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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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四天 飞机延误

4点多,文静又来到招待所前台,仍然是没有找他们的电话。邰育祥可能睡着了,还没下来,文静就自己往南京打。等到终于有人接电话时,已经5点多了。南京方面答应马上与列车联系,尽快让列车上的人给她回电话。这次说到做到,一个姓黄的列车长很快打来了电话。原来徐州方面已经把找人的信息传递到了列车上,黄车长从徐州就开始广播找这两个人,整个下半夜都没找到他俩。邰育祥正好也过来了,听到了文静与黄车长的对话。

怎么办?两个人的眉头锁得紧紧的,难道这一宿的辛苦白费了吗?两人继续研究列车时刻表,发现列车到达无锡的时间是8点多一点,离飞机起飞还有3个多小时,如果打上出租大概能来得及赶到。这是最后的希望了,千叮咛万嘱咐黄车长务必找到他俩,让他们在无锡下车,不然就赶不上飞机了。

文静买的IC卡已经打完了,最后几个电话是用邰育祥买的卡,由此可见这半宿他俩打了多少电话。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已经是6点多了,为了那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文静和邰育祥几乎一宿没睡,还贴进去几十元的电话费。

不能再等了,这九个人至少应该在飞机起飞前一个小时办理登机手续。7点多钟,文静负责把大家的住宿费结清,然后一起去乘坐虹桥机场至浦东国际机场的大巴,为了方便,她先拿钱买了票,然后在车上把住宿费和交通费计算好,再让每个人交钱。她和邰育祥自然而然地担当起这帮人的领队来了,而且,在以后的十几天里,每次集体行动,文静都是先给大家付上费用,她的这种慷慨举动,最后却给她自己带来了麻烦和损失。

九个人中,只有邰育祥有手机,在往浦东国际机场的途中,他打通了黄梅雅的电话,得知黄梅雅与哈撒以及一个翻译正准备从BJ飞过来,她也联系了一宿吴玉风和姚现兵。最后推测他俩可能乘坐的是烟台到上海的列车,那列车到达的时间是早晨7点半,就委托上海站广播找人,让他俩听到广播后立即跟老邰联系,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这个小嫚儿也挺聪明。邰育祥把电话内容转达给文静,最后感慨地说。

文静也有点小小地感动:这个中介还挺负责。然而到了约旦知道了真相后,曾经对黄梅雅的那点好感便荡然无存了。

大巴走到半路,吴玉风终于来电话了。他们果然乘坐的是烟台到上海的那班车,走出火车时听到了车站上的广播,出了车站就找到公用电话打来了。此时大家都长出一口气,文静和邰育祥提了一宿的心也终于放下了。邰育祥让他俩立即往浦东国际机场赶,务必要在10点半之前赶到,大家在那里汇合。

9点多,大家下了车,不敢马上进入候机厅,怕吴玉风他俩找不到他们。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这帮人跟前,两个人下了车冲着邰育祥就喊:老邰!

除了文静他们3个人,那几个人都认识来的这两个,大家围在一起连喊带叫:

哎呀!俺那亲大妈,你们可把俺们急死了!这是王惠青的声音。

哎呀!伙计,害得俺一黑夜没睡。这是邰育祥的声音。

俺们怕赶不上就打了个出租,花了100多。两个人也不知是哪个回答的。

文静和黄连达、沈力插不上嘴,就在旁边打量刚来的这两个人:都是30来岁的样子,又矮又瘦又黑,既没有商务考察的气派,又没有出力干活的身架。文静想;这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完全是一帮进城找工作的农民工啊!这帮中介怎么什么人都敢往里拉啊?

中了,中了!赶急走吧,黄梅雅也应该到了,她说还是在办登机牌的地方等咱们。邰育祥催着大家。

黄梅雅果然已经等在办登机牌的地方,跟她一起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浓眉短须40岁左右的外国人,大概就是卡撒了;还有一个架一副眼镜,白白净净30多岁的很书生的样子,可能就是黄梅雅说过几次的翻译吧。

跟大家打过招呼后,黄梅雅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卡撒跟大家握握手,翻译姓王,跟大家点点头。黄梅雅说本来她想去的,但有事脱不了身,就委托王翻译带大家去,也算是个领队。其实在以后的十几天中,除了后来回国时转机莫斯科机场,王翻译基本没起什么翻译的作用,更没起什么领队作用。卡撒会说普通话,跟大家交流不需要翻译;在约旦,十一个人揣着20个心眼,出门都不带他;去超市买食物一般都是文静带人去,一个快译通就解决了;为了回国打官司的事,大家都把他看成跟黄梅雅穿一条裤子的人,更不会跟他商量。后来才知道,由于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个骗局,黄梅雅知道根本就不可能给这些人在约旦找到工作,她只是希望这些人能自己想办法自救,就找了个不知她底细的王翻译,跟他讲的是把这帮人带进约旦,然后再带回国。而王翻译很快就从大家的言语中知道他们受骗了,但拿了黄梅雅的钱又不能揭穿,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装傻卖愣,自然也得不到大家的信任。

黄梅雅还叮嘱大家,不要与卡撒和王翻译单独接触,万一惹烦了卡撒,到了约旦他不给大家找工作就麻烦了。后来才知道她是欺骗卡撒带这帮人到约旦做商务考察,根本就没有找工作这回事,怕大家跟卡撒接触多了阴谋败露。

文静听黄梅雅说她不去,就想问她一下,又是王惠青拦住了她:问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有人家的安排。在不知道这是一场骗局之前,由于得到过黄梅雅的好处,王惠青事事护着黄梅雅,无意中成了黄梅雅的帮凶,使大家不能及时得知真相。然而一旦得知真相,她却闹得比谁都厉害,也骂得比谁都凶。

在王惠青的阻拦下,刚刚认识不久的一帮人都不好意思紧着问,只得听从黄梅雅的吩咐,先去给行李打包装带,以免转机时把箱包摔散了架,然后办理登机牌。

然而,此时办理登机牌处出现了一个通知,说是由于机械故障,此次航班延期一天起飞,改为明天上午8:30,请此航班乘客到外面乘坐机场大巴去宾馆休息。

看到这个通知,黄梅雅把卡撒和王翻译叫过去悄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招呼大家出去乘坐机场大巴。

离开浦东机场,大巴行走在高速公路上,车的右边出现了一条单轨的高架桥,曾经来过浦东的邰育祥告诉大家,那是正在建设的磁悬浮列车轨道。有个可能住在上海,经常乘坐飞机的乘客热心地说,一个多月后的元旦可能就要试运行了。文静悲哀地想:我们国家已经这么进步了,我们想多赚点钱却只能去国外打工。什么时候我们的收入能跟经济的发展同步啊!

午饭时分,大家被送到银河宾馆,一个至少是四星级以上的宾馆。先办理入住手续,房间都是标准双人间,大家自由组合,8个男的,安排了3个标双,卡撒和王翻译又补了一些钱各要了一个单间;3个女的,王惠青和赵淑燕一间,文静与另一个乘客一间。办完入住手续,马上去吃午饭。

午饭安排在宴会厅,一个很漂亮豪华的场所,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感觉。宽大的圆桌上罩着金黄色的桌布,舒适的靠背椅上套着金黄色的椅套,椅背后面还用半尺宽的金黄色缎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相信这十一个人,长了这么大都是第一次进入如此豪华的“饭堂”,又有一个翻译和一个外国人在旁边,所以都很拘谨。特别是还有个王惠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对每一个试图接近卡撒和王翻译的人都怒目相对,搞得大家都不敢主动跟他俩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后来服务员说十人一桌,黄梅雅、卡撒和王翻译还有曲威撤到了别的桌上,气氛才缓和了一些。

饭菜还算丰富,先上了一个大拼盘,里面有香肠、豆腐皮、海带卷等,然后,蛋花汤、小点心、咖喱鸡、荷兰豆、滑牛肉、炒米饭、饮料一样一样慢吞吞地端了上来。

大家昨晚睡得晚,今早赶飞机,都没顾得吃早饭,早就饿得跟狼一样,上一种吃光一种。刚刚吃了个半饱,却不再上菜了。文静心算了一下,带拼盘在内才上了四菜一汤,这一桌有十个人呢,这点饭菜怎么能够吃?而且按照吃包餐的规矩,最后都要上鱼的。可是不知是被这里的豪华吓住了,还是被王惠青吓住了,七个男的明明都没吃饱,却没有一个人吭声。文静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顾黄连达、沈力的暗中使眼色,落落大方地招呼服务员:小姐,请问这个桌上是不是还有菜没上齐?服务员看了看桌上的空盘子,忙说我去查一下。

不一会,服务员又端来了炒虾仁、红烧鱼,还补了一盘炒米饭,大家终于都吃饱了。

饭后,黄梅雅和王翻译召集大家在邰育祥他们的房间里开会。邰育祥是个烟鬼,房间里一股顶人的烟臭味。大家挤挤挨挨坐定后,却不见黄梅雅,只剩了王翻译,他说了开会的目的:卡撒要大家给他5000美金的劳务费,不交者不让上飞机。也就是说十一个人平均每个人455美金。听到这笔收费,大家都吃了一惊,已经因为黄梅雅的失误,损失了600多的飞机票差价了,怎么又冒出个455美金?这可是合近4000人民币啊!大家都是想出去挣钱的,谁带那么多美金在身上啊?大家都报了一下自己携带的钱数,凑不出这笔钱的只有黄连达、沈力和肖敏康。邰育祥提出他负责肖敏康的钱,黄连达和沈力叫苦连天,他们已经把房子抵押了,才凑齐这笔出国的中介费和路费,那笔额外的飞机票已经超出他们的预算了,现在又要450美金,他们可是掏空口袋也凑不起来了。

黄连达和沈力提出让王翻译跟卡撒求个情,让卡撒宽限一个月,等到了约旦后打工挣到钱就交。王翻译在旁边听了一楞:打工?王翻译也不是个低智商的人,马上就明白这帮人的出国目的了,并且马上就明白这帮人受骗了。但是他说没办法,卡撒带他们入境是应该有劳务费的,这是卡撒提的数目。如果想让卡撒帮忙找工作,最好顺着他。说完他让大家赶快去想办法。

文静是个很侠义的女人,也很喜欢帮助别人,她五年如一日帮助一个残疾人的事曾经上过《青岛晚报》的头版头条。与黄连达和沈力一路同行,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他们,虽然对他俩的了解只是刘群的介绍和这两、三天在一起聊天获得的点滴信息,但想到到了约旦就有一个月500美金的收入,现在帮他们一把,让他们顺利出国,大家一起去挣钱,一个月就应该能还上。于是,她很豪爽地对他俩说别着急,我来帮你们想想办法。

文姐,现现在宁借老婆不借钱,你能帮俺哥俩渡过眼下的难关,俺俩绝对忘不了你,赶一赚到钱马上就还给你。黄连达诚恳地说。

别说这些了,咱们一起出来的,就应该互相关照,大家一起出去,挣到钱怎么都好说。也别急着感谢,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得让我女儿帮忙汇钱来。今天是星期天,正好她不上学,如果是星期一我想帮你们都没辙,但愿她现在在家里。不多说了,你们去找能兑换美金的中国银行去,我去买电话卡给女儿打电话去。找到地方你们就回大厅等我,哪里也别去。文静此时显出了遇事不慌、办事干练的素质。

说完大家分头出发。

打听了好几个人,文静才找到一条有一些商铺的街,先买了电话卡给女儿打电话,幸运的是女儿在家里。她让女儿找到临走前保存在她那里的存折,再等她的电话。然后打听到这条街邮局的地址,马上去开了一个户头,接着又通过长途电话告诉女儿帐号,让女儿去离家不远的一个邮局去把一万元存到帐号上。

文静的女儿是个初三学生,也是个自理能力较强的女孩子,所以文静临走前把自己的重要资料和几个银行存折、银行卡都委托给女儿保管。

在邮局即将下班时,女儿打进帐户上的钱到位了,文静马上如数提出,返回银河宾馆去找他俩。

黄连达和沈力此时在宾馆大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如果文姐取不到钱,他俩有可能就走不成了。现在离明天出发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了,除非有奇迹出现。

一看到文静的身影,两个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往外跑。

你们真幸运,如果今天不是星期天,如果我女儿不在家,说多少个谢都没用了。

拿那么多钱别在这地方说,咱们找个背静的地方说。沈力到底是有点心计。

大家离开大厅,在停车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文静先说了取钱的经过,接着黄连达说了找兑换银行的事:俺俩打听了好几个人,可是找到那场才知道今天是礼拜天,人家下班早。本来寻思没戏了,谁知道回来碰到了曲威。这家伙不声不吭还挺有道道,说他知道一个倒卖货币的,就问他要了那个人的手机号,我们刚刚打过了,那个人说可以兑换,价格比银行高了不老少,俺们怀疑曲威跟那人分成。

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贵也要换,赶快给那个人打电话,让他快点过来。

三个人找到一个公用电话,跟那人说要换一万人民币的美金,那人很快赶来了,8450元人民币换了1000美金。黄连达和沈力身上都有200多美金,考虑到在约旦的第一个月还要用钱(这些人一直天真地以为去约旦打工呢),文静就借给他俩各350美金,两人感激不尽,工工整整写下了相同的借条:今借文静美金叁佰伍拾圆整,以打工第一个月的工资归还。两人分别在各自的借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天已经很暗了。

走吧,该吃饭了。文静招呼他俩。

三人返回中午吃饭的地方,看到大家已经在等候了,见了面都相互点点头,谁也不问什么。餐厅服务员打开门,招呼大家入座。这十几个人还是按中午的方式落座。晚餐与午餐相比变化不大,只是蛋花汤改成了红豆糯米丸汤。

卡撒、王翻译和曲威还在别的桌上,黄梅雅已经不知何时走了。

几个男的酒瘾又上来了,自己掏钱去买来了啤酒,就着宾馆提供的晚餐喝了起来。能乘飞机的人八成文化、素质都有一点,一个大餐厅坐得满满的,都静静地埋头吃自己的,只有他们这个桌上的人看上去缺乏那么一点修养。尽管受餐厅内鸦雀无声的感染,那几个男的不好意思大呼小叫,尽量地压低声音,但还是搞出了一些声音,引来了周围乘客的侧目。文静看着这一切,一方面替他们脸红,一方面担忧这种素质能在国外站住脚吗?

吃完饭,卡撒回自己的房间,大家又去邰育祥他们的房间里集合,还是5000美金的事。大家把通过各种方式凑起来的美金一份一份交到王翻译手里。王翻译看到大家苦着脸、皱着眉头,极其不情愿地掏钱的样子,动了恻隐之心:真像是签卖身契啊!又告诉大家这455美金的用途,住两周的住宿费、接机的车费、卡撒帮续签(续签费用自负)帮找工作的劳务费,两周后就不管了。此时,大家都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是说已经找好工作,包吃包住,工作签可以延期一年吗?怎么现在王翻译说的完全不是那回事了?大家想多问几句,王翻译却不想多说,收好了钱要去送给卡撒。

出了邰育祥房间的门,文静跟黄连达和沈力走在一起,谈到刚才王翻译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文静提议3个人一起去王翻译的房间问问去,沈力不同意:别介,你一个娘们家,这么晚了,去一个爷们的房间不方便,俺跟黄哥去就中了。你在过道等等俺们。

黄连达和沈力顺走廊往前走,消失在拐弯处,但很快又从拐弯处冒了出来。文静迎上去觉得奇怪:这么快就问完了。

问什么问,他根本不让进门,说已经躺下了,又说他只管翻译,其它的事找卡撒。黄连达总是快言快语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管它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也只有硬着头皮闯了。文静是那种敢于迎着困难上的女人。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问不出什么来,就安心回去睡觉,养好精神,别到约旦去长病。文静说完就回她的房间去了。

洗漱完毕,文静跟分配在同房间的乘客聊了几句,就抓紧时间休息,因为王翻译说过,明天连乘飞机带转机要折腾一天呢。然而,感觉是刚刚要睡着,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叫了起来。文静抓起来一听,是邰育祥来的,通知大家去他的房间,说是卡撒有话说。文静赶紧穿好衣服,揉着眼睛往外走。在走廊上遇到王惠青、赵淑燕、何业。文静觉得奇怪:何业怎么整天粘着王惠青、赵淑燕?半夜三更的都在一起。这个谜底一直到回国后才解开。

邰育祥和肖敏康房间还是充满烟臭味,大概他们一直都没睡。

人都到齐后,邰育祥拿出一张纸,说卡撒怕大家对收钱有意见,让他起草一个协议说明这个钱是大家自愿交的,交这个钱跟找工作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卡撒会尽力帮助大家。他已经把协议草稿写好了,跟大家商量是否都在上面签个名字。

怪不得房间里烟雾缭绕呢。

大家听后七嘴八舌,都觉得卡撒太过分,明明是他提出要钱的要求,却要让大家承认是自愿的。那签这个协议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就让他高兴,反正都交上钱了,只要到了约旦他能给大家帮忙就行了。现在来看,工作在那里等着他们的说法已经不存在了,只有依靠卡撒了。文静虽然觉得签个协议更保险些,但看到这些人不敢得罪卡撒的样子,想只有自己一个人坚持也没用,反正是豁出去了,随大家吧。

统一“认识”后,邰育祥代表大家去卡撒的房间表示都愿意相信卡撒,没必要签什么合同。据邰育祥回来说,卡撒听到他这句话,很明显地长出一口气,说明卡撒实际上不想有什么文字性的东西留下。他只不过是想探一下大家对加收这份钱的反应。看到大家并没有明显的抵触情绪,他才放了心。

中了,都回去困觉吧!邰育祥对大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