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影
阮晖手中的钥匙沉甸甸的,她本能地想握紧,却在最后一刻犹豫了。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响声打破了她的思绪——是家的大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客厅里的争吵声渐渐传进耳朵,她的母亲正用婉转的语气抱怨父亲工作的不确定性,而父亲则以一副无奈的语调解释同事的拖延。
阮晖虽对他们的对话不甚关心,但父亲的归来无疑打乱了她的计划。心头一紧,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钥匙藏匿,然后匆匆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步伐匆忙却掩饰得淡定。她轻手轻脚打开抽屉,迅速将那个小巧的秘密藏了起来,接着自嘲似的笑了笑:“真是的,焦头烂额之间,却忘了那墨水瓶。”
这一刻,阮晖没有了练字的心情,那把钥匙仿佛成了她思绪的焦点。她回想父亲唯一的书房,那里有一张沉稳的大书桌,每个抽屉仿佛都承载着家的记忆和秘密。她的心细如发,回忆起那个小不锈钢盒子,总是静静躺在最隐秘的角落,如今,这把钥匙似乎即将解开其中的神秘面纱。
就在阮晖准备将钥匙悄悄收好的刹那,她忽然迟疑了,心里盘旋着一个念头:这样背着爸爸做事,是不是对不起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信任和尊重?思绪还没理清,外面便传来了父亲温和的声音:“小晖,在里面吗?”
“爸爸,进来吧。”阮晖敛去手中的犹豫,声音里匀称着急切与镇定。
阮强推门而入,他那有板有眼的装束和保养得宜的容貌,总是令人不自觉地忽略了他的年龄。相比之下,阮晖的母亲杨婉仪虽然同龄,却总是以严苛的标准要求自己,强大的个性和她平凡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平时,家里的小争端频发,阮强总是以一种平和的态度来化解,那份镇定就像中和了所有的尖锐与刚烈。
“小晖,一会儿出来吃饭。”阮强的话语简单直白,轻描淡写中透露出生活的仪式感。
“嗯,知道了。”阮晖浅浅地回应,声音里依稀透出些许稚嫩,好像在隐匿着她内心未平息的涟漪。
在阮家的饭桌上,随着父亲阮强的加入,气氛似乎总是温暖而略带距离。阮晖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边缘的存在,她的母亲杨婉仪会不断地向阮强汇报着那些日常琐碎——不论是邻居的小孩如何,家中老人的身体状况,还是单位里那几位上司和同事的最新动态。阮强对此多是点头微笑,有时候甚至在回答时目光游离,不直面杨婉仪,这细微之处让阮晖能感受到父亲温和外表下的某种距离和疏远。
饭后,阮强便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沉浸在自己的手机屏幕和虚拟世界。而此时,家中那些待完成的琐事,自然而然地成了杨婉仪的任务。
阮晖,看着忙碌的母亲,温柔地提出帮助:“妈,我帮你洗碗吧。”这句话对她而言,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性的提议。可母亲杨婉仪的回应总是断然且固执:“不用,你去你的房间吧。厨房的事情留给我,你还是去复习功课,那才是你应该做的。”虽然出自母亲的一片好心,但这样的话语,总在无形中拒绝了阮晖的一片孝心,有时甚至让她感觉到被误解。
阮晖无奈地退回自己的房间,心里虽有几分小小的委屈,但更多的是对母亲深深的理解和尊重。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家,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付出着,尽管这种付出,有时候并未被完全理解与接纳。
阮晖回房间后,那把小钥匙像是一块磁石,吸引着她的注意。想到爸爸最近的冷淡,她决定一探究竟,那个小盒子里藏着什么。
夜深了,家里一片静悄悄的,她觉得时机到了。阮晖轻手轻脚地溜进书房,找到了那个既普通又神秘的抽屉。心跳加速,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盒子,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
“咔嚓”,一声轻响,盒子终于揭开了它的秘密。她迫不及待地开了手电筒,只见里面有几张发黄的火车票,几张照片,一块质感柔软的手帕,还有些五花八门的纽扣。
阮晖最先被那些照片吸引,照片里的爸爸年轻、英俊,身边相伴着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士。她眉头一皱,“这女的,怎么那么眼熟?”翻看着照片,她心里闪过一丝温暖的亲切感,这怎么看都像是爸爸年轻时候的恋人。她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看来,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情场高手呢。”
这一夜,阮晖不仅挖掘出了爸爸年轻时的小秘密,还意外发现了这份旧时的温暖。她带着一丝既惊叹又好笑的心情,轻轻地收好了盒子,心里对爸爸的故事充满了想象。
照片在阮晖手中微微摇晃,仿佛旧时光的回声在她心中激起涟漪。突然,一个念头如电闪雷鸣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这些年,父母的合照,竟然一个都没有?在这封尘多年的小盒里,妈妈的倩影哪怕一丝都无迹可寻,这难道不是对妈妈的冷落吗?
就在这愤慨渐生之际,书房门轻轻打开,原来是爸爸阮强,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定定地看着手里拿着老照片的阮晖。照片在微微的震颤中,似乎也在诉说着这一刻的沉重。
阮强走了进来,心疼的语调里夹杂着关切:“小晖,这么冷,穿这么少,要感冒的。”
“爸……”阮晖张了张嘴,词语却在嘴边打了转,父亲的一句“明天再说”将所有疑问统统按回了肚子里。
她默默地将照片放回盒子,低着头向门口移动,阮强却突然问道:“那把钥匙呢?”一句简单的问题,但在阮晖听来却重若千钧。
阮晖把钥匙递还给父亲,她知道,在爸爸的世界里,她的一切掩饰都逃不开他的火眼金睛。默默无言,她轻轻出了书房。
着重的挂心和亲昵的笑话尚存于心头的余温,阮晖的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思绪再次翻腾——在这个家,她到底是什么角色?父亲真的了解她吗,掩藏在无言之间的秘密又何时能够见日光?阮晖的内心在这一刻异常复杂,对家,对父女关系的理解变得愈发迷离。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爸爸非常看重照片里的那个女人,说不定现在他们还有来往。”阮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些老照片的画面。她心中萦绕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
周末的清晨,外面的细雨带来了一丝清新,却冲不走阮家的沉闷。阮强在反复思考后,决定需要和女儿好好聊聊。趁着两人在客厅共度的悠闲时刻,他鼓起勇气,准备向阮晖揭开那段过往。
“那些照片里的女人,是我大学时的女友,很久没联系了。”阮强尽量保持语气的轻松,试图化解尴尬。
阮晖却直接切入了重点:“妈知道这事吗?”她的声音里带着探究。
阮强稍作迟疑,回答道:“这没必要告诉她。”但阮晖显然不满意这种回避的答案,她反问:“既然是小事,为什么还要上锁藏起来?”
这个问题让阮强瞬间语塞,继而辩解说是担心母亲的误会。但阮晖坚定地回击:“妈妈从来都是讲道理的,是你一直不跟妈妈坦诚,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父女间的对话越来越激烈,阮强试图以家长的身份压制下去,却遭到了阮晖更强烈的反驳。她指责父亲一直躲避问题,用权威来逃避沟通。最终,她愤然离开,重重地关上了房门,留下阮强一个人在客厅里沉默不语。
阮晖的心情如同经过风暴的湖面,表面逐渐归于平静,但内心的波涛并未真正平息。她对母亲多了几分默默的体贴,对父亲则是难以掩饰的冷漠,每一次交流都像是在玻璃上划过,清晰却不温暖。
另一边,李薇依旧热衷于她的心灵滋养之旅,钟晓柔的离开并未减少她对“心灵鸡汤”分享的热情。一段时间的调整后,李薇带着更新的心态,继续她的周周正能量补给,俞瑞希仍是她忠实的听众与伙伴。
东野公园里那家名为“佐佑茶座”的小店,见证着她们的成长与分享。某个灿烂阳光漫溢的午后,学校意外地早早放学,李薇和俞瑞希也趁机计划了一场思想的盛宴,两人步履轻盈地走向约定的地点,准备开启一段新的“研讨”。
坐在茶座一隅较为安静的角落,这里靠近花丛,暗香浮动,雅致惬意,李薇和俞瑞希正聊得高兴,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悄出现在入口,走到了不太显眼的角落里坐下。李薇眯着眼仔细一瞧,“咦,那个人不就是阮叔叔吗?”她惊讶地说。俞瑞希戴着眼镜,往前微微一探,确认了一下,“真的是他。”
果不其然,入座的男士正是阮强。他四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什么,然后叫了服务员,点了两杯果茶。李薇认得阮强,因为她的父母与他相识;俞瑞希则因为杨婉仪是她的小姨妈。
李薇和俞瑞希打算过去打个招呼,这时一个端庄美丽的中年女士走进了茶座,阮强看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谁?”李薇好奇地问。俞瑞希推推眼镜,答道:“这是我小姨,赵雪莹。”“小姨?你和她关系挺好?”李薇不解。
“嗯,她经常去我们家,对我很好,给我买衣服、买文具。”俞瑞希回答,脸上流露出淳朴的喜爱。
“那她给你买的衣服……是不是都跟你今天这身一样?”李薇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是你小姨的眼光啊……”
“她说这个年纪不需要太时髦,要专注学业。”俞瑞希辩解着。
李薇笑了笑,内心有些不以为然,对于赵阿姨的“老派”观点并不买账。她顿了顿,又忍不住戏谑地补充一句:“那你小姨有没有……带你去买文胸啥的?”
这话一出,俞瑞希的脸一红,掐了李薇一下,“你说的什么呀!”她羞恼地说。
李薇并不放过她,“我看你妈妈平时也不太过问这些,所以赵阿姨就……”她说得直率又无忌,却也透着闺蜜之间的逗乐。
俞瑞希却又掐了她一下,“你能别说了吗?”声音里夹杂着点不快。
“好啦好啦,别掐我了!”李薇佯装疼痛地求饶,两人的笑声在茶座内轻轻荡漾开去。
李薇还想继续调侃,但俞瑞希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打断了她的玩笑,“别闹了,我们得留意下,阮叔叔和那位女士。看阮叔叔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事情。”
俞瑞希平时听李薇的话比较多,但在关键时刻,她有自己的坚持和见解。
她们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阮强和初见时显得文静优雅的中年女士,而这位女士正是赵雪莹,也就是阮强书桌里那些旧照片上的女子。俞瑞希和李薇对视一眼,心中充满疑惑:赵雪莹此刻与阮强独处,他们之间究竟隐藏着何种故事?这一切的谜底,似乎要追溯到17年前的某个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