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薪火相传

周铁山的葬礼在下雪天举行。

林远捧着骨灰盒走向厂区纪念墙时，上千名工人自发组成仪仗队。最前排的刘大柱穿着1979年获得的劳模西装，胸前别着氧气管，手里举着那支陪伴他四十年的焊枪。

“按老规矩。“刘大柱嘶哑着嗓子喊道，“送师父——“

震耳欲聋的金属敲击声突然响彻厂区。工人们用扳手、榔头甚至安全帽敲击钢梁，这是重工业人最崇高的告别礼。声浪中，林远将骨灰盒嵌入纪念墙——那里已经预留了六十多年的位置，上方镌刻着首任厂长的遗训：钢火不息，精神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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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悼会后，林远在整理遗物时发现周铁山的储物柜。

柜门内侧贴满了泛黄的便签纸，最新一张写着：“林远可用“。下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本笔记，每本扉页都标注着年份——从1958年到2023年，跨越整整六十五个春秋。

最后一本只写了三页：

「2023.12.24自修复材料终验成功，可推广至核电管道」

「2023.12.25建国配方与AI融合算法通过验证」

「2023.12.26记住：技术是手段，人才是目的」

第三页的墨迹晕染开，像是被水滴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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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极科考站传来好消息那天，恰逢周铁山头七。

林远将修复后的轴承运行数据打印出来，在纪念墙前焚化。火光中，刘大柱带着全厂老师傅举行了简短的收徒仪式——三十名年轻技工单膝跪地，接过师父们传承的工具箱。

“从今天起，“刘大柱的声音在寒风中断续，“你们要记住三件事......“

老焊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远赶忙上前搀扶，却被推开。刘大柱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怀表，表盖内侧嵌着周铁山、王建国和历代技术骨干的微缩照片。

“第一，工具比命重；第二，标准比官大；第三......“他颤抖的手指划过那些泛黄的照片，“......死人看着活人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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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总结会上，林远展示了全新编撰的《红旗厂技术安全红皮书》。

当投影仪播放到“历史教训“章节时，画面出现王建国生前最后的工作影像。年轻技工们屏息看着前辈在风雪中抢修设备的背影，有人偷偷抹眼泪。

“从明年起，“林远翻开计划书，“每年12月26日定为'技术安全日'。“他顿了顿，“也是周铁山同志的诞辰。“

散会时，新入职的实习生好奇地问：“林总，咱们现在算不算世界一流了？“

林远望向窗外。暮色中，刘大柱正带着徒弟们给那台1958年的老轧机做保养，老师傅的手电光斑在钢铁上跳跃，像不熄的星火。

“记住，“他轻拍实习生肩膀，“真正的对手从来不在外面。“

纪念墙上，周铁山的骨灰盒静静俯视着车间。盒盖上的厂徽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那是掺了王建国稀土配方的新材料，据说能耐受零下两百度的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