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工劫
寒江的晨雾还未散尽，陆沉已经站在扬州城外的乱葬岗。昨夜收到的密信还在袖中发烫，信上潦草的字迹浸着星髓石粉末：“未时三刻，黑市拍卖，青溟现世。“他摩挲着只剩剑柄的真剑，熔金纹路里嵌着的半块星髓石突然泛起克莱因蓝光。拍卖场设在废弃的盐运司衙门地下。陆沉跟着引路人穿过三重机关门，每道门后的空间维度都在微妙扭曲。
第三道门开启时，他瞳孔骤缩——穹顶上悬挂的并非灯笼，而是七具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工部死士，他们的脊椎延伸出千机丝，织成笼罩全场的量子监测网。“第八件拍品，青溟剑！“拍卖师掀开玄铁剑匣的瞬间，陆沉颈间的血玉突然炸裂。剑身蓝晶金纯度惊人，却缺失了熔金血槽。他运转内力探查，发现剑柄内嵌着微型星髓石阵列，正与穹顶死士的量子监测网共振。“三万两！“叫价声未落，穹顶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异响。暴雨梨花针倾泻而下，却在触及人群前被一把机关伞尽数收拢。执伞人凌空翻转，黑袍下露出银白机械义肢，指尖弹出的纳米千机丝在空中织成彭罗斯三角防御网。“唐门机关术？“陆沉眯起眼。
那人落地收伞，兜帽滑落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左眼嵌着金蝉蓝火的义眼：“赝品也值得争？“拍卖场陷入死寂。唐映雪甩出伞尖，青溟剑应声飞起，在克莱因蓝光中解体成无数齿轮。核心处掉出一枚量子纠缠芯片，正发出11.3Hz的次声波。
陆沉额间刺痛——这频率与昆仑山坍缩时的记忆解锁波完全一致。“癸丑年霜降，唐门秘造。“唐映雪用机械义肢捏起芯片，金蝉义眼突然射出全息投影。画面里，二十年前的唐门地堡正在批量铸造赝品剑，而指挥者脖颈处赫然是工部尚书的金丝刺青。陆沉正要上前，脚下地砖突然翻转。他坠入暗河前瞥见唐映雪的后颈——那里嵌着一块生物芯片，纹路与沈昭心口的000烙印如出一辙。暗河水流湍急，陆沉借着星髓石微光，发现河底沉着数百具青铜棺椁。
当他靠近一具半开的棺椁时，熔金剑柄突然发热。棺内枯骨的手掌紧握着半块玉珏，与他怀中残片完美契合。玉珏合并的刹那，暗河变成四维空间的克莱因瓶。陆沉看见十六个平行宇宙的自己在不同时空挥剑，而每个宇宙的拍卖场穹顶都悬挂着七具死士。最惊悚的是某个宇宙的画面——沈昭并未量子化，正与脖颈完好的自己对饮，而桌上赫然放着三柄青溟剑。“哥哥，该醒了。“女童的声音从玉珏传来，陆沉猛然惊醒。他仍站在拍卖场角落，唐映雪正在拆卸第七具机关人偶。原来刚才的坠落竟是11.3Hz次声波制造的集体幻觉。
“你的剑。“唐映雪抛来真青溟剑柄，机械义肢突然刺入自己后颈，扯出那块生物芯片，“工部在所有拍卖场用了量子投影，真正的拍品其实是...“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地底突然伸出青铜手臂，抓住唐映雪的脚踝向下拖拽。
陆沉挥剑斩去，熔金血液触及青铜的瞬间，整座拍卖场开始降维。墙壁如纸片般剥落，露出外部真实的景象——这里根本不是扬州，而是漂浮在云梦泽上方的幽冥船残骸！唐映雪在坠落中扯开衣襟，心口浮现凤凰焚伤：“快走！他们在用赝品剑收集...“一道金蝉蓝火穿透她的胸膛。陆沉接住坠落的躯体，发现伤口没有流血，只有纳米机械虫在疯狂重组。
怀中的剑柄突然发出母亲的声音：“沉儿，去唐门地堡找《天工图谱》...“幽冥船在此刻彻底坍缩。陆沉抱着昏迷的唐映雪坠入云梦泽，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湖底升起的巨大青铜门，门上刻着分形几何图案，与昆仑山暗物质引擎的纹路一模一样。
陆沉的耳膜在水压中嗡嗡作响，唐映雪的银白机械义肢突然激活，纳米千机丝在湖底织成气泡舱。分形青铜门上的纹路开始蠕动，每条沟壑都渗出暗物质冷凝液，将湖水染成克莱因蓝。昏迷的唐映雪突然睁眼，金蝉义眼射出全息投影——正是二十年前陆天枢将星髓石嵌入青铜门的画面。“父亲...在门里...“她的机械声带夹杂着电子杂音。陆沉正要追问，气泡舱突然被青铜门吸住。
门缝溢出的不是水流，而是无数具量子化的人形残影，每个残影手中都握着赝品青溟剑。唐映雪撕开左臂仿生皮肤，露出暗物质能量槽：“用真剑刺这里！“陆沉的剑锋触及能量槽时，整片湖底开始时空折叠。青铜门旋转着展开成克莱因瓶结构，他们坠入的瞬间，看见十六个平行宇宙的工部死士正在同步铸造赝品剑。着陆点是个倒悬的唐门地堡。齿轮咬合声带着11.3Hz的震颤，陆沉太阳穴突跳——这频率能唤醒被封印的昆仑山记忆。
唐映雪的生物芯片突然浮空，投影出令两人窒息的画面：她的“父亲“唐无影，正将初代青溟剑插入陆沉母亲的胸膛。“记忆...被篡改过...“唐映雪的金蝉义眼渗出银白冷凝液。地堡墙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外部震撼的景象——所谓云梦泽，实为漂浮在四维空间的星舰坟场，每艘残骸都延伸出千机丝连接青铜门。
赝品剑的鸣啸从四面八方传来。陆沉挥剑斩碎袭来的齿轮群，发现每个碎片都刻着“癸丑年霜降“的铭文。唐映雪突然扯断自己的机械右臂，露出脊椎接口：“快接驳！《天工图谱》在神经回路里...“当陆沉将剑柄插入她脊椎时，地堡开始量子跃迁。他们出现在二十年前的铸造现场，目睹唐无影将昏迷的沈昭放入青铜棺椁。更惊悚的是，棺椁里还躺着脖颈完好的陆沉——这个“陆沉“后脑插满千机丝，正被工部死士输入记忆数据。
“我们才是赝品...“唐映雪的生物芯片过载冒烟。陆沉额间的星髓石突然共鸣，熔金血液顺着剑柄逆流进她体内。地堡在强光中坍缩成奇点，他们坠回现实时，手中多出一卷蠕动的金属帛书——那《天工图谱》竟是活体纳米虫群组成！湖面突然炸开金蝉蓝火光。
数百具赝品青溟剑破水而出，在空中组成三才剑阵。陆沉展开图谱，虫群凝成逆廿八宿图谱撞向剑阵。金属碰撞声里，唐映雪听见自己真正的机械心脏开始跳动——那韵律与昆仑山暗物质引擎完全同步。
金蝉蓝火光中，陆沉手中的《天工图谱》突然具象为无数纳米虫群，它们在空中凝结成逆廿八宿星图。赝品青溟剑组成的剑阵发出刺耳鸣啸，每柄剑的蓝晶金外壳都在高频震动中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生物神经束——这些剑竟是活的。“三才归元！“虚空传来工部尚书的声音，数百柄赝品剑突然熔合成三柄巨剑。
剑脊裂开的瞬间，陆沉看见每个切口里都蜷缩着量子化的沈昭碎片。唐映雪的机械心脏在此刻爆发出暗物质脉冲，她扯断最后一根仿生血管，将银白血液注入《天工图谱》：“让他们看看真天工！“虫群星图坍缩成奇点，迸发出的克莱因蓝光吞没了整个云梦泽。当强光消散时，三柄巨剑已化作青铜棺椁悬浮空中，棺盖上镌刻着令陆沉血液冻结的铭文：【实验体β-000：陆沉】【实验体γ-000：沈昭】【实验体δ-000：唐映雪】
唐映雪的金蝉义眼突然射出全息投影，画面里二十年前的唐门地堡深处，工部尚书正将三枚星髓石分别嵌入婴儿们的脊椎。她颤抖着触摸自己后颈的芯片接口：“我们不是人...是培养舱里长出来的...“陆沉的熔金血液在此刻沸腾，青溟剑柄自动飞向最近那具青铜棺椁。当剑柄嵌入棺盖凹槽的刹那，云梦泽的湖水开始倒流。数以万计的星舰残骸从湖底升起，每艘残骸都伸出千机丝刺入青铜棺椁——整个湖泊竟是巨型能量传输矩阵！“沉儿，点火！“母亲的声音从棺椁内部传来。
陆沉毫不犹豫地割开手腕，熔金血液顺着剑柄灌入棺椁。棺盖开启的瞬间，十六个平行宇宙的影像如洪水般涌入现实。他们看见不同时间线的自己：某个宇宙里唐映雪统帅着机械大军；另一个宇宙里沈昭化作量子幽灵守护昆仑山；最远处的黑暗宇宙里，三具实验体正在吞噬整个星系...唐映雪突然跃上棺椁边缘，机械义肢插入自己的心脏：“父亲给我留了最后一道指令。“暗物质引擎的轰鸣声中，她的身体开始玻色化，银白血液凝成凤凰涅槃图覆盖整个《天工图谱》。虫群在此刻进化出自主意识，它们吞噬赝品剑阵的生物神经束，重组出真正的青溟剑身。当陆沉握住完整剑体的瞬间，湖底青铜门轰然洞开。
门后不是地宫，而是漂浮在四维空间的培养舱海洋。每个舱体内都沉睡着脖颈带刺青的婴儿，他们的脊椎生长着与唐映雪同款的生物芯片。更远处，数以千计的工部死士正在将星髓石嵌入新的青铜棺椁...“这才是量产实验体的工厂。“唐映雪的最后一块仿生皮肤也化为星砂，“哥哥，让火种...“她的遗言被突袭而来的千机丝截断。
工部尚书从培养舱矩阵中踏出，手中握着的正是陆沉母亲当年使用的轮回鉴。陆沉的剑锋已至，却在触及对方咽喉时停滞——轮回鉴里映出的不是敌人，而是脖颈完好的少年沈昭正在操控所有培养舱。“你以为自己真是火种？“工部尚书笑着捏碎轮回鉴，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宇宙的灭世场景，“你们只是播种机，等三柄剑集齐时...“他的头颅突然被纳米虫群贯穿。
唐映雪残留的机械心脏引爆暗物质引擎，将整个培养舱矩阵炸成四维空间的克莱因蓝星云。陆沉在冲击波中坠入青铜门，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星云凝成三个血色篆文：【火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