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朝难之日

为了避免嫌疑，我和杨大人选择了分开行动，先回家，后上朝。当天的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禁军忽然冲进了勤政殿！

整个殿中被围得水泄不通，大臣们各有所思，一时各自沉默，载湉放下阅看了一半的社稷坛祭文，有些慌乱无助的看向大殿的另一端。

全套朝褂，穿着富丽的老太后一脸怒容，像一只多日未进食的饿虎一样，怒视着满殿的朝臣。紧走几步，太后犀利的目光对上载湉极其柔弱的眼神。

太后的身后不远处，站立着一同进殿的庆亲王、荣中堂和杨崇伊大人。

“亲爸爸……”

载湉刚刚说了三个字，老太后大发雷霆，一边说一边哭，真是一副慈母训儿的模样！她拿手比划着婴儿的大小，哭道：“当年你才这么点大，是我！我……力排众议，由醇王府将你迎入宫中，扶你登基为帝，二十四年呐！我含辛茹苦，费了多少心血才把你拉扯成人！你现在亲政了，我也颐养多年，何曾阻碍过你分毫？你居然听信康有为蛊惑，要害我的性命啊！”

“我没有这个心！”载湉一时间不知如何分辩，只说这么一句。

太后怒极，训斥道：“天下是祖宗的天下，你怎么敢任意妄为？大臣是我多年挑选出来辅佐你的，你怎么敢任意不用！居然还听信逆贼的蛊惑，要变乱祖法！康有为是什么东西，他能比得上我给你挑的人？他所立的法，比祖宗立的法还强！你这个昏君，竟昏聩到这种地步，实在不肖至极！”

“如果是大臣变乱祖宗的规矩，你知道那是什么罪吗？我问你，在你心里，是祖宗重还是康有为重？你悖逆祖宗，用康有为的法，你怎么昏聩到这种地步啊！老法不如西法，鬼子比祖宗还重要？！”

太后的一长串质问让载湉不知所措，他好不容易插上话，答道：“这固然是我一时糊涂！但是洋人逼迫太急，我也是想延续大清的统治，才通融试用西法，并没有轻信康有为的法。”

训完了，太后对着面前瑟瑟发抖的载湉，喝问道：“康有为的事你知道吗？”

电光火石之间，载湉回答道：“知道。”

听了这个话，太后好像找到了发泄怒火的理由，歇斯底里大哭起来！

不管真心假意，群臣也跟着哭了起来。

最后太后一抹眼泪，不顾仪态，上前指着跪地的载湉骂道：“我就知道！你只是知道？还是你就是他们的同谋？”

载湉不语，太后怒极反笑，道：“你发下锦盒密谕，要四章京参与政事，还说只要他们上奏本，要改什么就改什么，你一定会依从！那天下岂不是他们家的了？!”太后说着，严厉的目光扫向诸臣，”皇帝这么胡闹，你们也不劝谏？”

刚枢密哭得最伤心，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臣等拼命进谏，皇上天性如此，我们拦不住啊！”

太后静了静心，道：“既然你容不得我，我也容不得你们！”

一挥手，太后吩咐道：“带上来！”

崔二总管的徒弟王德环带着脱去簪珥的珍妃上了殿。

珍妃脸色发白，头发散乱，但是眼神依然清澈坚毅。

“亲爸爸，不关她的事啊！”

“小主儿，事到如今，你有说的没有？”太后好像还挺“通情达理”。

“皇爸爸，无论皇上做了什么，我都愿意替他受罚！”

这下轮到载湉泪如雨下，他看着并肩跪地的妃子，“这不关你的事……”

珍妃的眼里，热切的光丝毫没有掩饰，“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儿。”

载湉伸出手，想拂去妃子脸上的泪，“为……为什么？”

“因为皇上对我好！”

太后看不下去了，“少在这里卿卿我我，都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她板起脸，道：“皇帝病重，即日起迁到西苑瀛台将养，无召不得外出！至于你……”太后逼上几步，对上珍妃不屈的眼神，“你卖官鬻爵在前，狐媚惑主在后，即使我不废你妃子的位号，你照样可以生不如死！珍妃即刻打入冷宫！”

几个人上前把珍妃拖了下去，我注意到，珍小主离去的时候，眼里只看着载湉一个人，仿佛一切旁人与她无关。

载湉的满脸珠泪，他望着爱妃离去的方向，低声饮泣，却不敢再说一个字。

悲惨的事情远没有结束，厄运，已经向我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