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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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女士优先

阿罗那的刀光凝在雪色里,弯刀缠枝纹映出我瞳孔骤缩的倒影。绵绵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恐慌地掐进我袖口蜀锦,我反手扣住绵绵颤抖的掌心,拇指重重碾过她掌纹里未愈的烫疤,那是上元夜她为我挡下刺客火油灯留下的,示意她不用担心,这丫头总把每月例钱全用来准备给我的惊喜,自己却用着最廉价胭脂水粉,我实在看不过给她换上了重绛的款式,倒让此刻袖口绽开的金丝牡丹沾了点点紫红——像极了她初入府时打翻的波斯蔷薇露的惊恐,那日阿罗那的弯刀险些削掉她发髻,全因这小蹄子错把胡姬的羊皮酒囊当夜壶。鎏金暖炉翻倒时迸出的银骨炭星子,正如此刻我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灼痛。

“吐火罗的弯刀也敢对着圣旨?“传旨太监的幞头在风雪中簌簌作响,鱼袋随着冷笑晃出森然弧度。金吾卫玄甲摩擦声如毒蛇吐信,雪花撞上玄铁重甲碎成冰雾,狻猊吞肩兽在暮色里泛着幽光。腰悬的千牛刀是按陌刀的制法省去了长长的刀柄,此刻睚眦纹护腕下的五指正按着刀镡缓缓收紧——这是神策军独有的制式。

“没事的,他们不是坏人,是来找我的”阿罗那后颈肌肉绷出胡杨虬枝的纹路,刀刃却缓缓滑回鲨鱼皮鞘,“张公公,我自己的人自己会管教,无需你操心”我伸手搂过绵绵,阿罗那也靠上我另一侧的胳膊,她指尖漫不经心卷着垂在胸前的细辫,朝太监方向甩出一声冷哼。

“去添个衣服,我们一刻钟之后再动身”,两女各自退下时,绵绵发间银步摇撞在阿罗那的鎏金臂钏上,迸出细小颤音。我掸去肩头不知何时沾的炭灰,指尖顺势抚过腰间玉带銙的睚眦纹——那里藏着半片浸过鸩酒的孔雀翎“各位,门前坛中有点陈酿喝着暖暖身子稍等片刻我也收拾一番好进殿”

绵绵很快收拾齐备,披上了一件蜀锦质地的云肩短袄,流苏绦纠缠着绣着青雀衔枝纹的齐胸襦裙在朔风中翻飞,葱白指尖残留的凤仙花汁晕在蜀锦袖口,将金丝牡丹染出暮云般的绛紫——这丫头总说长安西市胡商卖的螺子黛太贵,偏用竹炭描眉,倒让那双典型的唐人杏眼愈发清亮似终南山泉。她发间那支鎏金掐丝步摇还是我上月硬给簪上的,此刻随颤抖簌簌划过耳畔新月状胎记,那正是四年前我随父镇守安西都护府时,在龟兹城烽燧下捡到她时,唯一可见的身世印记。

绵绵生来便与盛唐推崇的丰腴之美背道而驰——尖俏下巴戳破长安贵女们圆润如满月的面庞幻梦,纤长脖颈在遍地短脖美人中显得鹤般孤清。那枚藏于耳后的新月胎记,曾被龟兹城占星师断言是胡汉混血的诅咒印记。四载风沙未能磨圆她棱角分明的颌线,反倒让竹炭描画的细眉更显凌厉,杏眼里终南山泉般的清光,在遍地画着慵懒垂眸妆的长安仕女间,犹如利刃划破流云。

世人至今讥笑她裹在蜀锦云肩下的单薄肩背,却不知齐胸襦裙勒紧的诃子深处,藏着连波斯舞姬都妒忌的雪浪。金丝牡丹纹总在她急促呼吸间诡谲起伏,凤仙花汁染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时,束带竟会被撑出胡姬酒囊般的饱满弧度。发间鎏金步摇震颤的每道流光,都坠落在锁骨下那片被詈骂为“瘦马”的凹陷处,反而让暗纹诃子裙撑起的惊心动魄愈发狰狞。

她至今不敢解开发髻,任人看见后颈被弯刀削缺的那绺卷发,正如她永远用银链遮住臂弯烫疤。可当朔风卷起青雀衔枝纹裙裾,那些说她“塞外饿殍相”的人总会哑然——粗麻束胸带在绢纱下勒出的红痕,正与她用螺子黛偷点在胸口的假痣一起,在素净如纸的肌肤上绽开一朵邪异的童颜血花

阿罗那掀帘时缀满银铃的鹿皮靴踩得格外响,龟兹红锦裁的襦裙却在她蜜色肌肤上显出古怪的拘谨。她竟学着绵绵将帔帛拧成青雀衔枝纹,可吐火罗女子惯用的蹀躞带生生将柔软绦带勒出刀鞘般的棱角。当发现我的目光仍凝在绵绵随呼吸起伏的金丝牡丹诃子上,她突然攥住鎏金臂钏往帐内疾退,镶着绿松石的银链在暮色里划出流星尾迹。

再出现时竟真换了同款蜀锦云肩,只是胡旋舞练就的腰肢生生将齐胸襦裙撑出波斯酒囊的饱满弧度。她别扭地将惯用的弯刀塞进诃子深处,狼尾刺青从扯歪的交领里探出,与绵绵耳后新月胎记形成凶险对峙。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欲盖弥彰地揪住云肩流苏,发间歪斜的鎏金步摇随转头叮当乱响——那分明是方才慌乱中从绵绵妆奁顺的。

“油黑配红绿...哈哈...”张公公的嗤笑被炭火噼啪声淹没。阿罗那突然抬脚踹翻铜盆,飞溅的银骨炭灰里,她染着硝石的指尖划过自己锁骨下用螺子黛偷点的假痣。这个绵绵特有的小动作,在她麦色肌肤上竟似西域壁画里飞天的朱砂印。蜀锦云肩滑落半寸时,将诃子勒出与绵绵截然不同的、充满攻击性的饱满曲线,像把镶满倒刺的胡弓硬塞进江南绣囊。

“女士优先朔风裹挟着未燃尽的银骨炭星扑向鎏金车辕,绵绵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蜀锦云肩,将金丝牡丹纹洇出斑驳血痕。我托住她腰肢欲扶其登车时,突然察觉阿罗那刻意绷紧的诃子裙正抵在绵绵后腰——那些被西域犀牛皮绳勒出的倒刺曲线,随吐火罗女子灼热的呼吸割裂着青雀衔枝纹帔帛。

“当心门槛。”我话音未落,绵绵的银步摇已勾住阿罗那臂间绿松石银链。蜀锦云肩在厮磨中滑落半寸,露出两人锁骨下用螺子黛偷点的假痣:绵绵那粒恰似观音净瓶坠落的墨玉珠,阿罗那的却如飞天神女溅落的朱砂印——而那被绳索勒出倒刺曲线的胸线,此刻正随呼吸割裂着青雀衔枝纹帔帛。两串鎏金步摇绞缠成死结,在晃动的车帘阴影里折射出冷光,宛如龟兹壁画中交颈厮杀的迦陵频伽,在张公公陡然拔高的嗤笑里迸出刺耳鸣响。

“到底是四皇子养的侍女,主子还得让下人先上就已经乱了规矩,连登辇都要撕缠着演场磨镜戏!“,太监鱼袋撞击声混着炭灰簌簌坠落,他染着丹蔻的指尖忽指向绵绵锁骨下那粒摇摇欲坠的螺子黛假痣,“哟,这西域飞天的朱砂印怎生跑到别的婢子皮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