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条件
屋顶上的身影微微一晃，顿时又不见，冥月深呼吸一口气，站在窗台上眯起眼朝空旷的地方看去，终于在远处的树林子上又看道那道青色身影。
身后饭馆的小二风一样卷了过来，雅间里只剩一桌残羹剩饭，半个人影也不见，一跺脚大叫一声：“掌柜的，不好了，有人吃霸王餐！！”
冥月没空理会这些琐事，一摸口袋，空的，说声抱歉，一提气朝着青影消失的地方追去，青峰定是会引她去见欢喜天的主人的，也好，乾坤袋被那狐妖拿去，她反正也要去找他，是福是祸她也顾不着了。就算她不去，那狐妖也不会放过她的。
一前一后隔百十米的距离一路飞跃，青峰的身形实在快，风一样的速度，冥月追着他气喘吁吁勉强没跟丢，那两条鱼妖被他提在手里，半点都不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看样子估计是晕过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青峰直直往上，是欢喜天的方向，冥月踟蹰了下，一咬牙追了上去，自己现在是完全的劣势。
浓烟已经完全灭了，只留一地狼藉，屋宇倒塌，残垣横地，花草树木跟被狂风卷过一样飞的到处都是，活下来的精怪三三两两弯腰收拾着残局。
青峰停下身影一挑眉，露出一抹奇怪的笑：“跟我来。”
万丈楼齐腰断掉，露出烧黑的梁柱跟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原本装饰着的窗纱之类烧成灰烬四处飞散。
山风乍起，卷起烟尘迎面而来，冥月掩住唇鼻跟着他继续走去。
从万丈楼最下的门进去，辗转进了下面的房间，冥月微微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万丈楼的底下居然修葺了这么一处所在。
巨大的玉石雕琢而成的柱梁撑起其上的万丈高楼，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的宝石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的永远亮白昼，白色青色的纱蔓缠在石柱上，打量不清楚里面情形，一眼看去更是神秘。
冥月跟着青峰身后朝前走了几步，一个神色傲慢的女人从柱子后转过身来，一双红瞳恶狠狠瞪着冥月。
冥月被那恶狠狠的眼神瞪的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那女人见她被吓到，傲慢的扭动修长的脖颈，冷哼一声转向一边。
“赤炼，狐君呢？”
那个叫赤炼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胸自顾走开，将这二人当成空气，冥月微低着头侧眼去打量这里，难道这里才是狐妖住的地方，万丈楼不过是个装饰或幌子？
“你来了。”
冥月一惊，迅速转身，狐妖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她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掌心碧华剑勃然而出刺向身后，狐妖二指夹住剑身，神色轻松。
冥月总算看清他的真面目，精怪修成人形，对于面貌选择的余地远比凡人要大的多，爹妈若是扣眼歪鼻子的，那么生出的孩子未必会好看。
但是妖就不同了，修成人形之时，会变化出自己心中最为满意的一张脸，觉得怎么样好看就怎么样变化，眼前的这张脸，五官无一不美，无一不精致，碧眼薄唇，羽冠高耸，白衣拂地，风度翩然。
可惜，是个妖！再美丽，也不过是个妖。
想到来的目的，这个情形对自己也不利，眼神冷厉收了剑。
口气还是不怎么好：“老妖，还我乾坤袋！”
“老妖？”狐妖似听到什么难听的话语皱起长眉，“世人都称我狐仙大人。”
“狐仙大人？！”冥月冷笑一声，讥嘲道，“妖就是妖，枉称仙人，也不怕遭雷劈。”
“青峰，你先去忙。”
“好。”
“你跟我进来。”
冥月僵着不动，妖类狡诈，鬼知道要她进去干什么，握紧手中剑，左手捏着剑诀，他见她这般模样，轻轻一笑，春风化雨一般，袖长手指点下她的眉心，冥月来不及躲闪，被点中，身形一软倒了下去。
耳边听狐妖轻笑：“不过是想证实一些事情，何必如此紧张呢。”
身体虽然不能动，头脑却是清明的，狐妖抱着她施施然朝里走去，青白相间的纱蔓从面纱拂过，连带着神思越发的混沌。
她眼睁睁看着红和白躺在地上装死，白偷偷转着眼珠看她，见她也在看他，忙闭着眼又装晕。
冥月气的在心底大骂，死胖头鱼，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不知过了多久，狐妖放下她，脚一垫地，他在眉间一拂，说声：“去。”
冥月便站了起来，是个单独的房间，屋内有床，桌椅，应该是狐妖休息的地方。
她站下声一眼就看到案几上放置的东西，一只玉镯，一束已经枯萎了的玉簪花，还有一只笛子跟一个荷包，都十分眼熟。
她几乎要跳起来：“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拿出来！！”
狐妖整好以暇背着手在案几后坐下，一双美目扫看下案几上的物品，道：“欢喜天为我一手所建，我不知何处得罪于你，毁我基业，我若杀你，易如反掌，取你东西看看，算的了什么。”
冥月顿时闭嘴，良久才闷声道：“我只是来取一样东西，毁你基业，非我本意，你若要惩罚于我，我无二话。”
狐妖笑了笑，伸手摩挲那只黑笛，垂着眼睫慢慢道：“曾有城唤白月宫，三十年前被妖鬼毁去，白月宫中三千余人，皆丧命妖鬼口中，成为果腹之食。”
他看了血色退尽的冥月又继续道：“白月宫主有一儿一女，城被灭时，王子白昰十七岁，公主明月十五岁，王子曾出城拜师于仙人门下，学成归来，仙人赠其黑笛一只，笛声可召唤百鸟齐舞。”
挥挥手中黑笛，他笑道：“此笛名为朝阳笛，取其百鸟朝阳之意，王子三十年前就已丧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笛子？”
冥月绷紧嘴角：“听不懂你说的什么，只是普通笛子，小玩意而已。”
“是吗？那我…吹来听听。”说罢真的举至唇前，要吹的模样。
“……”
但终究没吹，狐妖叹口气对上冥月的眼，神色极为认真：“我不知道你的怎么样活下来的，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合作，去做一些事情。”
冥月不接他的话，伸手去夺笛子，狐妖轻巧闪过，贴着她的背，拆破她的面目，道：“明月公主，你难道不想报仇么？你来我欢喜天，偷取暖玉，是为了给谁重塑人身吧？你脖子里挂着的是谁的魂魄？白昰的吗？”
他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刺破冥月的隐秘，冥月顿时有种被撞破的羞辱感，手里动作越发急促，狐妖突然出手反拧住她的手腕。
“鬼后近日身染重疾，正在寻觅天下良医，此等好机会公主不动心么？”
冥月一愣，冷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老妖，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师傅曾经说过，妖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他们都是极为自私冷血的，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去做。
狐妖松开手，退到一边，冥月冷冷上前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收拾进乾坤袋中。
“你怀里的魂魄不全，少了一魄，就算我给你温玉，你哥哥也无法复活。”
冥月手上动作顿住，师傅说过白昰的魂魄有些奇怪，但没想到会是少了一魄，她转念一想，狐妖说不定是骗她，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他的一魄被妖鬼啃去了，你夺了暖玉也没用，妖后病重，我可以帮你报仇，趁机杀了妖后。”
她转过身，“你想说什么？你帮我？凭什么？”平白无故的，他凭什么帮她，“我什么也没有，你要什么直接说。”
狐妖一挑眉，扶着额道：“我跟妖鬼有些说不上台面的恩怨，但，我不好出面，毕竟怎么说也算是故人。”
“所以我是替死鬼？”
“不，我们各取所需，你帮我杀了妖后，也算是帮你报仇，我可以帮你修补你哥哥少掉的那一魄。”
最后那一句让冥月的死寂的眼有了些光彩，她狐疑的看着他：“我要怎么相信你？”
狐妖站起身，笑道：“妖后厉害非常，就算病重，你也未必是她对手，我，可以借你一尾的道行，助你复仇，如果你不信我，大可将那一尾道行归为己用，如何？”
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买卖，冥月迟疑半响，玉镯提在手上半天没动，良久点头，语气不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