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列车员江成
一九五九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要晚一些~~。
四九城在十一月初有过一次降雪，但降雪较弱。南方城市的雪，不是比往年来的晚，而是根本就没下雪。
瑞雪兆丰年，雪都没有，这到了一九六零年开春的时候，可能就要影响收成了。下雪能增加土壤的水分，为来年春季农作物提供充足的水源。
这冬天没下雪，春季其实降雨量不大的。有句词说的好，春雨绵绵细无声，其实也就是间接说春天就算有雨，一般也是毛毛细雨。
而在五九年的夏季，北方就出现了干旱。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一季的收成不好，老百姓勉强能撑的住。可要是来年春季收成再不好，大家就抗不住了。
阳历，一九六零年，一月十四号，南京城火车站。
‘呜~~~’
傍晚六点多，一列从天津站返程前往昌城的火车在南京这边再次启动，南京只是这列火车的一个比较大的站点而已。
停靠在火车站的列车十号车厢，带走了南京站的最后一个乘客。
一列火车一般有十五至二十节车厢，一些大城市归属的列车车厢节数就多，普通城市的车厢节数就少。
返回昌城的列车就是十六节的，九号车厢是餐车厅，八号车厢是列车员的休息室。一号车厢还有安保室，存放了一些威慑力的东西。
九号车厢后面的车厢都是硬座车厢，而八号车厢前面是硬卧和软卧，能乘坐卧铺车厢的人，身份一般都不简单。
在这个时代，坐火车是要介绍信或者单位证明才能买到火车票的。而有介绍信和单位证明，级别不够，是买不到卧铺票的。
八号车厢，一名上岗不到一个月的列车员，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自己的休息位上。
江成，今年刚满十八岁，烈士亲属。
江成的叔叔江长峰是烈士，江成能当上列车员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叔叔。
江长峰有两个女儿，年龄小还不适合参加工作。而且江家都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女儿是赔钱货，在江长峰没有牺牲之前就有意向希望二哥江卫林能把他家二儿子过继给他。
江成其实有点吊儿郎当的，喜欢惹事打架。但当兵的叔叔江长峰就喜欢这个侄子，觉得打架斗殴不算什么事，反而觉得他有血性，身材体型也是几个兄弟儿子中最好的一个。
要是把江成弄到部队去当兵，打磨打磨其实是一个好料子。
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事情就是造化弄人。江长峰因为一次任务，为了救某位领导人物，出现了意外。
走之前江长峰都是让江成照顾好他的两个女儿，也就是江成的两个堂妹。
江长峰希望江成进入部队锻炼的想法没有实现，但他的牺牲让江成获得了一份列车员的工作。
江成也从一个大家看不上的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少年，成为了一个有工作的优秀少年郎了。
只是此时在列车九号车厢的江成，内心有点惊慌。他今天白天在列车上一直休息到六点被人叫醒，按照安排，今天晚上他负责列车上的巡查。
刚才就是在南京站，这是一个大的站台，列车停留的时间会长一点。江成下列车了，想看看这个站台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购买。
这是一个购买东西大部分都要票证的时代，吃饭得有粮票，粮票种类也多，分全国粮票和地方粮票，细粮票和粗粮票，其实有些地方还有杂粮票。
购买衣服需要布票，买自行车，手表，煤炭，肉，副食品等等，反正是上上下下除了有一些计划外的商品不需要票，其他都是需要票证购买的。
而在火车上或者一些火车站台，这是这个时代一个神奇的地方，有些东西不要票证就能购买。
比如在唐山和南京地区列车站台，会有不要票的烧饼包子馒头卖。来舟那边的油饼也不要票。到了德州附近，能买到扒鸡吃。
另外就是逢年过节，很多站台也会弄出一些特色小吃出来卖。端午有粽子，元宵节有汤圆卖。
而列车上更是有自己的餐车厅，买饭菜不需要票的，而且味道不错，价格也实惠。
列车上的餐厅也成了列车上职工的福利，江成和其他职工购买饭菜不要票不说还有内部价格。
这样一来，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每个月能省下不少粮票给家里人用。又能从外地一些地方带回一些特产什么的，在这个年代是很吃香的职业。
江成刚才在南京站台下车了，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卖的东西好带回家。可刚才他好像经历了神奇的一幕，也就十分钟不到的经历，让他感觉一切都历历在目。
站台上的人很多，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上了火车。江成看见那些人都穿着各种颜色鲜明的服饰，有人不知道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放在耳边絮絮不停。
江成还看见~看见几个姑娘，竟然会长的那么白嫩，肌肤比小孩的还白嫩。还有上身穿着厚实的毛制类衣物，下身大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穿，就那样露在外面。
真不知道那姑娘是冷还是热，但不管是冷还是热，女人穿的那样暴露，竟然没有人管管。而且江成还看见一些在一起的男女，就算是处对象，哪怕是夫妻，也不能在外面搂搂抱抱不注意形象呀。
除了人，站台上还有出售的各种物品，也让江成看着感觉惊奇。各种琳琅满目的零食和小吃。
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瓶子，反正不是玻璃，装了一些没见过类型的饮料。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像袋子一样的东西装着花生瓜子和一些奇怪的吃食。
还有卖热食水煮花生，玉米，鸡蛋的。
特别是鸡蛋，是茶叶蛋。要知道列车上的朱列车长平时泡点碎茶叶子都舍不得，可这南京火车站的站台竟然有用不错的茶叶煮鸡蛋卖。
江成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刚才的场景，天色黑，再配合冬天凉飕飕的冷风。江成真的怀疑自己见鬼了，生怕卖东西的人突然在交易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
如果不是江成此时列车员工作服口袋里有两个热乎的茶叶蛋，他真的会认为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刚才询问茶叶蛋多少钱的时候，明明听到售货员说是两块钱一颗，可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给四分钱就可以了。而且自己真的给了八分钱后，对方给了自己两个茶叶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成在内心自问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想去问问列车上的同事，但摸着口袋里热乎的茶叶蛋，让江成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不应该轻易告诉别人。
上一年全国各地乡镇成立了集体公社，又搞了集体食堂。大家把家里的铁锅都‘捐’出去做贡献了。
因为吃喝都在食堂，所有的东西都集体化了。以前城里人在农村有亲戚，经常可以拿多余的粗粮到农村去换细粮大米吃。也能在农村购买到一些个人养鸡的鸡蛋，价格大概在六分钱一个左右。
在城里一个鸡蛋也差不多六分钱，但鸡蛋属于副食品，还是紧俏的营养副食品，不是过年过节，就算有副食品证，没有关系的人根本买不到鸡蛋。
而在县城又有专门的收购站，收购人员会经常下乡镇收购各种物资，山货，动物的毛皮，鸡蛋，手工品等等。
收购站收购的价格大概在四分钱左右一颗鸡蛋，在乡镇没有成立公社之前，大家一般都会选择把东西卖给收购站。
所以城里人想去农村买点东西打打牙祭，并不一定能省钱。农村人只是淳朴不是傻，有些账还是会算的。
没有六分钱，根本不可能买到一颗鸡蛋。而六分钱还是往年的价格，江成是列车员，哪怕只是刚上岗一个月。但他所在的列车是昌城通往天津的，在上一年五九年的下半年，北方就有大量城市干旱了。
粮食减产，一颗鸡蛋在北方的一些城市里，可以哄骗馋嘴的小姑娘欢喜一天了。
但是江成在南京火车站台，竟然花四分钱就购买到了用茶叶煮的鸡蛋。还有他刚才看到的站台场景，怎么跟同事去说。
列车已经启动了，江成得去各车厢巡视一下。如今列车上的治安很好，毕竟能坐上火车的，每个人最少都是有介绍信或者证明的。
而且江成所在的列车并不是开往偏远地区的，有些地方的列车不一定要介绍信，甚至可以带着家禽上列车。不过站点都是比较短距离的，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一些少数民族。
刚才江成在站台外看见很多穿着有点奇装异服的人上车，他得去巡查一下看，列车上到底有没有那些人。
“怎么有女人，在大冷天都露半截白嫩的腿在外面的，看见的时候距离有点远，自己又不敢靠近去看。如果真上了火车，定要好好悄悄。”
江成在内心暗语着，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总不能这个世界就变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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