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青梅竹马
温热吐息在掌心散开之际,陆观风眸中闪过一丝震动。
他用生死做威胁,死里逃生的女子却只是叹了口气,这反应实在是……
太过与众不同。
自感无趣,陆观风把人放开,落在许凌波身上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几分探究。
许凌波呼吸瞬间通畅,缓了好久忽然缩起身子,原本亮得惊人的眼睛也变得飘忽不定,似乎不敢与他对视的样子。
他忽然来了兴趣,有趣,小丫头跟他演戏呢。
忠仆的她,害怕的她,委屈的她,还有刚刚反应冷淡的她,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她。
察觉陆观风戾气渐消,许凌波收了惊惶之色,“小姐有客人,谁呀?”
语调轻快,语气随意,陆观风不由看了她几眼,解释道,“是梁景明。”
“唔。”许凌波默默点头,梁景明,她对这个人有印象。
出身武将世家,却没有从军,十七岁科举入仕做了天子门生,如今官至京兆府尹。陆月舒出阁前与之来往过密,却并未许嫁。
陆月舒与丁在水大婚后不久,梁景明就彻底沦为《庶子崛起录》的背景人物,再也没有出场,比“赵紫韵”还炮灰的一个角色。
陆月舒跟这样的角色接触,能摆脱嫁给丁在水的命运吗,许凌波对此持怀疑态度。
可陆观风守着自己,她实在没机会溜回去查看情况。
于是,许凌波从陆观风怀里抢回裤子,询问道:“需要帮您送回去吗?”
见陆观风不解,她用手指指了指他的裤子,“干了。”
陆观风:……
他咬牙切齿,“不用。”
一条裤子而已,他腿脚再不便也能抱稳。
眼看脱身不得,许凌波索性翻身坐到廊下,用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示意陆观风坐下。
他爱抱着就自己抱着吧,她却不爱站着等。
陆观风不情不愿坐了过去,今天走了许久,他的左腿有些疼了,趁人不注意,陆观风悄悄揉了揉腿。
酸胀之感稍有缓解,陆观风微叹出声,腿边忽然多了个人。
少女席地而坐,把他的腿圈在中心,掌骨相对,动作熟练在他左腿小腿处挤压。
随着少女的手上下移动,腿肉胀得发痛,接着一股轻松之感渐渐蔓延开来,陆观风眉心舒展,闭上眼睛任由微风拂面。
“咚——”得一声,许凌波掌心一滑,掌骨忽然直接相对,痛得她眉眼皱到一处,却不哭不闹,继续按压下去。
她能感觉到头顶有道灼热视线,却不想做任何反应。
大半日的相处,她逐渐摸透了陆观风的性子。
虽然开口后十句里有八句都不入耳,行动上却并不会真的伤害别人。再说了,他是少爷,而自己只是个丫鬟,如果他真要杀人,没有陆月舒的庇护,自己又能逃到哪里去。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生活本身,既然到了这个鬼地方,那她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至于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而且,这半日来她跑了好多地方,一直提心吊胆演戏,实在太累了。
——
陆月舒这边,她与梁景明两两相望,沉默良久。
如何面对梁景明,她一向得心应手。
利用梁景明的家世抬高自己的身份,趁机结交更高的门第,然后再利用高门第的人继续攀附,将梁景明抛之脑后。可当对方怅然若失后,她又会邀请梁景明出游,他便会摇着尾巴凑过来。
可如今,她却不舍得用过去的态度应付对方殷切的眼神。
但她也放不下身段去哄梁景明,而且前后两世加起来,自己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
可梁景明如今应还在生气,气自己退回与他的信物,转头收下洛王府的聘礼,恐怕不会主动开口。
被宠了两世的陆月舒有些委屈,“景明,我不是真心想与丁在水成亲。只是洛王府势大,我若不答应,恐怕洛王爷会找你的麻烦,影响你的仕途。”
明知是搪塞之词,可再听到她声音时,他心中仍旧会泛起涟漪,喉头艰难滚动。
“即使丁在水并非良配,但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一定会为你荡平艰险。愿你们夫妻和睦,恩爱一世。”
陆月舒困惑,“我与丁在水……”
不忍听她谈及对丁在水的爱慕,梁景明匆匆打断对方,“今日的事你不必担忧,我会为你寻一位道长,无论你与丁在水之间有何劫难,就算是倾尽性命,也必会为你化解。”
言辞恳切,令人动容。
陆月舒心头一紧,赶忙捂住他的嘴。
生死之事,岂能胡乱提及。
梁景明猝不及防,舌尖堪堪擦过女人纤弱细嫩的掌心,湿痕处瞬间酥麻无比,陆月舒红着脸把手藏到身后,再不肯抬头。
梁景明却觉得自己舌尖仿佛舔了辣椒,此刻像是要烧起来般,抑制不住想要拥女人入怀。
拼命咬了咬舌尖,血腥气瞬间在唇齿间弥漫,梁景明理智回笼,小心叮嘱,凌厉的眉眼都柔和几分。
“棉花胡同发生一起命案,主仆五人来不及呼救,尽数丧命,死状极其残忍。”
“京中最近恐怕不太平,你不要出门,缺什么就派家丁去买,若是闷了想出去逛逛,就让紫韵来送信,我陪你一起去。”
见女人听得认真,梁景明继续道,“有我在,你不必太过忧心,不要放生人入府,看好门户就是。”
梁景明叮嘱许多,陆月舒却若有所思。
一户五人,还包括一个成年男丁,紫韵一个弱女子绝不可能瞬间取五人性命,凶手必定另有其人,紫韵只是误闯案发之地。
还好紫韵到棉花胡同时,凶手早已离去,否则紫韵岂不是也会命丧当场。
思及此处,陆月舒一阵懊悔。
紫韵是因为对自己一片真心才会遇到如此凶险,可自己却因为一点小事疑心她,由着哥哥对她威胁恐吓,甚至差点弄伤了她。
陆月舒急着去寻许凌波,希望能弥补过错,却被梁景明误解不愿与他多待,“月舒就这么迫不及待离开吗?”
眼底尽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