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征程（九）
纪寒天撇过头看了一眼方元书，他的面部表情平静的看不出一点波澜。
而这却恰恰是让纪寒天心里感到有所不安的地方。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方元书永远都是那样的温文儒雅，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然而一旦那张脸上的温和褪去，变成冰山般冷峻的平静时——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方元书如此沉静的神情。但就算他样脚趾头想也知道，已经是不对劲了。
譬如现在，他没有说话，而那丝不安宁的气息却是让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现在场上的情况并不容乐观，楚辰希失常的表现，明显打乱了方元书所有的安排。
但是让纪寒天奇怪的是，方元书却一直没有做出任何的应对措施。他仅仅只是那样一言不发的安静的看着球场，纪寒天隐隐觉得，就像是在暴风雨前的那般，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安宁。
不仅仅是纪寒天一个人，尹云的面部表情也让人觉得十分凝重。
而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一定会大呼小叫的薛胤铜这个时候也像只鹌鹑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纪寒天看了一眼电子屏幕。
第一节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九分钟。
18：14。
实验中学……领先。
其实这不是南川七中到底是领先还是落后的问题。重要的是，所有人的表现都无可厚非，魏宁，赵涛哲，孙明宇，许毅。可是——一向如同一把尖刀一样可以在最致命的时刻，插进敌人胸膛的楚辰希却一分未得。
你可以想象，九分钟在场上没得一分，对于一个场均三十分的篮球选手来说，是一种如何莫大的讽刺。
失去了力量，没有了速度。所有人都开始可以感觉到楚辰希的不正常。而实验中学在林超的带动下，连续第四次从楚辰希这里挖开了口子，狠狠的撒上了盐。
20：14。
而方元书却没有任何任何，一丝一点的动静。纪寒天甚至早就在暗示他是不是应该叫一个暂停，但方元书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安静的，平静的，甚至于寂静的，毫无表情的凝望着球场。
该死的。纪寒天咬紧牙关，把视线转到楚辰希身上。到底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
“我就说嘛，肯定是之前他们的对手太水了。”坐在贵宾席上的南川三中一行人已经讨论开了，朱睿打了个哈欠，首先感叹道：“我们在不放水的情况下，赢了个场均三十分的净胜哪里会困难？”
“我看也是，说不定他们之前比赛从头到尾都是主力阵容，然后垃圾时间里面大获比分，不然这种水平，怎么可能场均净胜三十多分，开什么玩笑。你看，现在不就四号和十三号两个主力受伤，无法上场。”说完，沈博觉得自己的推理相当有道理，于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那个八号，不对劲啊。”沉默了几秒钟，萧晓摇了摇头。“完全没有表现出应该对应那数据应有的实力。就我所知，他们在联赛开始之前就和实验中学进行了一场训练赛，而南川七中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比赛，没道理在现在淘汰赛阶段掉链子。岑易，你怎么看？”过了半晌，也没听见坐在身边的岑易有什么反应，萧晓转过头，发现后者聚精会神的看着八号，眉头紧皱，他又再重复了一句。“岑易？”
“恩？”过了两三秒，岑易才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句。“什么？”
“我说八号。”萧晓又好气又好笑。
岑易听了萧晓的话，默不作声的盯着楚辰希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才肯定般的开口说道。
“不对，那绝对不是他应该有的实力。”岑易先是摇头，然后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如果我说，他的个人实力比乐俊泽还要强。你们相不相信？！”
“不相信……”朱睿一听不干了，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他？”萧晓愣了一下：“和乐俊泽？”说罢，他眯起眼睛，盯着这个这十分钟没有得分，基本上毫无造树的八号。下意识的像摇头，但又想到场均三十多分的数据，犹豫了。他又思考了几秒，最后终于沉声道，“不管怎样，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相信一定有什么原因。否则，四号尹云和十三号纪寒天都没有上场，他们凭什么那么有信心可以战胜对手？”
“我也看不懂场上的情况，按理说，七中的教练早应该叫个暂停的。”教练董庆良也百思不得其解，“唉，就看他们那个教练下一节怎么样安排了。就算没有这个八号，两支队伍的水平也不在一个层次上，尹云和纪寒天两个对付实验中学这种二流的队伍已经绰绰有余了。”研究了好多天南川七中资料的董庆良明显对尹云还有纪寒天的印象相当的深刻。
……
“夏婧，你说那个四眼教练怎么不让你们家纪寒天上场啊？”同样也是高二三班的女生甲推了下夏婧。
“……要死啦。”夏婧反手推了她一下：“谁说他是我家的。”
“哦……”女生把‘哦’字的音拖长，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夏婧白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
看了一眼坐在场边神色淡然的纪寒天，心里的紧张便轻松了不少——只要有你在，无论怎么样也一定能赢下来的。至少到现在为止，纪寒天就还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比赛呢。
还有你啊……楚辰希。你也不要有什么事，就算为妹妹帮你祈祷吧。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子吹响。
比分静止在20：14。
对于一支在不久前已经大比分战胜过的败军之师，第一节结束之后，竟然留下了这样耐人寻味的比分。
“落后六分了。”随着首发五人回到场边，方元书的语气终于还是开了口。
只是他的语气很冷淡，让人感觉像一阵瑟瑟寒风吹过一般。纪寒天甚至第一次从方元书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愤怒。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他的声线提高了几分，“你们当中的某人，到底有没有在心里真正的重视这场比赛？”他冷哼了一声。
首发的五人没有人做声。替补席这里安静的一塌糊涂。
这种安静，在周围嘈杂的环境之中，被无数倍的放大，再放大。
“没人回答我点名了，”方元书不怒反笑，“楚辰希，你的得分能力呢，你别告诉我，在这样漏洞百出的防守中，你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冲进去，把篮球塞进那该死的篮筐内？”
楚辰希扬起头，却没有任何张嘴的yu望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只要你在这只队伍里，我希望你能为自己，也为这支队伍想一想。”方元书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愤怒。“你就坐在场边看着你的队友们拿下这场比赛吧……张子轩，你替上楚辰希。纪寒天，你去把许毅换下来，尹云换下魏宁。第二节，把分数给我追上来，并且……反超十分！”
楚辰希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却是没有开口。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贵宾席，在南川三中篮球队的席位里，并没有那个让自己奋不顾身的身影。
腹部传来的尖锐的疼痛感让楚辰希额头的汗珠丝毫没有减少，渐渐要被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