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幽胎动

震旦霹雳号在量子通道中平稳航行，窗外是流动的彩色光带。东方文琼坐在舰桥的观察舱内，轩辕明在她怀中安静地吮吸手指，光明晶体挂在婴儿胸前，随呼吸微微发亮。

“还有三小时到达天仓五。“轩辕向前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营养剂。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右肩的灰白色暗影腐蚀痕迹仍在缓慢扩散。

东方文琼接过杯子，目光落在丈夫的肩膀上：“那伤口...“

“没事。“轩辕向前轻描淡写地拉紧衣领，在她身旁坐下，“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明儿的状态。“

确实，自从离开火星后，轩辕明就异常安静。不再哭闹，也很少进食，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唯一证明他健康的，是光明晶体持续稳定的能量读数。

“他在成长。“东方文琼轻抚儿子柔软的头发，“我能感觉到...他的脑波活动是普通婴儿的十倍。“

轩辕向前刚要回应，舰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不明能量波动！“李文中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来自...来自明儿身上！“

两人同时低头，震惊地发现光明晶体正在融化！液态的光流渗入婴儿胸口，在皮肤表面形成发光的纹路。轩辕明终于睁开眼睛——那双瞳孔里竟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

“不！“东方文琼本能地想擦去那些光纹，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弹开。

轩辕向前立即打开通讯：“李文中！医疗小组立即到观察舱！“

“等等...“东方文琼突然抓住丈夫的手，“你看...“

光纹已经组成清晰的图案——那是一幅星图，但比建木展示的更加古老。其中几个星座的位置与现在明显不同，仿佛来自数万年前的星空。

更惊人的是，轩辕明的小手正指向其中一个不断闪烁的亮点，嘴里发出“咿呀“的声音。

“他在...导航？“轩辕向前难以置信地低语。

舰内广播突然切换成商群浩急促的声音：“改变航向！立即改变航向！前方量子通道出现异常扭曲！“

震旦霹雳号剧烈震动，窗外流动的光带突然变得混乱。建木的枝条在舰桥内疯狂摆动，紫色花朵全部闭合。全息星图上，原本清晰的天仓五航线现在布满了危险的红色漩涡。

“是暗影陷阱！“李文中大喊，“它们扭曲了通道结构！“

轩辕向前抱起妻子和孩子就往舰桥冲。当他们赶到时，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主屏幕上显示的外部视角中，量子通道的壁障正被某种黑色物质渗透，像墨水染清水般迅速扩散。

“转向那个坐标！“东方文琼指着儿子胸口星图上的亮点，“明儿知道安全路线！“

商群浩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需要具体参数！婴儿的神经信号太微弱了！“

轩辕明突然剧烈咳嗽，胸口的星图光芒大盛。一道光束从他指尖射出，直接接入主控台。导航系统立即响应，战舰以近乎直角的角度急转，冲进一条刚刚出现的支路。

窗外，黑暗如潮水般擦过舰体，最近时距离舷窗不足一米。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到震旦霹雳号完全脱离危险区域，重新进入稳定的蓝色光流。

“我们...摆脱了？“李文中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轩辕明胸口的星图渐渐暗淡，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光明晶体重新凝结成形，但体积明显小了一圈。

“不是摆脱，是绕行。“商群浩调出新的航线图，“明儿指引我们走了一条古早的量子支路...雷部最初开拓的原始通道。“

轩辕向前凝视着儿子安详的睡脸，声音低沉：“那些光纹...是雷师血脉的传承记忆？“

“更像是基因编码。“李文中调整着扫描仪，“他的DNA在特定条件下会释放储存的信息...就像某些细菌能吸收环境中的DNA片段一样。“

东方文琼突然捂住腹部，脸色煞白：“又来了...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轩辕向前紧张地问。

“像是...有人在跟我共享视野。“她艰难地描述，“我能看到一个白色房间...金属桌椅...还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商群浩和轩辕向前交换了一个眼神。

“地球实验室...“商群浩轻声说，“明儿可能和那个女性'雷师'产生了量子纠缠。“

轩辕向前握紧妻子的手：“能看清更多细节吗？位置？编号？任何线索都行。“

东方文琼闭上眼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墙上有个标志...GDI...下面写着'昆仑项目'...啊！“

她突然尖叫起来，怀中的轩辕明同时惊醒大哭。光明晶体剧烈闪烁，投射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实验室里，那个年轻女子被固定在手术台上，而一群科学家正将一团黑色物质注入她的脊髓。

画面戛然而止。东方文琼浑身发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们在制造人工雷师...用暗影做催化剂...“

舰桥陷入死寂，只有建木叶片轻微的沙沙声。

“加速前进。“轩辕向前最终打破沉默，声音冷得像冰，“我们先稳住天仓五节点，然后立刻回地球。“

他轻抚儿子泪湿的小脸，又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无论那些疯子造出了什么...我们都会阻止它。“

窗外，量子通道的光流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无法避免的冲突正在逼近。

震旦霹雳号脱离量子通道的瞬间，天仓五星系的恒星光芒如潮水般涌入舷窗。所有人都本能地眯起眼——那光芒中掺杂着不自然的紫黑色波纹，像是一幅被污染的水彩画。

“天仓五第四行星就在前方。“商群浩的声音沙哑，他面前的导航屏上，一颗蓝绿色行星缓缓旋转，“但青铜城信号...消失了。“

轩辕向前站在舰桥中央，轩辕明在他怀中沉睡。婴儿胸口的光明晶体暗淡如蒙尘的玻璃，只有偶尔闪过的微弱光点证明它仍在运作。

“不可能完全消失。“东方文琼调出建木网络的全息投影，“雷部节点是量子纠缠态，除非...“

她的手指停在空中。投影清晰地显示，代表天仓五节点的光点确实还在，但它不再闪烁，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更可怕的是，从这个节点延伸出的连接线全部变成了黑色，像蛛网般向周围星系扩散。

“暗影感染。“李文中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数据流，“节点还在，但已经被反向控制了。“

战舰缓缓靠近行星轨道。随着距离缩短，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逐渐清晰——行星表面本该是青铜城的位置，现在矗立着一座扭曲的黑色尖塔。它像是由无数几何体拼凑而成，表面不断流动变化，偶尔露出内部一丝青铜色的反光，仿佛一个被蛛网包裹的猎物。

“它们在改造雷部科技...“商群浩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就像建木改造我们的战舰一样。“

轩辕明突然在父亲怀中扭动起来，小手抓挠着胸前的晶体。光明晶体随之亮起，投射出一幅截然不同的行星透视图——在黑色尖塔下方深处，仍有一个微弱的蓝色光点顽强闪烁。

“还有一部分没被污染！“东方文琼立即放大图像，“看这个结构...像是青铜城的核心舱！“

司空张兰已经全副武装站在舱门口：“需要地面侦查。“

“太危险。“轩辕向前摇头，“暗影已经进化出模仿能力，我们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建木的枝条突然剧烈摇晃，舰内所有屏幕同时闪烁，切换成同一个画面——地球实验室的内部监控。那个年轻女子躺在手术台上，全身布满与轩辕明相似的光纹，但那些纹路是污浊的黑红色。她周围站着十几个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其中一人正举起注射器，里面是熟悉的紫色液体。

“建木提取物！“李文中惊呼，“他们在给她注射建木DNA！“

画面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她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手术台上的束缚带应声断裂。光明晶体同步震颤，轩辕明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关闭信号！“轩辕向前大喊，同时捂住儿子的眼睛。

屏幕恢复了正常，但舰桥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刚才那一幕意味着什么——地球上有人在制造暗影与建木的杂交体，一个受控的“雷师“。

“计划变更。“轩辕向前的声音冷得像冰，“商群浩、李文中留下尝试联系青铜城核心；司空、曹亚准备突击队；文琼和明儿跟我来。“

他抱着仍在抽泣的婴儿大步走向医疗舱，东方文琼紧随其后。当舱门关闭后，轩辕向前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型全息投影器——这是离开火星前，司马洪叶偷偷塞给他的。

投影展开，显示出司马洪叶憔悴的面容。她似乎在一个狭窄的舱室内，背景音是飞船引擎的轰鸣。

“轩辕，听好。“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建木网络显示地球实验室已经失控。GDI不知道他们唤醒的是什么...那女孩体内不止有暗影和建木，还有雷部最危险的武器基因。“

“什么武器？“东方文琼紧张地问。

司马洪叶的影像闪烁了一下：“'九幽'...一种能吞噬空间的量子病毒。雷部当年就是用它制造了暗影。“

这个信息如同一记重锤。轩辕向前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引得怀中的轩辕明发出抗议的哼唧声。

“所以暗影不是外敌...“东方文琼声音发颤，“是雷部自己制造的武器失控了？“

司马洪叶沉重地点头：“而且现在他们想重制它。但建木感知到，那女孩体内的九幽已经变异...更危险的是，她和明儿之间存在着量子纠缠。“

仿佛印证她的话，轩辕明胸口的光明晶体突然浮现黑红色纹路。婴儿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微弱的呜咽。

“它在反向污染他！“东方文琼急忙去摘晶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别碰！“司马洪叶厉声制止，“光明晶体是唯一能抵挡九幽的东西。听着，建木给了我一个坐标——大麦哲伦星云的边缘有座未被记载的青铜城，那里藏着雷部封存的净化协议。“

她的影像开始不稳定地闪烁：“我和一支建木分体正在前往那里...但时间不多了。你们必须净化天仓五节点，建立桥头堡...然后...“

通讯突然中断。医疗舱的灯光暗了一瞬，当重新亮起时，轩辕明胸前的黑红纹路已经褪去，又恢复了平静的睡眠。

东方文琼握住丈夫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所以我们的敌人从来不是暗影...而是雷部留下的罪孽。“

轩辕向前凝视着儿子的小脸，声音低沉而坚定：“那就由我们来终结它。“

舰内广播突然响起商群浩激动的声音：“我们联系上青铜城核心了！它还保有部分功能...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轩辕向前按下通讯键。

“核心被锁在一个量子密室中...需要雷师血脉才能开启。“商群浩停顿了一下，“而且...它点名要明儿亲自下去。“

东方文琼猛地站起来：“不行！下面太危险了！“

“恐怕我们别无选择。“商群浩的声音充满歉意，“核心说...它感应到了地球上的九幽苏醒。如果不尽快激活净化程序，整个网络将在72小时内崩溃。“

轩辕向前与妻子对视，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痛苦与决绝。

“准备登陆舱。“他最终说道，手指轻抚过儿子柔软的脸颊，“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去。“

窗外，天仓五的恒星光芒被黑色尖塔折射，在行星表面投下如蛛网般的阴影。而在这片阴影深处，一点微弱的蓝光仍在顽强闪烁，等待着五千年来第一位雷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