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落潮
这时，阮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打破了他们的僵持。她以为是爸爸催她回家了，匆忙一瞥，却看到卓韬发来的消息，那条简单的信息显得特别刺眼，因为赵珉珂正站在她身旁。面对阮晖手机上跳动的文字，他的脸色像被冬风一吹，变得苍白，笑容僵在了脸上。
“卓韬怎么会给阮晖发消息？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看到消息内容时，他感觉脸上的热度一下子消失了，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冷。他看到卓韬发的消息轻佻又不着边际，他跟阮晖吐槽着自己对那天卤菜的思念，调侃说要请她喝酒排遣无聊。
这话让赵珉珂激流汹涌的内心一瞬间风起云涌。他无法相信，一向深思熟虑的自己居然没料到：自己的好兄弟卓韬会是个共享感情甜头的人。
赵珉珂的混乱心绪中，神经绷得像琴弦一样紧，但他始终没开口，即使心里有千万个为什么旋转不休。他不想让阮晖看出自己的不安，更不愿在她面前露出“我也许输了”的姿态。
“这家伙，竟然跟阮晖提起要喝酒，还卤菜。”赵珉珂在心里憋着一股气，可是又不能发作，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些，心里却翻江倒海：“阮晖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不会真的喜欢上卓韬了吧？”
赵珉珂突然感觉自己对阮晖的理解完全颠覆了，他本以为她是清澈见底的，没想到她竟然隐藏得这么深。
赵珉珂面无表情地开口：“既然你还挺忙的，我就先走了。”话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阮晖见状慌了，赶忙呼喊着他的名字想要解释，“赵珉珂，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珉珂坚定地不回头。门卡刷过门禁，他顺手回望，那一刻目光里既有深情，也有不甘。
阮晖明白，赵珉珂在生闷气了，他的眼神如同控诉，似乎在责怪她怎么并不把他当唯一的异性好友。她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歉意，但也明白此刻任何话语都是徒劳。
赵珉珂依靠着那扇慢慢关闭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然后才默默向楼上走去。
同一时间，卓韬在家里坐立难安，心里焦急地等着阮晖的回应。整个下午一直到夜色降临，手机终于震动起来，他急忙查看——“改天。”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像是一股暖流灌满了他的心房。这不多的回复足以证明，在阮晖心中，他的位置是独特而重要的。卓韬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完全沉浸在这小小的确证中。
回校之日，期末尘埃落定，仅剩评比和作业发放，老高因处理牧云事件不当而名声大噪。现受管元兴之托，他准备今日给出一个解释。站在全班前，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透着几分沉重：“同学们，时光匆匆，本学期即将结束。关于牧云，我的处理确有不妥。今日，我向她道歉。”班级里掌声和窃语此起彼伏，温暖而宽容：“老师，我们懂的。”“牧云，加油。”这一刻，老高感到一种释然，这个学期的重担似乎终于放下了。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拿着一个崭新得手机盒，眼神扫过一脸期待的孩子们：“这儿，有个小惊喜。这手机，是本学期的个人全能优秀奖项。咱们班的牧云赢得了它。她不光成绩一路直飙，品行也是端正的，啊。”同学们哗然起来，对牧云充满了羡慕，更多是顽皮调侃：“哇，这也太夸张了吧。”“高老师做事风格，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啊。”教室里的空气很是躁动，大家的眼睛都刷地看向牧云。
牧云有些局促不安，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她走上前，手心都是汗，心想这手机重得像拿着一块烫手的石头。她接过手机，鞠了个躬，仿佛那是她能做的最好的感谢。四人派眼睛都不敢望着他，赵珉珂眼睛下垂，表情僵硬。卓韬倒是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也行啊。他觉得牧云拿到奖励，自己的罪孽感能够减轻一些。
牧云拿着手机眼睛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卓韬，径直回到座位。
放学后，牧云走到钟晓钧，她的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晓钧，这手机...我真的不应该要。你能帮我把它还给卓韬吗？我之前对他有些误解，这是我想弥补的方式。”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手中的手机仿佛成了她内心负担的象征。钟晓钧惊讶极了：牧云，这样操作未免也太唐突了吧。好啦，手机你自己用。人和人之间嘛，有误解也急不来的。“钟晓钧微笑着，意味深长地说。牧云低下头，不好意思地一笑，表示同意。
钟晓钧的眼睛突然一亮：要不，你还是给我吧。这个学期已经结束了，我想，让下学期有个好的开始。
钟晓钧决心要帮牧云解决这件事，可问题是他连卓韬的电话都没有。决定了，得让妹妹出马。到家后，他就开始软磨硬泡地哄晓柔：“晓柔，帮哥哥个忙，你就从李薇那边弄来卓韬的手机号吧。”
晓柔撅着嘴，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哟，这不好吧？万一李薇以为我对她的‘卓大哥’有意思怎么办？”“晓柔，你就别瞎琢磨了，李薇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就直说有急事找卓韬。”钟晓钧笑着摆摆手说道。
晓柔拿起手机给李薇发了信息。没想到李薇这次回复得挺快，看来上次卓韬那出戏，让她对他也没那么上心了。她甚至带着点冷淡的语气把卓韬的号码发过来了。
得到号码的钟晓钧立刻拿起手机给卓韬发了一条信息：“卓韬，我是钟晓钧。有个重要的事想要见面聊下，……对，就是现在。”
卓韬一看怎么是钟晓钧的消息，有点摸不着头脑。粗略一问，得知是李薇“出卖”他的。心里有些不快，“李薇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那次广场上的恶作剧想找回场子啊？”不过他很快就丢掉了这种没气度的想法，心想反正自己和钟晓钧早晚也会打交道的。
卓韬想到自己和阮晖其实也算是建立了友情，而阮晖也欣赏钟晓钧，那么他觉得也没必要再保持那么深的隔阂了。四人派的其他三人现在也各忙各的：凌桦打工，邓逸补课，刘梓健在家看书……联系也就淡了。而钟晓钧此次想见他，或许是个了解彼此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卓韬回复了钟晓钧：“没事，来就来吧。我家就在古轩街39号。”钟晓钧的回复很快，“好的，大概20分钟后到。”
刚整理好屋子等着钟晓钧的卓韬，突然听见一阵沉稳且有力的敲门声，那声音正经八百的样子让卓韬妈妈有些好奇。门开了，原来是赵珉珂。卓韬妈妈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欢喜，“珉珂啊，来这么早。”转头喊着卓韬，“小韬，你看谁来啦。”
卓韬原本在想是不是钟晓钧来得比预期早，听见妈妈一喊，出来一看竟是赵珉珂，一瞬间着实让他愣住了。赵珉珂一脸的忧郁不快，但卓韬很快调整了情绪，笑着欢迎，“赵哥，早啊，进来坐。”
赵珉珂进屋后，两人有些尴尬地站着。赵珉珂那一刻的目光复杂，似乎有责备也有不舍。卓韬对这种情绪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多问，只是坦然地一笑。
坐下之后，赵珉珂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场，就随意聊起了近况，“这学期考得怎样，有没有我给你举的那些灯笼？”言下之意是关心卓韬的成绩和寒假打算。
卓韬苦笑一下，“成绩嘛，你知道的，我家里事儿多。这个假期还想找份兼职，家里能省则省嘛。”听到这里，赵珉珂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卓韬看着赵珉珂，心里有股暖流，“赵哥，那些日子夜的辅导，真的很感激你。你今天空不空，要不留下一起吃午饭吧。”这一提议让原本还带着几分冰冷的氛围，渐渐有了一些暖意。
提及吃饭，赵珉珂的情绪似乎有些起伏，一瞬间的微妙反应被卓韬捕捉到了。赵珉珂难掩心中的波动，调整了语气回答说：“这么忙你也要多注意身体。不用你请我吃饭了，我请你吃饭吧，走。”言下之意，似乎还有其他深意。
卓韬感觉到赵珉珂似乎有其他话想对他说，猜测大概和阮晖有关。他内心微微一叹，正要开口拒绝，因为他已经和钟晓钧约好了，叹气说：“今天不行呢，今天，有个人要来找我。”。“谁？”赵珉珂紧盯着他，眼神里满是询问，紧张兮兮的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怀疑是否是阮晖。
门外那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他们的紧张氛围。
卓韬的妈妈匆忙去开门，卓韬则站着，眉头微皱不解地自语，““是……钟晓钧。”卓韬双手抱胸，想不通地说，“他说有事要跟我谈。”赵珉珂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疑惑更重，望向小院中，钟晓钧正慢慢低着头，踩着青石板走过来。
赵珉珂错愕地长大了嘴巴，看着卓韬走过去开门。钟晓钧早已看见赵珉珂，他略一迟疑就步入屋内，三人的视线交汇，这场面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他们还是反应过来，点头致意问好，装作一切如常。
走进卓韬的房间，钟晓钧的目光在卓韬和赵珉珂身上来回扫了几遍。他心里打了个小算盘，想着这俩人儿显然还是老样子，密不可分。但深知赵珉珂的性子，钟晓钧也不好意思偷偷把卓韬拉一边小声耳语，只好硬着头皮，打算直接来一次明着的谈话。
卓韬靠着书桌，姿态随意到几乎是散漫，他内心其实挺纳闷，不知道钟晓钧这突然造访的原因。“他应该不会来聊阮晖的事吧……”卓韬心里这么想着，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
“好，咱们干脆点。”钟晓钧笑了笑给赵珉珂使个眼色，意思你先别急着闪人，然后才朝卓韬开口，“牧云让我给你带个东西来。”他顿了顿，见卓韬疑惑地摸了摸脑袋，便接着道，“她说她以前做得不太妥，那点儿偷拍的事，让同学们误解你了。这不，”他把那个还没拆封的新手机轻放在卓韬书桌旁的茶几上，“她想以此道歉。”
卓韬有点儿懵，随即咧嘴一笑，“你开玩笑吧，这礼太重了，我怎么收得下。”他盯了盯手中的手机，仿佛它是个烫手的山芋，“我是个直男好吗，怎么能接受小女生的礼物。还是……你帮我还给她吧，道歉的心意我收了。
“礼物是牧云说非给你不可的，我又不是快递员，不归我管。”钟晓钧绷着脸，一本正经地拒绝。
卓韬深吸了口气，决定了，“行，那我提个条件。”他突然正经起来，“你回去和她说，空大的丸子头别再挡住我上课的视线了。”这句话说得半调侃半认真，好让气氛不至于太紧张。
这下子，连赵珉珂都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想：这俩人之间的交流，还真有娱乐性。
钟晓钧在卓韬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读到了一股子真诚。他不由得有些自责，怎么就没早点看出来，卓韬对牧云的不满，其实只是因为她在课堂上无意中挡了他的视线，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没问题，我保证把话带到。”钟晓钧显得异常认真，他知道这次的承诺对卓韬意义重大。“就这些了吗？”他又追问一句。
卓韬把手机盒子抓在手里，像是要甩掉一个不想要的烫手山芋似的：“就这些了。手机你还给她吧，我真的不需要。”他说完，干脆利落地把手机盒递给了钟晓钧。钟晓钧无奈地点了点头：“行，那我就不打搅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赵珉珂看着卓韬的表情，心里暗自翻涌。他是那种一旦被比下去就会心如刀绞的人，哪怕对方是他的挚友。现在，卓韬这番高姿态让赵珉珂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调侃语气打破沉默，试探性地说：“看你挺得意的啊，卓韬，没想到你这魅力四射，这么多小姐姐围着转呢。”他的言语中掺杂了几分戏谑，又带上了一丝挑衅。
卓韬一听这话，面上顿时闪过一丝尴尬。他忙低头，脚尖踩地，五官也拧成了一团，“别，别这么说，赵哥。女生……女生考虑我？”他笑得有些勉强，“你这不是忽悠我呢么。”
赵珉珂面无表情地冷笑，“开玩笑？事实就在那摆着呢。阮晖那边喝酒，牧云那边送手机，李薇这边又是你的忠实粉丝。这魅力，哥们，我得学学啊。”
卓韬的心里一紧，现在他总算明白赵珉珂来的真正目的了。想到赵珉珂已经知道了他和阮晖之间的交流，卓韬内心既慌张又压抑。面对一向在他生活中占据领导地位的赵珉珂，卓韬的自主感觉仿佛被剥夺了。
他知道，赵珉珂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和阮晖走得太近。毕竟，赵珉珂好像一直在以一种无形的力量“管理”着他的社交距离，这怎么可能不让卓韬觉得不自在？他正想着该怎么回应，心理斗争激烈。
卓韬沉默了片刻，心里的思绪翻滚如潮。他缓缓抬头，试图用坚定的语气来平息赵珉珂的疑虑：“赵哥，你别操心，我和阮晖之间，没有你想的那回事。我对她只是……”话还没说完，赵珉珂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别说了。”赵珉珂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不想让卓韬在这件事上太难堪，更不想扮演那种限制朋友个人感情自由的角色。他知道，如果真的直白地让卓韬远离阮晖，那他自己也会因为这种霸道的做法而自我蔑视。
他给了卓韬一个释然的微笑，仿佛在说，这就到此为止吧。但卓韬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自己必须顾及到赵珉珂的感受：“在我心里，赵哥你就是我亲哥。我绝不会做出让你不高兴的事。以后，我会注意的，其实我呢……只把阮晖当作妹妹看待而已。”
赵珉珂凝视着卓韬认真的脸庞，不知怎的，他的眼神忽闪了两下，像是藏着一抹莫明其妙的得意，或许在心里想：“哼，看你怎么圆这个场了。”
卓韬心知肚明赵珉珂的意思，他只好低下头，一个人静静地承受着内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和隐忍。他挣扎着想甩掉这层无形的压力，却发现自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