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海州
老妖提出的条件看似非常划算，但是一尾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冥月不清楚，眼前的这只狐狸精又有几条尾巴，她也不知道。
她听说暖玉可以重塑人身，便冒冒失失闯进欢喜天，又冒冒失失的将欢喜天闹的天翻地覆，万丈楼被雷炸的齐腰而断，精怪死伤无数，她暗地后悔太过鲁莽，才会处于下势。
狐妖见她还在迟疑，坐下身又道：“你在我处闯下大错，我不跟你计较这些，眼前情形，你想必也清楚，我的条件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冥月一下抬起眼：“你威胁我！？”
狐妖点头：“是这个意思。”
“你！”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商议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好像已经是比较圆满的结局了，狐妖不计较她在欢喜天行凶，妖鬼是她此生最大的仇人，狐妖跟妖鬼也有恩怨，只是不便出面，他借她一尾力量去杀妖后，是不错的条件，前提是她只身一人前去，这没问题。
可就是哪里不对劲。
她盯着狐妖，狐妖眼神无辜。
“你还有什么事没办？快些去，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还有什么事没办？外面的两条鱼要送回海州。
“我的两位……家人，要送他们回去。”
“哦，那快些去吧，不要想逃，我找的到你，懂我的意思。
红白二妖撑着身子正互相小声交谈，听见有人出来忙趴下又不动，冥月一撇嘴上前一手一个揪着耳朵将二妖提起，龇着牙小声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海州去！”
白扁着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钱回去了……”
冥月头又是一阵昏眩，咬着牙道：“我亲自送你们回去！！”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那点道行能御风飞行都不会，回去最快的办法就是走水路了。
上了船出了渡口，两妖也难得乖巧，安静坐在船舱里休憩。
风吹的发丝轻动，冥月站起身眯起眼看前面水况，河水蜿蜒汇入大海，再行半个时辰就到海口了，进了海口就好弄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对着船头相对而坐的男人，冥月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
“我？”青峰露齿一笑，牙齿洁白，笑容灿烂，“狐君让我跟着你，或许会帮上你忙。”
冥月无语看着河水从船边流淌而过，半响才淡淡道：“我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反悔，他既然托付给了我，就应该信我，偏又让人跟着，这不是看不起我么？”
“狐君交代的事自然有他的理由。”青峰躺了下来，闭着眼，手臂枕在脑后，他穿了家常衣裳，如果不是那精绝妖异的五官让人一眼难忘，此刻猛瞧上去，不过是个唇红齿白的寻常少年模样。
见他闭上眼不想再聊下去的样子，冥月翻了个白眼，定是怕她溜了才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怪跟着她。
船绕过山石，依稀可听见海浪拍打的声音，快到了。
站起身将里面睡的不省人事的鱼妖叫了起来，在海口下了船，等渡船进了河流看不见了，一手拉住白跟红，朝着西边御风而飞。
青峰紧跟其后，朝西飞出百十公里远，一处小岛触目可见，岛上郁郁葱葱，树木旺盛，林隐约有屋宇露出一角。
收了碧华剑上了海岸，红白二妖欢呼一声朝着房子跑去，没心没肺的样子。
冥月在岸边来回走了几圈，确定她之前走时贴下的符咒都还完整无缺，海岸上也没有出现陌生的脚印跟痕迹，这才放心朝岛中心走去。
林子中的屋子是个连着两个偏厢的跨院，外面还有一圈石块砌成人高的围墙，墙角堆了一圈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倒也有几分情趣。
围墙内种了几颗梨树，不像是岛上原先长的，倒像是后来移上去的。
冥月一边开门一边道：“这树不结果子，大概是海上的水土不适应，进来吧。”
跨院后面有凉亭，走廊，走廊下是一弯清水，大概是被人声惊到，水面噗呤一声，有什么沉了下去。
屋内摆设齐全，材质看上也行，比她在欢喜天山脚下的那间茅屋要好太多，青峰背着手走了一圈，点头道：“你就住在这里？看上去不错。”
“这房子跟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师父生前所弄，我不过是捡的现成的。”她离开这里快两个月，桌椅都上了灰，找出掸子蒙着鼻掸去上面的浮尘。
红白二妖转身去了隔壁偏厢，那里是他们的房间。
冥月稍微打扫了下，坐了下来，说道：“我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这两个东西不顶事，你也别催我，事情弄好了，我自然就跟你走。”
青峰摆弄着茶盏：“无妨，反正我很闲。”
“恩，你先坐着，无聊的话可以在岛上走走，虽说岛小，景色还是不错的，我去后面水池看看。”
阿诺就在水池里，刚才她听见他尾鳍拍打水面的声音了，阿诺胆小，若是往常她一个人回海州，早就出来了，这次见她带了陌生人定是吓的躲进水中了。
踩上石桥，蹲下身小声喊：“阿诺，在吗？”
水面哗啦一声，一颗湿漉漉的头颅从水底冒了出来，一头海藻般的头发缠在脑后，人鱼满眼是笑游到她身边，双手撑着石块坐上岸，巨大的鱼尾拖在水中轻轻摆动，尾鳍如纱，随波而动。
冥月捻去沾在他脸上的湿发，微笑道：“白欺负你了吧，我不在，你受委屈了。”
阿诺摇头，水碧色的眼温柔看向她：“不关白的事，你太久没回来，我只是担心所以才……”他总是这样温和，没有脾气，所以才会被白那只胖鲤鱼欺负。
如果不是阿诺她早就死了，师傅救她回来，她只剩一口气，只进不出，要不她吃了阿诺的背鳍，才可以此长生不死，得以续命，人鱼肉剧毒，若是运气好便长生不死，若是不好，那便一命呜呼了。
不知道阿诺怎么做到的，她没死，以后也不会死，不会老。
也正因为少了背鳍，他无法再回海中，游不快，就会被其他的人鱼攻击。
“我会找到剔骨刀，帮你分出双腿，以后你就可以在岸上行走了。”
“若…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在这里也很好。”
“会找到的！家里来了客人，我要去招待下，你先呆着，我晚上再来陪你。”
阿诺拉住她，眼神认真：“你这次回来多久？下次出去又要多久？”
冥月眼中透出一丝迷茫：“快了，等我报了仇，以后就再也不出去了。”杀了妖后不算什么，她要杀的是妖鬼王。
人鱼碧色的眼发亮：“真的吗，那我等着你。”说完转身跃进水里，欢快的朝水中游去，很快又折身游了过来，双掌托起一件物事。
一匹菱鮹，色彩斑斓，光彩夺目，他的眼也是闪闪发亮仿若星辰：“你曾说过若是能将晚霞织成衣裳穿在身上多好，这匹菱鮹我对着霞光所织，你……欢喜么？”
冥月接过，触手冰润，纹理细密，每层颜色的渐变都与彩霞无异，谁说只有天上仙女才能织出那样美丽的颜色，她的阿诺也可以。
眼眶有些发烫，这世上还有人在惦记她的安危，记住她的喜好，纵然这‘人’只是一尾人鱼，还是让她无比感动。
“谢谢你，阿诺，很好看，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