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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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深宫往事(6)

三人走到了座船后面后便看不见了。杨帆侧耳倾听船尾动静,果然马上便听见几个人的说笑声,只听田夫人笑道:“大哥,我们这么晚才到,一定让你久等了吧!”

又听一个男子声音客气地说道:“没有没有,妹妹还有向老板、汤老板你们几个才辛苦了呢!”

只听汤彪说道:“胡老板,你他妈的越长越丰满了!莫非是想跟杨贵妃比一比谁的身材更迷人一些?”

又听向迪笑道:“汤师弟,这就是你无知了——人家胡老板可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人,我们这些乡巴佬哪里能和他比?平日胡老板用来泡茶的水都是从皇宫的御沟里流出来的洗脚水,那多滋补人呀,不长丰满才怪呢!”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起来。那胡老板有些尴尬地笑道:“我是什么老板了?不过是刀家庄养在这里的一条看家狗罢了!妹妹还有你们二位才是真正的后台老板。”

原来这“胡老板”本名叫做胡云之,原是一个流浪儿,因被老庄主刀白清收留下来,才有了碗吃。

刀白清原只把他当一名家僮收养,但见他聪明肯干,很是喜欢,索性收他做了义子,因此与田夫人是干兄妹。

刀白清自从靠做太监生意起家后,深感京中无人的难处――皇宫每次新招太监大约三千名左右,而自愿净身备选者却多达三四万人,也就是说,每十名自宫者里最多只有一人可以入选。如果不向那些有权的太监行贿,几乎是无望被选入皇宫的。

但干这一行的人都不是傻子,大家都在找各种门路行贿,所以送礼也非易事。有银子却找不到门路,或者花了银子也达不到目的是常有之事。

因此刀白清决定派一个既贴心又能干的人常驻在京城里,专门负责打点方方面面的关系,比如逢年过节向那些有权的太监进供,或者请他们吃喝玩乐等。

总之,平日常烧香比临时才抱佛脚希望更大一些。

很明显,这是一个油水很大的差事,所以很多亲戚都想被派去负责这件事情,而刀白清最后却选了自己的义子胡云之驻留京城。

但皇宫选太监也不是年年都选,而是每隔数年才新选一批,如只是为了打点一些关系就派人常驻京城,显然也有点太浪费。所以刀白清又花钱叫胡云之去向一名已经洗手不干的老刀儿匠学会了阉割太监的手艺。

每逢宫中选太监之年,胡云之不但负责为刀家庄搜罗来的孩子做净身手术,同时也接别的一些阉割太监的生意。而遇不选太监之年,则留在京中做一些别的买卖。

因此胡云之和其他那些刀儿匠情形不同,别的刀儿匠不管自己所开作坊生意如何,总之自己便是老板,而胡云之却是酒糟鼻子不喝酒――空担个名声,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净身作坊表面上的老板,而真正的幕后老板却是刀家庄。

田夫人听了胡云之的话后低低干咳两声,说道:“好了,大家上楼去说正事吧。”

于是几个人便离开船尾,上楼而去。

孩子们听了这些人一番说笑后,已明白胡老板是净身师傅,心情都有些紧张。

大家在黑暗里闷坐了好一会后,张小毛忽道:“你们在害怕啥子?反正这事是注定了的,老子倒觉得迟来不如早来。”

魏芝道:“我们不是怕做太监,只是有点怕痛,听说做那种手术……”

张小毛啐道:“你这个胆小鬼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自己吓唬自己!”也不知是为了炫耀自己胆大,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忽地大声唱起家乡人常唱的山歌来,只听他唱道:

灶孔里不加柴煮不熟饭,

落雨天洗衣服难得晒干。

滑石板点蜿豆空劳白干,

糯泥巴栽红苕巴一大团。

年轻人留胡子假充老汉,

大脚板穿花鞋实在难看。

这首《大实话》歌乃是土家族的一首流传较广的民歌,张小毛老家在贵州乡下,是一名土家族人,家里穷得一年到头吃不上三顿肉。

前年,他的父亲不幸害病死去,母亲无力独自承受生活的重压,被迫带着张小毛和他的两个哥哥改嫁给邻村一个老光棍。

那老光棍本来就穷,家里多了四张嘴后,更加穷苦,所以脾气变得很坏,经常酒后乱打他的母亲。因此张小毛很恨继父。

开始还勉强忍受着,直到有一次看见母亲被打昏死在地后,张小毛觉得再难忍受,操起一把柴刀将继父砍死在地!然后逃离了家乡。

一路流浪到HUB省后,遇见了一名刀家庄的庄丁,听他说了一些做太监的好处后,也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高朝晖问道:“这歌叫什么名字,还有点意思!”

“歌名叫‘大实话’,我们老家的人都会唱。”也不知是勾起了乡思,还是别的原因,不顾现在已是深夜,又将自己会唱的其他山歌都统统搜出来大声地唱起来:

抬头谷子空壳壳,

埋头谷子重坨坨,

小妹选种选饱米,

连人不连表面货。

####

要吃海交不怕辣,

要恋情姐不怕杀,

刀子架在勃子上,

眉毛不皱眼不眨。

####

你做媒人的想穿鞋,

树上的鸟儿都哄得来。

你做媒人的想喝酒,

山上的猴子都哄得走。

花言巧语几箩筐,

不愁银钱不到手。

东家吃了西家走,

好比我家谗嘴狗。

####

大年三十夜洗好脚,

出门处处有着落。

……

正唱得起劲,忽听门外一名庄丁大声喝骂道:“是谁在鬼叫?是不是吃得太饱了?快闭上乌鸦嘴,否则把你小子扔进江里去!”

张小毛虽然算有些脾气的孩子,但毕竟打不过大人,不敢回嘴,只朝地上重重吐了一口唾沫以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