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契约猎人
“咳咳……”被堵在嗓子眼的口水呛住，洛琰咳嗽着醒来。
病房的灯还亮着，光线惨白惨白的，有点瘆人；墙上的石英钟走到了九点半，白色秒针在表盘上滑动，顺畅而规律。
一切都没有变化。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呢？
五分钟以后，他才意识到是自己观察病房的角度变了。
因为他正平躺在地上，鞋还掉了一支。
“难道我疲劳过度晕倒了？”他闷闷地想着。
“睡醒了吗？”一个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
洛琰一惊之下跳了起来，姿势之敏捷、神态之惊悚堪比诈尸还魂。
“谁在说话？”
玻璃窗扇霍然敞开，飘入一股蔷薇花的香气，他惶然回顾，赫然发现银发女孩正坐在窗台上，两条腿悬空搭在窗外，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危险！”洛琰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来放在病**上，“现在的孩子真不像话，整天装神弄鬼没个正形！你掉下去怎么办？”
女孩银色的双眸清亮如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听了洛琰的教训，她平静地说：“我已经两百岁了。”
洛琰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病得不清啊。
“姑娘，听哥哥一句劝，赶紧把头发染回来，把美瞳摘掉，乖乖回学校念书，”他郁闷地穿上鞋，从兜里掏出手机，“你爸妈电话是多少，我让他们过来接你。”
“他们五十年前就去世了。”她的声音像落入玉盘的珍珠，清脆动听。
洛琰扶额。
“你不相信吗？还是说，你想再挨一枪？”她淡漠地问。
“什么？”洛琰惊愕地抬起头，迎面对上她的左轮枪口。
洛琰捂住眼睛。
他终于记起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的。
这姑娘手里一准儿是麻醉枪，太危险了！
“不要再恶作剧了，你到底是谁？”洛琰决定要严厉一点。
“我叫知儿，是白薇家族的契约猎人，”她指了指枪柄上的珍珠白薇花，“刚才，我已经把契约打进你的灵魂，是否签订，要看你的意愿。”
洛琰心有余悸地关上窗户。
显然，这个丫头脑子有问题，他应该关紧门窗，呼叫精神科医生，然后打车跑路。
就这么办！
“我出去给你倒杯水。”他慈眉善目地说。
“洛琰，”知儿镇定自若地盯着他，“你是搞房地产的吧？”
“你怎么知道？”洛琰警惕起来，“你到底是谁？”
“和我签订契约，你就能透过一个人的眼睛，看到你想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知儿前倾了身体，神秘地说，“你们费劲心思请评标组专家的表弟吃饭，就是想知道王专家的喜好吧。”
“你还懂这个？你在哪儿上得学？”
“如果你和评标组专家一对眼，就能看到他心中最理想的建筑图景，你还需要大费周章，从他的亲戚下手吗？”知儿反问。
洛琰震惊得说不出话。
“这……违规了吧？”
“你自己选择吧。如果我没猜错，你的上司已经对你起了疑心，而竞争对手对你也没有丝毫怜悯。你想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还是做出点成绩让大家刮目相看，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洛琰眨了眨眼睛。
他的三观在短短十五分钟内被这丫头刷新得彻底。不过，她说得一切看似严丝合缝，很有逻辑，可细细一想还是太过离奇。
“知儿，你不是亨元地产派来坑我的吧？”洛琰留了个心眼。
“不是，”听到亨元地产，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不想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你带我回家吧，医院的味道太难闻了。”
“喂，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跟别人回家的，你也太奔放了！”洛琰汗颜。
知儿勾了勾纤细的手指，随着突兀的爆裂声，一只白蝴蝶凭空出现，带有蔷薇图样的翅膀微微一扇，便有两片花瓣飘入知儿手心，她深吸一口气，舒服地闭上眼睛，低声说：“你家住南森道226号，单身，没有**物。”
洛琰傻眼了。
“我的蝴蝶遍布在城市的所有角落，洞悉此地的人物是非，”知儿说道，“我想知道的一切，都能从它们这里得到答案。”
“通过花香？”
“没错，我的意念和召唤会通过蔷薇花的香气释放出去，它们也会把信息蕴藏在花香中反馈给我。如果你想知道王专家的行踪，我随时都能告诉你，”她笃定地说，“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洛琰的大脑已经宕机，连自己的身份证号都背不出来，更别说提问了。
“那就走吧，回你家。”知儿用命令的口吻说。
“你要出院，你没事了吗？”洛琰关切地问。
知儿淡淡一笑，大眼睛月亮似的弯起，洛琰被惊艳得倒抽一口冷气。
“我只是灵力不足罢了，去你家的路上有一个公园，里面有两个种满蔷薇的花坛，我可以在那里补充能量。走吧，还要办理出院手续呢。”
洛琰被她的气势慑服，只得灰溜溜地答应。
“出院了？”洛琰带着知儿去前台交住院费的时候，正好碰到给知儿抽血的护士，她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们早就是地上的一滩灰烬了。
“是啊是啊，”洛琰赔足了笑脸，“真是辛苦您了。”
“年纪轻轻的，别招摇撞骗不学好，”她又特意嘱咐了知儿几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知儿猛然抬起头来，冰冷的双瞳逼仄地盯着她，身上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护士吞了吞口水，再也说不下去。
洛琰深怕知儿盛怒之下会拔出枪来跟她拼命，干脆一个滑步插到两人中间，一边向护士赔笑脸，一边拉起知儿的手，以罪犯逃离作案现场的速度离开了医院大厅。
出了病房楼，洛琰领着知儿向停车场走去，一颗饱受惊吓的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竟忘了知儿细嫩的小手还牢牢握在他手里。秋夜的天空一片清明，乳雾似的月光亲吻着疏落的梧桐，知儿柔顺的长发飘散在微凉的风里，散发着蔷薇清香的发梢轻轻拂动着他的脸颊，带来痒丝丝的触感。
洛琰深深吸气，让蔷薇花香浸润自己被城市废气污染的肺叶，顺便用调节呼吸频率的方式冷却发热的头脑。
因为他不仅觉得脸颊的皮肤痒痒。
心也有点痒。
“到了，上车吧。”洛琰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回头看了知儿一眼。
这一眼，就是万劫不复的**。
如水月光中，知儿银色的瞳眸像新下的白霜，孤清而纯净，姣好的面容则如寂寂深苑初绽的梨花般剔透晶莹。
传说中洗尽铅华却盈然脱俗的水泽仙女，就是这副模样吧。
知儿察觉到他的情不自禁，可她没有点破，只是默默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率先拉开车门。
“知儿，”一个清冷的声音陡然响起，“你要去哪儿？你怎么不在潘宁身边？”
知儿和洛琰同时回头，在清冽月光下，一个紫发、紫裙的女郎怒气四射地瞪着他们，窈窕的身体斜倚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敞篷跑车。
洛琰注意到她丰莹的手臂上缠着一条紫色藤编，额角立刻条件反射似的出了一层冷汗。显然，这也是一位契约猎人，既然知儿会通过子弹将契约打入他的灵魂，那这位姑娘传递契约的方法就是抽人了吧。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样暴力。
“你站好了说话，不要靠着别人的车，小心保安把你当偷车贼抓走。”知儿平静地说。
女郎羞愤地跺了跺脚，形影一闪，已经逼到他们面前。
“你是谁？”洛琰本能地挡在知儿前头。
“她是芊儿，紫茉家族的契约猎人。”知儿一脸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