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因为有挂
春天来了。
白云谷，杂役弟子小院。
西门欢早起出门，迎面一阵春寒，不禁打了个寒颤：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
他吸了吸鼻子，走近院中水缸，抄起葫芦瓢舀水洗漱。
水是刚从十几里外的珍珠泉挑来的，泉水冬暖夏凉，微微甜，一阶下等灵泉。
每天早起挑水，都是表兄抢着干，而西门欢则能睡到吃早饭。
此时，泉水如墨，倒映着少年清秀面庞，几乎与前世一模一样！
一时间回忆如潮，恰似昨日重现，梦回高中。
这几年，他时不时涌现前世回忆片段，逐渐醒悟前尘往事。
魂穿，转世？还是身穿？
他想不明白，也不再纠结，洗漱完，这才走到前屋用早饭。
此时，老娘陈氏正端着两盘热乎乎的包子进屋。
西门欢顺手捏起个肉包子，一口咬下一半，猪肉香椿馅的，汁香味美。
野猪是他昨儿和表兄砍柴时抓的，开春的野猪渐渐长膘，配上山里采的香椿，吃起来还挺香。
他骑上条凳，第二口吞下整个包子，又喝了口瘦肉粥，这滋味，挺爽！
此时，老爹西门嵩正在倒酒，金黄的酒液缓缓而下，淌入两个小酒盅。
顿时屋内药香四溢，一阶灵参泡出来的灵参酒就是好，不仅益气养神，还滋阴补阳。
哪怕闻个味，都能精神一振。
每日西门欢和表兄陈力都要饮上一小杯灵参酒，这对习武大有裨益。
“小师弟呢？”西门欢打小就想当大哥，因与表兄一同习武，借机当了师兄。
“谷里桃花开了，我就想蒸些桃花糕。今早就让大力多挑些灵泉来。你爷俩先吃，锅里我给大力留的有。”
老娘边说，边给老爹使了个眼色，老爹顿时双眉紧锁，一脸愁容。
西门欢接过酒盅，也没多问，美美吸了口灵参酒，大赞：“真香！难怪要上百符钱一坛。”
此时，他见老爹发呆：“阿爹，愁啥呢？李胜那个傻叉又找你事了？”
老爹尴尬一笑，点头道：“唉，人家是谷主族弟，咱们争不过……我跟你娘商议了半宿，打算跟谷主告老还乡！”
“还乡？”西门欢顿觉灵参酒也不香了。
还乡意味着离开白云谷这修行之地，回到凡间俗世，终了一生。
白云谷主白云真人，曾是凡间清河县李家村的放牛娃，因缘际会，进白云谷当了杂役弟子，跑山寻得续命灵芝，被老谷主收为入室弟子。
从此入道修行，不仅当上谷主，还结成假丹，成就真人道号。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氏亲族纷纷前来投效，谷主也有心壮大李氏势力，乐见其成。
可白云谷就这么大地方，方圆不过十余里，大小差事都是有数的，僧多粥少。
西门欢早就听说，那个李胜想要挤掉老爹西门嵩在杂务院的执事差事。
西门嵩虽是谷主上百个记名弟子之一，可惜是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
他又素来性子软，是个有名的老好人，绰号“驴怂”。
捏过柿子的都知道，软的好捏。
早年西门嵩因受不了李氏挤兑，这才搬到了偏僻的杂役弟子小院居住。
此时，老爹摩挲着大腿，无奈道：“这差事也就管些砍柴挑水的杂活，也没多少油水，不如回乡养老算了。我跟你娘这些年也攒了些金银，足够回乡里置办些田产家业，也够咱家吃用一辈子了。”
西门欢沉默不言，老爹性子是软，可考虑事情还算周到。
这若放在前世，不用在大城市卷生卷死，能回乡啃老，他得开心死。
可这是在修真世界！
云岫山内有阴煞灵脉，又有三峰四谷七座散修洞府，白云谷便是其一，由青竹门羁縻管辖。
散修弟子不如青竹门正式弟子高贵，可对于没有家世出身的凡人来说，要想在修真界出人头地，反倒是当散修容易些。
白云真人就是凡人逆袭的典型，成为无数后人榜样。
老爹继续念叨：“翻了年，你也十六了。习武这些年，你也只能在我手底下当个砍柴樵夫，猎个野猪，终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晓你打小心气高，一心想拜师入道。这几年，我也没少花钱托请，奈何竹篮打水一场空。说到底，咱们就没那机缘，就是这庸碌命！
这回你也别犯倔了，老实跟咱们回乡，我高低给你寻个俊俏姑娘，也好传承香火……”
“阿爹，留在白云谷，我就还有机会。可真就这么回去，我不甘心！”西门欢拒绝。
老爹望着儿子执著的眼神，有些生气，又有些惭愧，自觉当爹的没本事，一时间竟卡在那里。
一向性子更软的老娘抹了把眼角，语重心长道：“儿啊，这山里头最是阴寒，我跟你爹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吃不消了。就想早些回去……”
西门欢闻言，心中五味杂陈，这阴煞灵脉，什么都好，就是这阴煞之气对肉体凡胎有不小伤害。
当年老娘生了西门欢后，就因阴煞郁结，导致宫寒不育，这么多年来，还积累下了老寒腿。
再加上年纪大了，一年不如一年。
其实灵参酒可以驱除大多阴煞之气，还能缓解阴煞郁结症状。
可灵参酒有点小贵，平日二老舍不得喝，省着给两个小子练武喝。
“阿娘，要不你们先回乡，置办好家业养老。我在这里守些年，倘若真没机会，我就回乡当地主家的傻儿子。”西门欢笑劝。
老娘陈氏知晓儿子的驴脾气犯了，跟他“老倔驴”爷爷一样，于是剜了一眼西门嵩，给了一个眼神。
你们家的种，你自个劝去。
老爹讪笑以对，又劝道：“儿啊，没你爹这个执事给你挡风遮雨，你一个樵夫肯定受他们挤兑。以你的心气，哪受得了这冤枉气？不如跟咱们回乡算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啊……”
“阿爹，我打算跟三叔跑山！”西门欢说出真实目的。
他说的跑山，不是普通山，而是阴雾山。
阴雾山是无数山林水泽的统称，因其独有阴煞瘴气笼罩，因此大家也称呼其阴煞山，十万大山，鬼雾山，阴暝山……
白云谷就在阴煞瘴雾范围的最外圈，这里瘴气和灵气同样稀薄，因此这类山林也叫阴雾外山。
从阴雾外山到阴雾深山，随着距离越深，阴煞瘴气和灵气也越加浓郁，分别划有一道山，二道山，三道山等等……
这是跑山人对阴雾山的划分，每道山相距一二百里不等，山道越多，其凶险程度和天材地宝等阶也越高。
若能进入深山寻到高阶灵药，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足够凡人跨入修道之门，当年白云真人就是这样平步青云。
西门欢一直想跑山寻药，但老爹不同意。
西门嵩当年也曾跟随西门老爷子跑过山，只是进山后被猛虎吓出尿来，因此得了“驴怂”的外号，从此不敢再进山。
跑山寻药就是刀口舔血，拿命搏机缘，九成九的人最终埋骨山中，少有人出头，但大家只记得白云真人。
西门嵩不肯儿子冒险，因此一直花钱打点关系，想让儿子成为谷主的入室弟子，可惜事与愿违，自己先被挤兑到告老归乡。
西门欢并不怪罪老爹能小力薄，爹娘已经尽力了，剩下的路，得靠自己走。
他敢进山，不是虎，是因为他真有挂！
自从他觉醒前世记忆后，他就发现脑海中有一个白色圆盘，非金非玉，非石非木。
他不识此物，称其白玉盘。
这一年多来，西门欢经过反复研究，大体搞清了它的用途。
这白玉盘有点像修仙游戏中的小地图，还是专属寻药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