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樱速五厘米——当玫瑰捧起樱花之时
3月31，周一，10:09，朗朗晴天
离家不远的购物中心，这是市内两座大型商业设施的其中一座。
这座商场以美食街为中心，设有电影院，书店，电玩店，御宅店，运动用品店等各式店家，时装部分也有二十多种品牌。
说是假日好去处也没错，因此每到周末都会聚集大量人潮，今天也随处可见许多人闲逛。
边走边吃彩虹棉花糖的男男女女，店铺前穿着华丽装扮可疑的揽客行为，使这里充满纷乱的活力，来往的行人中，处处可见手牵手的情侣。
服饰店，奶茶店，小吃店，这段步行街汇集了以年轻人为客群的店铺。
从进入步行街的瞬间，喧闹声像拧开的水龙头倾泻而出。
章鱼烧摊位的油星在铁板上跳跃，挂在门口的风铃叮铃铃作响。
鲷鱼烧模具碰撞出清脆的节拍，油香混着鲷鱼烧的气味。
“没想到这里还有弹珠汽水。”
手中拿着章鱼烧，夏音嘴角沾着酱汁，掀起印着招财猫的布帘走出木质地板。
“小时候惠你总把零花钱换成汽水来着。”
加藤惠对着充当镜子的玻璃调整帽檐，玻璃倒影中，夏音正朝自己走来。
“明明是一夏总把汽水让给我。”
加藤惠转身，伸手轻轻抹掉夏音嘴角的酱汁。
“还有一夏每次都和别人打弹珠输掉。”
“胡说，哪有人每次都输，明明我也有赢过才对。”
夏音低头看向手中的章鱼烧，将竹签递到惠嘴边，章鱼烧表面跃动的木鱼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动画。
加藤惠垂眸咬住嘴边的章鱼烧，热腾腾的肉馅烫得舌尖发麻，却还是若无其事。
“要不要去新开的甜品店？听说有季节限定的樱花蒙布朗。”
卖彩虹棉花糖的店对面就是甜品店。
色彩缤纷的招牌，搭配粉彩色的店内装潢，外墙是一整片玻璃，可以观摩店员的工作过程。
推开“樱时雨”甜品店的瞬间，三十八只风铃在头顶奏响樱之圆舞曲。
加藤惠对着墙上的手绘菜单若有所思，夏音的视线却被玻璃柜里晶莹糯米皮下透出樱花色内馅吸引，想起去年烟火大会上，惠身着浴衣时露出的那截粉红后颈。
店面外侧设置了秋千可以当作休息的座位，夏音点了柠檬水同时为加藤惠点了草莓果茶，两人坐在秋千上。
秋千座上的少女晃动着白色凉鞋，草莓果茶在阳光下流转着绚丽光泽。
夏音盯着惠唇角殷红的果汁时，柠檬水吸管被无意识咬出齿痕。
“意外的好喝……”
加藤惠举起杯子，透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果茶像融化的玛瑙般闪耀。
“果茶的话还是这家鲜榨的比较好喝。”
夏音收回目光，浓厚的柠檬风味，与其说是果汁，更像是把吸管插在柠檬上吸取精华的感觉。
“一夏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加藤惠含着吸管，轻轻摇晃秋千，就像停在花上吸食花蜜的蝴蝶一般，穿在纤细脚上的白色凉鞋，在石板上晃动，秋千的摩擦声微微回响在风中。
“这个嘛……没想好。”
夏音抬头望着天，老实回答，想起刚才英梨梨发来的讯息：“下月截稿日！我要在你家地板上刻满死线倒计时！”
“这样啊~~~”
加藤惠收回看向夏音侧脸的目光，晃动着白色凉鞋，草莓果茶在吸管里画出螺旋的涟漪。
夏音的侧脸倒映在玻璃杯壁，与杯上的睡帽男孩重叠成双生镜像。
“不管一夏想去哪我都会陪你。”
加藤惠起身，嘴唇勾起和缓的弧度，笑容让人看得入迷。
在短暂愣神之后，夏音发觉手中的柠檬水也并不是那么难喝。
一口气喝光手中的柠檬水起身，与加藤惠一起走向商店街的岔路。
穿过步行街和商业街之间，来到住宅区旁的大马路上。
与商业街热闹的氛围不同，道路旁是冷清的楼房与路过的汽车。
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晴朗的天气以及舒适的风驱散体内如寒潮般的不适感。
两人走在平缓的下坡道上，道路两侧樱花也随着春日脚步到了盛开的季节。
“要牵手吗？”
加藤惠指尖轻轻勾住夏音袖口。
“坡道太陡了，上次一夏在这里摔坏两盒鸡蛋呢。”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
夏音感觉到腕间缠绕着春蚕吐丝般的温度，惠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在阳光下泛着贝壳般的光泽。
两人踩着樱花地毯走下坡道时，有辆载满鲜花的自行车叮铃铃掠过，后座竹筐里飞出几片鹅黄花瓣，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吹往四月的风卷起樱吹雪，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加藤惠按住翻飞的裙摆，发间缀满细碎的花瓣，路边的行道树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像是带走帽子的风精灵恶作剧成功后得意的笑声。
“今天的风，甚是嚣张啊。”
夏音瞧着化成飞碟的白色贝雷帽乘风而去，正欲动身去追，却发现那下坡的背影有些眼熟。
“伦也！！帮我捡一下！！”
正飞驰下坡的背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开始减速，等停稳后疑惑的转头，两人正站在阳光下炫目的有些看不清，但从声音中也认出了是自己的好友。
四处张望发现白色的帽子正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重新启动自行车。
樱花纷飞的坡道上，安艺伦也的自行车轮碾过满地落英。
当弯腰拾起那顶白色贝雷帽时，春日阳光正好穿透樱树枝桠，将坡道上方两人的身影镀上金边。
夏音的袖口还被加藤惠轻轻拽着，少女的指尖在逆光中近乎透明，一片樱瓣落在睫毛上，随着眨眼的动作轻颤着坠落，这个瞬间被安艺伦也的视网膜精准捕捉记录下来。
“你们这是...”
当伦也看清并肩而立的两人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镜片后的眼睛迸发出发现稀有素材时的光芒，用发现隐藏剧情般的激动语气喊道。
“在约会吧！绝对是在约会吧！”
“伦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只是碰巧同路，对吧一夏？”
夏音还未开口，加藤惠已松开手退后半步，整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时抢先回答。
“欲盖弥彰的台词简直完美！青梅竹马在这种樱花纷飞的坡道，还有被命运之风吹走的信物。樱花坡道+青梅竹马+命运の信物，这种组合简直太犯规啦！”
安艺伦也激动声音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这简直是《恋爱节拍器》最新卷的彩页插画！简直像刚解锁的支线剧情！看似不起眼的青梅竹马，在日常相处中逐渐萌发的恋情，光是这个场景就值得写三话日常篇！”
夏音接过贝雷帽，动作自然戴在惠微微低头的头上，瞥见加藤惠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意识到她是故意的。
“这种现实版恋爱喜剧...”
安艺伦也掏出手机一副创作灵感爆发的模样。
此刻惠的右手小指正勾住夏音衣摆，这个从小延续至今的小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说服力。
“话说伦也，你车筐里怎么全是玫瑰？”
夏音转移话题，指着竹篮里用玻璃纸包裹的二十支红玫瑰，有几支花茎上还挂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小彩虹。
“本来要送去婚礼现场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用途！”
安艺伦也把整束捧花塞到到夏音怀里。
“命运の名场面！”
安艺伦也的镜片反射出诡异的光芒，手机快门声比风铃更密集，手机对着抱花的少年快速连拍。
“抱着玫瑰站在樱花雨里的男主角，这构图绝对能当轻小说封面！男主抱着象征真爱的红玫瑰，在樱花吹雪中和女主完成命运的对视！”
伦也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对着空气比划分镜。
“你看，这里要突出花瓣落在惠睫毛上的慢镜头，然后切到夏音你捧着花的手，特写细节能体现男主角内心悸动！”
“停。”
夏音打断狂热信徒的伦也，指尖弹了弹花束上的玻璃纸，发出清脆的响声。
“伦也你还记得去年情人节吗？”
安艺伦也的手僵在半空。
“抱着99朵塑料玫瑰堵在女厕门口，被美智留说‘像变态跟踪狂’什么的。”
夏音勾起唇角，故意拖长音调。
“后来你把玫瑰塞给我当参考，结果被英梨梨撞见误以为……”
“住口！”
伦也的耳尖瞬间通红，死去的回忆突然复活。
在人潮涌动的时代广场，一男子拿着塑料玫瑰花束一路尾随一女子直到厕所门口，被热心市民举报。
但凡美智留不解释两人认识，伦也保证会在拘留所成为情人节上午，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这次绝对不一样！你看惠的裙摆被风吹起的角度，还有你手腕的月牙疤痕特写，这些细节加到剧本里绝对能让霞之丘学姐………”
“所以你打算把素材卖给学姐？”
加藤惠指尖轻轻抚过玫瑰花瓣，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
“上次你把我和一夏在便利店吃关东煮的照片发给她，结果她在小说里写‘男主在热气蒸腾中偷吻女主嘴角的酱汁’”
“那，那是艺术加工！”
伦也的声音弱了下去，视线心虚飘向别处。
“说到这个，上个月是谁哭着求我画封面？哦对，就是被霞之丘学姐批注‘剧本里的女主角像根会走路的电线杆’那位？”
伦也的手机差点掉进花筐。
“我，我的剧本明明充满青春的悸动。”
“悸动到让英梨梨吐槽‘还不如我初中画的短篇’？”
夏音压低声音模仿金发少女的语调。
“‘伦也的剧本里，男主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牵，还好意思写恋爱场景？’”
伦也的耳朵瞬间通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指指向夏音手中的玫瑰，转移话题。
“总之这束花就是命运的象征！你看花瓣落在惠头发上的样子，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命运的象征？”
夏音挑眉，余光瞥见惠正用指尖轻轻拨弄帽檐上的樱瓣，把花束往伦也怀里一塞。
“正好你不是想让美智留写主题曲？不如把这花送她当见面礼？她可是最喜欢‘充满戏剧性的邂逅’。”
伦也的表情从兴奋瞬间垮成苦瓜。
“那家伙绝对会把花砸在我头上的吧！而且这是婚礼用的红玫瑰……”
“所以才需要你这种‘充满戏剧性的死宅’去驾驭啊。”
夏音拍拍伦也的肩膀。
“快送你的玫瑰去婚礼现场吧，不然新郎该等急了。要是迟到，新娘可就用不上捧花了哦。”
“……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伦也跨上自行车时还在嘟囔，接着从车筐中取出一朵还带有水珠的单束玫瑰递给夏音。
“送你了，不用担心，这是花店老板的备用玫瑰。下次让英梨梨画你穿女仆装抱着玫瑰的插画……”
“得了吧。”
夏音接过玫瑰，指尖弹了弹花束上的水珠。
“上回你拿‘雨天共伞’剧本去找学姐，她怎么说的来着？”
伦也的后背瞬间绷紧，仿佛被无形的毒舌之刃刺穿。
霞之丘诗羽的声音自动在脑海中回放：“安艺同学，你连‘伞骨硌到女生肩膀时要顺势揉两下’的细节都没写，也好意思叫恋爱剧本？”
“我懂我懂！这就开启紧急回避模式！绝对不是在故意打断你们立恋爱喜剧flag！”
安艺伦也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扫视，露出死宅特有的暧昧笑容。
“加纳！！”
“还是那么风风火火。”
望着伦也远去的背影，夏音无奈一笑低头看向手中的玫瑰。
“送你。”
夏音将玫瑰递过去时，恰好有片樱瓣落在玫瑰花心，红玫瑰与粉樱花交叠，像幅会呼吸的插画。
“其实……伦也说的没错。”
惠接过花束，贝雷帽下的耳尖红得比玫瑰更鲜艳。
“什么没错？”
“樱花和玫瑰放在一起，确实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夏音望着惠肩头的花瓣，伸手替她摘下。
“只是某个笨蛋，别把现实中的‘惠’写成只会说‘哦’的路人女主就完美了。”
阳光透过玻璃纸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惠的睫毛颤了颤，将花束举到面前，轻轻嗅了嗅花香，耳尖却比花瓣还要红。
“这些玫瑰和一夏刚才的表情很配。”
“配？”
夏音挑眉，凑近惠耳边压低声音。
“是说我刚才揭穿伦也黑历史时的表情，还是现在看你嗅花的表情？”
惠转身走向坡道下的便利店，发梢的樱花随着步伐飘落，手指却悄悄勾住夏音的小拇指。
“是‘明明很害羞却还要假装淡定’的表情。”
春风以每秒五厘米的速度将樱花吹往明天。
比起伦也笔下的恋爱喜剧，此刻掌心的温度才是真正值得珍藏的照片。
夏音唇角扬起弧度，将勾住的手扣在手中。
“其实……伦也说的‘约会’，也不是完全不对。”
樱花飘落的速度突然变快，夏音想起国中时偷塞给惠的那张画。
穿婚纱的魔法少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惠的笑容是最强魔法”。
就像小时候自己带着惠在樱花树下画的魔法阵写着“永远不分开”的幼稚图案。
“如果一夏想留作纪念的话，我可以陪你再拍一张。”
惠低着头，转动着玫瑰，十指相扣的掌心温度让脸颊泛起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