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逢年少 （三） 少年情侣
（田军自述）
听到黄健生提到周燕的名字，我不由的一震。我睁大眼睛，紧盯着舞台，紧盯着舞台上那个款款而唱，且歌且行的女子。不是她又会是谁呢？那蓝花旗袍裹着的身段凸凹有致，虽然有岁月带来的风韵和风情，但体型基本上还保持着少女时代的婀娜。那双杏眼，依然含情带媚，只是比十几年前更增加了一些深幽和冷艳。后来，她一曲唱罢，，主持人和演员互动，主持人更是明确的说：“周燕老师是我国著名的琵琶演奏家，也是我们洪川人。她最近几年，在传统琵琶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探索和创新，刚才她为我们表演的就是她自己改编创作的新民乐《梦里水乡》！下面，我们请周燕老师再为我们演奏两首传统琵琶名曲好不好？”台下观众一片叫好。周燕，周燕，我在心里喃喃的叫着，我的思想陷入到恍惚中，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那难忘的青春岁月。我的失态显然已被黄健生，葛晓芸等都看在了眼里。其实田军，黄健生，陆嫚以及舞台上的周燕，我们四个曾经都是同学。我们的老家都是在洪川郊县一个叫横塘的小镇，四个人一起上的初中，是同班同学，但后来又分别上了高中。周燕的爸爸是我们那个初中的音乐老师，在我们的农村老家，在那样的一个时代，周燕的爸爸虽然只是一个民办的老师，但他的音乐造诣是非常高的。学校里没有钢琴，但有脚踏风琴，手风琴，箫，笛子，二胡。她爸爸竟然什么都会，抓起来就能演奏一首美妙的乐曲。周燕的爸爸把自己的音乐梦想寄托在女儿身上，亲自教她练声，练琴。80年代中期，他就经常带着女儿坐车到洪川找一些民乐老师给女儿上课课。他还花了一笔不菲的收入，为女儿买了一把上好的琵琶，每天都盯着女儿要弹上几个小时。日积月累。周燕在初三时她的琵琶演奏已经让她爸爸相形见绌。
从初一，一直到初三，周燕都坐在我的邻桌。我那时家里条件较好，父亲当时已调到县委一部门任领导，叔叔在外面当兵，当时已是团长。我和妈妈，奶奶，妹妹暂时还住在横塘。而周燕，因为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一个人将她拉扯成人，父女俩相依为命。但他爸是民办教师，收入低，所以家境较为贫寒。初中时代的我们虽然没有多少交集，但我知道，周燕，就是包括在自己在内的多少男生青**中反复出现的女孩。她总是那么文静，素雅，面容姣好，眼睛明亮，乌黑整齐的刘海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虽然穿着较为朴素，但总是洗的干干净净，也搭配的让人赏心悦目。因为父亲就是本校的老师，周燕又从小学习乐器，所以，在本校学生的眼里，她的高雅的气质是浑然天成的。但周燕高雅却并不高傲，相反，却是温润温柔的。虽然她不大搭理其他男生，却因为和我是邻桌的关系，她倒更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一些学生之间的活动。直到现在，我还一直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个周末的黄昏，我，黄健生，周燕，还有另外几个男女同学相约一起去爬牛头山。牛头山是我们老家横塘小镇旁边的一座山丘，海拔300多米，周边还有几座海拔一两百多米的小山，分别叫牛脊山，牛尾山，猪头山。牛头山最高，山势也最为险要。流经横塘镇的牛王河就是发源于牛头山上。我们几个少男少女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奋力攀爬，终于登上牛头山顶。我们站在山顶上，只见远处田野纵横，无数湖泊像无数面的镜子在闪烁银光，山下的公路像一条白色的腰带飘向远方。我们，全被罩在金色的光辉中。夕阳山顶，万道霞光，美不胜收。男生们禁不住吼了起来，两个女同学也咧着嗓子，开始尖叫。只有周燕，也许是有点累了，她静静的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托着香腮，向远处眺望。夕阳映着她无比光亮圣洁的脸庞，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此时仿佛有无数星星在里面跳跃，那是一种绝美画面！就在那一刻，就在我看到周燕在夕阳山顶手托香腮远眺的那一瞬间，我被深深的震撼了！我在内心里发誓，长大以后，我就是要娶这样的女人！那怕一生，为了这样的女人而努力。但是那时，大家毕竟都还小，学习是最重要的。少年时代的感情只能悄悄压抑在心底。但我仍然常常在幻想，怎么才有机会更加去接近她，或者找理由去帮助她呢。机会在初中毕业的时候来临了。
中考后，我凭着自己不错的成绩进入县城一个重点高中，可是周燕就不行了。因为她的成绩一般，家里又没有关系。在那个时代的农村，就算你有再高的才艺，如果不上高中，肯定是没有前途的。所以，在中考之后，周燕的爸爸就带着周燕找到了我家，因为周燕的父亲知道，在那个学校，在那个班级，只有我和黄健生两家是最有背景的人。但黄健生的姑父姑妈毕竟在外地为官，远水解不了近渴。周老师其实是个清高的人，很少去求人。但为了女儿的前途，他请求我的妈妈帮忙。虽然爸爸当时不在家，但妈妈一口就答应了。因为我的妈妈第一眼看到周燕，就喜欢上了她。在妈妈答应帮忙过后，我记得周燕看自己时那欣喜又羞怯的眼神，她低声的跟我说：“谢谢你，谢谢阿姨！”我的内心则充满了狂喜。可能，我又会和她在一起上学了。
果然，在新的学期开学后，周燕也进入了我上的重点高中，而且和我在一个班级。这时候，我们全家都已经搬到了县城。我和周燕也开始在大人的默许下，以同学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来往起来。因为周燕是住校，而我是走读。但我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给她。妈妈也常常把周燕叫到家里，变着花样做一些菜帮我们改善营养，还不断的资助她一些零花钱。因为我一家人都知道她的音乐天赋，所以爸爸还特意找到自己一个在洪川大学音乐教育系任教的同学，让他经常对周燕单独辅导。母亲同时告诉我和周燕，要想考上大学，文化课，必须要跟上。所以，辅导她平常功课的任务也自然而然愉快的落到了在班上成绩较好的我的的头上。正在青春发育的少女是无比美妙的。周燕到高一，她的身材又长高了一些，加上洁白的皮肤，在女同学当中，早已经是小荷已露尖尖角了。很多男同学都流露出爱慕的眼光。但由于大家都知道我以及我家和周燕的特殊关系，加上重点高中大家都忙于学习。所以，一般人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的。我和周燕，就这样，在一个非常安全的环境里，心满意足的，一起学习着，成长着。对于未来，我们似乎都毫不担心，潜意识里，我们觉得大人都会帮他们安排好的，我们的未来肯定是顺利平坦的。可能我们一辈子都会这样在一起，甚至更近一步。当然，在那个年代，由于父母对我要求极严，我从来不敢对周燕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在我的心目中，周燕是圣洁的，不容自己有任何污秽的想法。现在恋人之间的牵手我们都没做过。有的礼拜天，周燕到洪川学琴，我就陪她一起去。
一切都是因为高考起了变化。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流行艺考。一般人也不知道或者没有途径，只能参加普通高考。第一年，我考上了江南的一所轻工大学，而周燕落榜了。第二年，她依然没有考上。虽然我经常给她写信，鼓励她，寒暑假也到横塘去看她。但我们的距离仿佛一点一点的无助的被拉远了。周燕的自尊心很强，觉得自己没考上，不配再和我来往。但就在我大二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却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周燕通过非正常手段，考上了beij市的一个音乐学院。后来流行很多版本的传说，有的说她是通过洪川大学一个教授的推荐，认识了beiji市这家音乐学院的教授。通过主动献身，得以到首都去上学。有的说，她早就跟洪川的那个教授上过床了，所以人家才那么竭力的帮她的忙。我的母亲倒没说什么，当我向她问询此事，她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孩子，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孩，想通过艺术这条途径，好难的。你们不适合再继续来往了，但你也不要因此而恨她！”但我不甘心，利用暑假，我到横塘去找了几次，但每次都没见到周燕。周燕的父亲流着眼泪跟我说：“孩子，你是好人，你一家都是好人。但我家周燕和你的缘分尽了。你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吧！”我虽然不死心，但由于每次去，他都见不到她，我只好给她写了几封信，前几封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后来终于收到了一封回信。周燕在信中所说大致的意思跟他爸爸说的一样：“田军，永远也忘不了你对我的好，也忘不了叔叔阿姨对我家的恩情。但人生路好难，必须要自己去走。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未来，我别无选择。我配不上和你继续交往。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以后也能找到最美丽最纯洁的新娘！”信纸上水渍斑斑，没有干透，显然，那是周燕流着眼泪写的。我后来想，那时的人真是单纯，如果放到现在，即使有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承认呢？我心如死灰，多少年保持的对于的她的爱情的憧憬破灭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周燕。我听别人说，寒暑假，周燕大都留在beiji，偶尔回来一趟，我也不知道信息。我后来听妈妈说，毕业后，周燕就留在beiji市工作了。具体什么单位，大家都不清楚。
“老田，别发呆了，周燕来了”！黄健生的声音把我从恍惚中惊醒。原来，这个老黄，在没有征得大家同意的情况下，竟然让服务员给舞台上的周燕献了花篮，并且在花篮了放了两千元现金。主持人眉开眼笑：“感谢本市乾坤建设集团的黄总捧场！这也是对我们周燕老师琵琶演奏以及新民乐的一种肯定！谢谢！”主持人也再次直接证明了，舞台上，那个曼妙的女子就是我和老黄曾经的同学，我曾经魂牵梦绕的多年的偶像。“田总好，黄总好！”周燕走进了包厢，多少年没见面了，但她看到我和黄健生，竟然一点都不吃惊，相反，她的眼神含着盈盈笑意和调皮的神情。老黄赶紧站起来，“哎哟，我们的大艺术家来了。好久不见了，我们亲爱的周燕同学！”周燕还没卸妆，把一股淡淡香水和粉的味道也带进了包厢。“是啊，多年没回来了，你们两个都成大企业家了，谢谢二位老总给小女子捧场啊！”“说什么呢，快坐快坐！”老黄嚷嚷道：“哎呀，这么多年，你可把我们想死啦，也让田总牵肠挂肚多少年啊！”黄健生突然瞅到了葛晓芸，连忙拍了拍脑袋，赶紧又说：“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田军的爱人，葛晓芸少校。这位是我的爱人，家庭煮妇陆嫚。对，你俩也是同学嘛！”然后，他又把顾主任，刘总编，赵处长和爱人给一一做了介绍。介绍完毕，周燕欠身坐在我的旁边，用她悠悠的眼睛看着我。我问她：“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在beiji市，是吗？这次怎么到洪川来演出呢”周燕说，Beiji市音乐学院毕业后，她被分配到另外一所高校教授民族音乐。一直到去年，在几个朋友的鼓动下，她办了停薪留职。为了创新和发扬新民乐，她们开始在全国各地跑跑场子。这次，是通过朋友介绍，应康巴演艺广场童总的邀请，过来做演出的。我问：“那你这次要呆多久？”周燕说，大概半个月左右吧。“半个月就走？”“是的，chonqing，Lanzhou，xian那边的演艺公司已经在催了。这次回来看看效果，如果好的话，以后还会回来的！”
周燕在包厢和大家寒暄了半个小时，老黄非要嚷嚷着演出结束后请周燕一起去吃夜宵。被周燕婉拒了。她说，今晚就免了。明天晚上，如果他们几个都不忙的话，她请他们继续过来看演出。明天她将奉献几首最新编辑的新民乐作品。然后演出结束后，她来做东，请大家吃饭。明天？明天还能再来吗？再来，是追忆那曾经的似水年华，还是为了接续老同学的中断多年的情意？看到我，以及老黄他们几个犹豫含糊的表情，葛晓芸突然说话了，她说：“好，一言为定。来，我们明天还来，周燕姐，我喜欢你的新民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