典时,雅典人担心阿里斯特乌斯,这位在波提狄亚和色雷斯给雅典造成困难的罪魁祸首,一旦脱逃就会给雅典人带来更大的祸害,因此,雅典人没有经过审判,也没有听取他们为自己所作的辩护,在他们到达的当天就把他们全都杀死,把尸体抛入一个竖坑中。雅典人认为这种行为是对拉栖代梦人开创先例的一种正当的报复,因为他们把抓获的环绕伯罗奔尼撒的所有雅典人及其同盟者的商人全都杀死,抛入竖坑中。事实上,在战争之初,拉栖代梦人把所有在海上俘获的人,不论是雅典的同盟国的人,还是中立国的人,统统当作敌人杀死。

68 大约同时,在夏季即将结束之时,安布拉基亚人的军队和他们所招募的大批蛮族当地非希腊语土著居民。军队一起进攻安菲洛奇亚的阿尔哥斯和安菲洛奇亚的其他地区。[2]他们对阿尔哥斯人的仇恨的起因如下:[3]这个阿尔哥斯和安菲洛奇亚的其他地区原本是安菲亚劳斯之子安菲洛库斯所建立的殖民地。在特洛伊战争以后,由于他对国内事务的不满,他的兄弟阿尔克麦昂杀死其母亲。参阅修昔底德,Ⅱ. 102。古代其他作家把安菲洛奇亚的阿尔哥斯的建立归功于阿尔克麦昂或他的儿子安菲洛库斯。参阅斯特拉波,Ⅶ. 326C;阿波罗多鲁斯,Ⅲ. 7。——史译本注他便在安布拉基亚湾建立了这个城邦,并以其故乡的名字称之为阿尔哥斯。[4]它是安菲洛奇亚的最大的城镇,其居民在当地的势力最为强大。[5]许多世代以后,当他们遭遇困难的时候,他们邀请与安菲洛奇亚相毗邻的安布拉基亚人来参加他们的殖民地。这些安布拉基亚人成为他们的同胞,他们就是从安布拉基亚人这里学会说希腊语的,而其他安菲洛奇亚人仍说他们自己的语言一种非希腊语,因此他们被称为“蛮族”(Barbarians)。。[6]过了一些时候,安布拉基亚人驱逐阿尔哥斯人,并占领了这座城市。[7]于是,安菲洛奇亚人到阿卡纳尼亚人那里去,他们二者联合起来向雅典求援。雅典派佛米奥为将军,率30艘舰船去援助他们。他们抵达那里后,即攻占阿尔哥斯,使这里的安布拉基亚人沦为奴隶。这样,安菲洛奇亚人和阿卡纳尼亚人共同居住在这座城市里。[8]此后,雅典人和阿卡纳尼亚人开始建立同盟关系。[9]因为阿尔哥斯人把安布拉基亚人的公民变为奴隶,安布拉基亚人便开始仇视阿尔哥斯人。后来,在战争期间他们召集了以上所述及的那支军队,包括他们自己和考尼亚人以及其他毗邻的土著民族。他们兵临阿尔哥斯城下,控制了这个地区,但并未攻下阿尔哥斯,于是他们撤兵,各自返回自己的家乡去了。这就是这年夏季里所发生的事件。

69 在接下来的冬季里,雅典人派遣20艘战舰环绕伯罗奔尼撒航行。舰队由佛米奥指挥,他本人驻扎在诺帕克图斯,可以随时防止任何舰船从科林斯和克里赛湾进出。雅典人还派出6艘舰船在麦里山大的统率下前往卡里亚和吕基亚,在那些地区征收贡金,同时也防止伯罗奔尼撒一方的私掠船利用这一带水域作为根据地,袭掠那些从法塞里斯和腓尼基以及亚细亚大陆的沿海一带航行路经此地的商船。[2]但是,麦里山大率舰船上的雅典士兵和同盟者的军队进入吕基亚内地,在交锋中,他们战败,他本人被杀,手下的士兵损失了许多。

70 在同一个冬季里,波提狄亚人终于发现他们再也无法坚守下去了,再也不能抵御围攻者了。伯罗奔尼撒人攻入阿提卡,没有使雅典人撤走围攻波提狄亚的军队。波提狄亚城里的粮食已经吃光了,饥馑导致了一些骇人听闻的后果,甚至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因此,他们最后向指挥作战的雅典将军——欧里庇得斯之子色诺芬、阿里斯托克莱德斯之子赫斯提奥多鲁斯和卡里马库斯之子法诺马库斯——请求投降。[2]雅典的将军们愿意接受这个建议,因为他们看到自己的军队在战场上风餐露宿,遭受着很大的痛苦。同时,雅典在围城期间已经耗资2000塔连特。[3]关于波提狄亚人投降的条件如下:波提狄亚人和他们的子女、妻子和雇佣军离开波提狄亚,男子每人可穿外衣一件,妇女可穿两件;他们可以携带一定数量的钱款,以为途中所用。[4]根据这项协议,他们离开波提狄亚,前往卡尔基狄克以及其他地方去了。可是,雅典人责备这几位将军,说他们没有得到国内的指令,擅自订立协议,他们认为应当是无条件投降的。随后,雅典人派遣他们的移民前往波提狄亚,定居在那个地方。这是冬季里发生的事,修昔底德所记载的这场战争的第二年公元前430 /前429年。就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