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也就是在周朗前些日子外出做生意的时候,高侍郎府上发生了一些怪事,导致明经生了一场大病。周朗也就挑了这个好天气,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礼品前去高侍郎府上探望好友明经。
高侍郎府。
明经卧躺在自己的床上,如果和他熟识的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病床上的明经显得十分的瘦弱,而且面相上也显得十分的苍白,缺乏正常人的血色。从周朗进门开始,虽然明经看到朋友后感到很喜悦,但他的双眼无疑出卖了他。他的瞳孔无神,眼皮也是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只有在眼睛实在干得有点受不了时,眼皮才会缓慢地合上,再徐徐地睁开,不过也没力气睁到有神的地步,只能让瞳仁露出勉强观察周遭的事物。明经在周朗的印象中一直是个亲切并能带给周围人温暖的人,但现在看来他浑身总是散发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寒气。
“多日不见,明经兄为何病得如此严重啊?”
“偶感风寒,却不想引发了顽固的旧疾。周兄难得回故里一次,在下不能陪你一起踏青郊游,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啊。”
“明经兄你这是什么话,只要你身体快快康复,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起游玩啊。”
“哎,周兄你有所不知了,我的旧疾非药物所能根除,一旦复发则会反复很久啊。”
“旧疾?我听说明经兄当年成为高侍郎的乘龙快婿之后,似乎府上发生过一些怪事,传说明经兄在那段日子染上了怪病,可是和这个有关?”
“周兄也听说过这些事?”
“呵呵。”周朗轻轻一笑,作为一个世代经商的商家,对自己的合作伙伴进行调查和了解,几乎就是一个商人与生俱来的习惯,只是和这世间大多数的道理一样,有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高侍郎可是镇上数得出的名门望族,自然有关高府的事情也是乡亲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啊。我也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经兄方便的话,不妨讲出来,周某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也不如明经兄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来得有学问、见多识广,但长年在外行商途中也结识了不少的奇人异士,说不定能帮明经兄去除灾难呢。”
明经吩咐下人拿了靠枕来,扶自己在床上坐正之后,便叫下人离开了。
“这些事也是好多年前了,那还是我刚刚入赘高侍郎府上的时候发生的。现在想来也觉得十分后怕呢。”
高侍郎一直是镇上的望族,然而到了高念东这一代却只有一个女儿,为了替家族延续香火,明经才被选来入赘做了高念东的女婿。
本来明经入赘后,夫妻俩的小日子也算是过得和和美美。但好景却总是不长,没过多久明经就发现了身体的状况有些异样。
明经新婚没多久,就开始常常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仆倒在地不省人事,请了些大夫过来,也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症状。
患上这个怪病之后没过几天,明经便又出现了新的情况:他耳边常常响起“勒勒”这个名字,然而身边的妻子或者仆人却完全听不到这个声音。
起初,明经自己也认为是自己患了头眩疾,常常头晕脑胀,所以才会出现一些幻听,也就没有在意。然而,几天之后,他又开始出现“幻视”了。每当耳边“勒勒”的名字开始响起,就能看到一个大小大概只有一尺多的小孩儿在明经房间里爬来爬去。当然,家里的人又一次看不见这个小孩。而在明经能看到这个小孩在房间里之后,他的病情也就越来越重了。
之前虽然患了头眩疾,但好的时候明经看上去也是一个健康的青年,然而现在却日渐消瘦下去,眼窝也慢慢变黑陷下去了,四肢也逐渐消瘦了,消瘦到没有力气下床走路的状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患了什么大病。然而大夫们却还是拿明经的这个怪病没有办法。
无奈之下,明经的妻子请来了江湖术士,作法为相公驱邪,但还是没有效果。
也许是前世修行积德的结果,又或者可以说是天地的玄机非凡人能够参透,正当明经夫妇都快要放弃的时候,镇上来了个云游道人,在路过高侍郎府上的时候,感觉到里面的异样,于是便登门拜访来了。
道士说,明经是中了巫咒之术,只要这个巫咒的法阵和法器不破坏掉,明经就难以康复,并会不停消瘦下去,直到精力耗尽而死去。
道士还说,这个咒术十分的特殊,使用这个咒术的人一定是把自己的性命和这个咒术连在了一起,所以能破解咒术的人也只有中咒的明经一个人而已,因为只有他能看到施放咒术所用的法器,也就是那个名为“勒勒”的小孩儿。
得到了道士赠予的破除巫术的法器桃木剑和铜盆之后。明经便将这两件东西放在自己身边。果然,有了这两件法器之后,虽然头晕目眩也时有发生,但人却没有继续消瘦下去了,身体的状况明显有所好转。
按照道士的要求,明经便将桃木剑藏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将盛满水的铜盆放在离床不远的位置。
一天,头晕目眩又向明经袭来,随即“勒勒”的声音又渐渐在耳边响起。明经忍住头晕所带来的不适感,趁着小孩儿的幻影刚刚出现的时候,立马抽出藏在枕头下的桃木剑,向小孩儿突然一挥,就听见扑通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而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明经的症状也消失了,随即,无力地昏睡了过去。
等明经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问起家人才知道,那天明经挥动桃木剑之后,家人们也听到了有东西落入水中的声音,随后便在盛满水的铜盆中得到了一个木头小人,木头小人穿着一双红色的小鞋子,脖子上也系着一根红色的丝带。木头小人双手拽扯着这根红色的丝带,作出一副自己想把自己勒死的状态。妻子估计这个便是一直危害着相公的东西,便把他焚烧掉了。而这个木头小人被毁掉之后,明经也慢慢地恢复了健康,只是长久的咒术让他的四肢骨骼有些支离,行动有些不便了。
经后来那位云游的道士谈起,明经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明经刚刚入赘高侍郎家的时候,高念东原本打算重新修葺下房屋,便找了个木匠,然而岳父大人清贫为官,本来家中积蓄不多,而房屋虽然不是崭新豪华,但也是没破旧到一定要修葺才能住人的地步。于是推辞掉了木匠的修葺工作。而那个木匠却正是等着这笔钱养家糊口,结果少了这个工作,不久之后妻子和儿子生了一场怪病而去世了。木匠便施放了这个咒术想要报复明经。估计是他也是没有生存的意义了,所以用自己的性命来制作了这个咒术的法器,现在咒术破除了,那个木匠也跟着身亡了。
“想不到明经兄当年还有这么一段离奇的经历。”听完明经的陈述,周朗不禁感叹道。
“是啊,这世间的因果循环真是让人不得不信啊。”
“那这个事情已经了却很久了,和明经兄现在的病症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那次中了咒术之后,我的身体便大不如前了。”明经轻轻咳嗽了两声,又接着说:
“就在周兄前些日子出门的时候,我在家中的庭院里又遇到了怪事。”
明经有个习惯,只要是天气好能看到月亮的时候,便会到家中的庭院里赏月。一天夜里,天上没有多少云朵,明经便像往常一样,到庭院中赏月,并叫仆人去拿茶水过来。
等仆人离开没多久,明经便看到一个十分美丽,女子在庭院的不远处,这个美丽的女子并不是高侍郎府上的人,虽然明经奇怪她是怎么进来的,但心中对这个女子却出现了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等明经开口,女子便先说话了:
“相公别怕,我与相公有缘,知道相公渴了,才特地送茶水过来。”
于是明经便和这美丽的女子坐下来,一边谈天说地一边赏月。不过奇怪的是等沏茶水的仆人回来时,女子便突然消失不见了,而桌上那女子送来的茶水也变成了一片桑叶。
此后,每每月亮明朗的时候,那个女子便会在庭院中出现。明经也不问她的来处,只是谈天,因为妻子外出留他一个人在家也十分苦闷。其实入赘的男人外表上看似风光,但在家却不比其他男子,为人处世很多时候反倒要看妻子的脸色。
这段苦闷的时间有了这个神秘的美丽女子作陪,明经的日子也就没有那么无聊了。不过,每当那女子来到的时候,明经总是觉得虽然女子看似如同常人一般,但却有一股十分强烈的寒气直袭过来。而自己头晕目眩的老毛病便会重犯。
“我看那个女子还是不见的好。”
“我也很久没下床见到那个女子了,但是这身体的状况还是没有好转。”
“说起来也真是巧,”周朗略微思索了一下说,“我这次出门还就碰巧遇到了一个道士,因为觉得投缘,特地请他到家里做客请教道学。不如我叫他过来看看。”
等周朗把道士请来,三人在房间一见面,这才让明经感叹无巧不成书。原来这个道士就是当年替他破除咒术的恩人。
道士听了两个人的陈述,不禁大笑:“哈哈,依我看你完全没必要不见这个女子。我这里有丸丹药,你服下去就行了,一切还是照施主之前的习惯行事就行了。”
按照道士的吩咐,明经还是将信将疑地照办了。没到月明之时,女子还是照例会到庭院之中,不过自从服用了道士的丹药之后,明经倒是没有再感到不适的感觉。相反,奇怪的是自己多年的旧疾反而在这么一来一去之后逐渐康复了。
在自己旧疾完全康复的时候,明经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美丽女子的身影了。
后来在周郎和明经的再三追问下,道士才说了事情的原委:那女子原来就是那个木匠的妻子,得知自己丈夫种下了这个恶果,为了能让自己的丈夫在阴间不受太多的责罚,便前来治好明经的旧疾,化去这段陈年积怨。
病寤时,每见小儿由榻前疾趋木几下即灭,遂以铜盘盛水置几下。一日午寝方觉,见童子至,以剑挥之,剨然堕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