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叶·其二
“哟！少年，想啥呢？道都走不清楚了。”
缘一轻拍我的后辈，我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当”的一声装在路灯杆子上。
“姐姐，你故意晚提醒我的吧？”我揉了揉额头，向她抱怨道。
“是啊，故意的，作为你心不在焉的惩罚。”缘一抱着双臂说到，“所以，少年，你到底在想啥呢？”
我摆了摆手，说到：“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起这个，我们刚才在聊什么话题来着？”
缘一突然严肃地盯着我，郑重其事地说到：“我们刚才在聊……河马求偶！”
“啊？我们难道不是在讨论能不能让闪电侠穿越到石头门的世界然后用ibm5100加微波炉改变黑日变成创世王的结局吗？”
“你的成分是否有点复杂……既然都说到世界线的问题了，少年，你有没有听说过‘弦理论’？”
“愿闻其详。”
“就是说，构成这个空间的并非三维的物质，而是一根根一维的弦，能量的弦，你我不过是这根弦在组成我们这个空间的xyz维度之下的体现，我们不过是“原本的我们”的一部分而已，而其他的维度，abc，opq……或许是有限的维度，将这根弦的能量分成有限的份数，形成平行的时空，维度之间彼此不见。”缘一润了润嗓子继续说，“但，这些能量并不是不能被接收，并转化成另一个模样。”
“或许，我们所作的梦，并非是虚无的，而是在不经意间，那根弦‘不小心’将原本不属于xyz维度的能量震动了进来，并且被我们的大脑在无意识间接收到了。”
“……我们之前在讨论这么绕口的话题吗？这不得类似。”
不过，缘一的说法我倒是很在意。我时常在梦中看见不认识的人，不认识的场景，即便有些在未来的某一刻被应证时，我出现了强烈的既视感，并且发现，梦中所见与眼前所见，仅仅只在配色上有所差异，就像是艾斯奥特曼里亚波人的异空间和现实空间那样。再加上先前所学，稍稍有点轻信了这样的说法。
真的只是稍稍“不小心”吗？如果用这个虚浮的科学理论来创作，倒是有无数的可能性，可谓是相当便利的东西。不，就算不用来创作，即便是此世之物，也会因此得到大一统的解释——数千数万的类似的我不过是这个一根根拥有接近频率的弦在这个维度下产生的，由此而得出三千大千世界亦有无数的我符合这一理论。
那我的大脑可真是神奇，一晚上做四五个梦不重样，还大多数都不认识没见过，难道全都是因为接收到了那根弦“不小心”遗漏到这个世界的信息？
荒唐。
……
不知度过几日，我已经忘却了病叶的故事，然而这个梦之所以清晰，便是因为它总能在我几乎忘记的时候再次出现，一来二去，这故事就续上了。
再回到桃城，已是深冬，可惜桃城从不落雪，那寒雨零星飘落，湿冷的空气直渗骨髓，冷得十分憋屈。
这样的天气，柳晴生也自然不敢有所怠慢，那些服务生可都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挣钱工具，若是因天气有所闪失未免太浪费了。他们纷纷换上了冬装，就连夜间的工作也大大减少。
叶姑娘最近已经不再有动作，铁路的工作也因天气进展缓慢。
无论是桃城、病叶，还是这具名为“师问水”的躯体，都是架空于我的世界的存在，我尝试从这具躯体中读取其他的信息，可是他并不允许我这么做，仿佛我只是一个看客，以“师问水”的视角看着这段故事。
但愿他能活到最后吧，这样至少，故事会完整一些。
不对，我为什么要假定师问水会死？
在故事中断的这些时间里，倒是天王寺有了新的动作。若是不经历失败，那些热血上头的家伙很难长记性，即便师问水已经告诫了叶姑娘应当偃旗息鼓，但那个地下组织并非叶姑娘一人说了算，他的同志们依旧选择进行地下活动，结果就是，天王寺惠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地下组织的计划，将计就计，将他们逮了个正着。那一次行动险些让整个地下组织就此覆灭，好在没有留下活口，他们似乎早已备好了毒药。
此后，天王寺惠依旧时常光顾朱阁，倒是佐薙薰越来越难见了，尤其是在那次联盟军地下组织抓捕计划成功实施之后，佐薙薰似乎被上头的约谈了，他的不作为风格以及铁路建设工作的缓慢推进似乎让他的上头极为恼火。此后，他似乎就成了天王寺惠在桃城传递命令的工具人，最近一次见到佐薙薰已经是两周以前。
午夜时分，师问水与佐薙薰出了朱阁，在城下区拐角的酒馆续了第二场。
“天王寺那个混蛋，他简直不是人！”佐薙薰借着酒劲破口大骂到。
“你可小声点吧，虽然这会儿街上没人，但保不齐哪里有他的眼线，他现在可是桃城的话事人，还是说，你想被别人在暗地里再参一本？”看着佐薙薰趴在桌上，也不知是情绪低落还是喝得宁酊大醉，师问水拍了拍他的背，装作多年好兄弟的样子，假意安抚他，“所以呢？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气愤？”
“阿水，阿水，你听我说……天王寺，那家伙啊……”薰开始抽泣起来，“他把大家都做成了花……没人性的家伙！”
天王寺惠，把抓来的俘虏全都做成了“花”，他将那些尸体插满了枝条，像极了一种名为“插花”的艺术，他不仅侮辱了那些焱国人的尸体，甚至每完成一个，就将他们放在桃城最中心的广场。
……
叶姑娘依旧每日都立于朱阁之上，他依旧习惯靠在窗台边看着窗外，越过漆黑的街道，他能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广场上，那些被做成“花”的同志们的尸体。
“不痛心吗？”我问叶姑娘。
“当然痛心，”叶姑娘转而看向师问水，“你的计划呢？”
“由于机密性，恕我不能相告……话虽如此，但我们依旧需要联盟军地下组织的帮助，中央军大多数都在东洲军的监视之下行事。”
“还需要多久？”
“照目前的进度，再有一个月。”
“一个月吗……”叶姑娘的双臂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想杀了天王寺那个畜生，没有人不想，但是那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别做傻事。”
“我知道。”叶姑娘面上虽然依旧平静，眉宇间一如止水般平静，只是，他几乎将嘴唇咬出鲜血，我能感受到他难以平复的愤怒，以及在那盛怒之下冰冷如地狱深渊般的杀意。
本来还想再劝几句，但是想了想，天王寺只要来朱阁便指名叶姑娘，要他用身体服侍一个无时不刻都想要杀死的仇敌，竟然要以这样的身份潜伏在那个天王寺身边，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杀死这个恶魔。
现在的叶姑娘恐怕在疯狂的边缘反复横跳。
要动用中央军的力量将他软禁起来吗？现在的他很有可能会破坏这一计划……
不，那样或许只会引起天王寺惠的疑心，就算将其放置，有招一日被天王寺惠抓住，恐怕对中央军的威胁也很小，病叶也无从得知中央军的计划，那么这样放任他，或许就算被抓住了，病叶是联盟军的身份暴露了，天王寺惠也会以为是病叶终于疯了。
虽说略显可惜，但至少影响不会太大……不，这么做和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正当师问水踟蹰之际，传来一阵敲门声：“师大人，您的时间已经到了，是否需要帮您加个钟？”
“不必了。”说着，师问水便收拾一番向屋外走去。
“已经要回去了吗？您真是个薄情的人。”叶姑娘看着窗外一轮明月，不着痕迹地说到，“明知道，在你之后，我要面对的都是一帮禽兽。”
“若我在此地待得太久，被那群禽兽生吞活剥的就是我了。”师问水压了压帽子，裹紧了围巾，“这次行动之后就离开桃城吧。”
见叶姑娘不再说话，师问水也只好离开了朱阁。只是在离开大门时看到天王寺的身影，师问水没有一刻停歇，只是压紧了帽子继续前行。
“你叫……师问水对吧？中央军的铁道工程师。”天王寺叫住了师问水，“最近和病叶小姐走得很近啊。你觉得他怎样？”
“我觉得他是个很棒的人。”师问水象征性地说到。
“是吗？果然你也觉得他很棒对吧？那可怜的姿态，如同暗夜绽放的一轮之花。”天王寺看向师问水，眼神天真如孩童般，然而这只让师问水觉得作呕，“有着相同审美的人在这个乱世着实少见，更不用说你是低贱的焱国人出身。”
“有时间，我们或许可以进行深入交流。”
“感谢天王寺阁下的美意，若是有闲暇，定会拜访的。”
说罢，师问水便点头示意离开了，不过，即便他已经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依旧能够感受到天王寺紧盯着他的目光，直到黑夜将他的身躯完全淹没，师问水才来到广场边缘，脱下帽子，对着那丛“花”示意敬意，虽然素未谋面，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暴露，或许他们直到死前也没有松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