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竹径惊风?初试霜刃
大竹峰的晨钟敲过三声,顾砚舟正跟着苏茹辨认药草,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宋大仁的鬼哭狼嚎:“老七老八快收拾竹篓!师父让咱们去后山砍黑节竹!”他手中的远志草抖了抖,看见张小凡从练剑场跑来,新得的黑节竹剑还挂反了,剑穗扫过青石板发出“刺啦”响。
“来了来了!”田灵儿蹦跳着从厨房出来,腰间别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宋大仁你吼什么?没看见本姑娘也要去吗?”她说话时,发间的竹蜻蜓忽然飞歪,撞在顾砚舟的药篓上,惊飞了两只停在桔梗花上的粉蝶。
宋大仁苦着脸挠头:“我的小姑奶奶,师娘昨日才说你剑术根基不牢,怎的又要乱跑?”他忽然瞥见苏茹从药庐出来,袖口沾着朱砂粉,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师娘,我们去后山砍竹,很快就回——”
“站住。”苏如的声音像浸了晨露的竹枝,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砚舟留下,昨日教的《本草经》第三卷,今日要考校。小凡和灵儿随大仁去,不过——”她忽然望向宋大仁,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若让灵儿摔着碰着,回来便抄十遍《太极玄清道》口诀。”
田灵儿吐了吐舌头,趁苏如转身时,偷偷拽住顾砚舟的衣袖:“砚舟弟弟帮我打掩护呀!”却见顾砚舟正盯着苏如手中的《千金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篓边缘——那里刻着苏如昨夜新教的止血符纹。
“师娘放心,我定看好灵儿师妹!”宋大仁拽着张小凡就跑,田灵儿见状立刻跟上,三人在晨雾中跑成三个晃动的小点。顾砚舟听见宋大仁的嘀咕:“幸亏师娘只留了老八,若连老七都留下,咱们砍竹队可就没力气扛竹子了。”
后山的黑节竹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竹节处的黑色纹路在露水折射下,像凝固的血痕。张小凡摸着腰间的剑穗,忽然想起草庙村的老槐树,那些被血染红的槐花,此刻正化作黑节竹的阴影,在脚下摇晃。
“看好了,砍竹要找竹节间距均匀的。”宋大仁抽出黑节竹短棍,在一棵碗口粗的竹子前站定,“太极玄清道入门,讲究‘以力驭气’,砍竹便是练力。老七,你昨日握剑时手腕太僵,需像这样——”
他忽然住口,因为看见张小凡盯着竹节上的黑斑,瞳孔微微收缩。那黑斑形状诡异,竟与噬血珠表面的纹路相似,在晨雾中隐隐泛着红光。田灵儿凑过来,指尖戳了戳黑斑:“呀,这竹子生病了吗?”
“别碰!”宋大仁突然喝止,短棍横在胸前,“黑节竹生斑,必是山精作祟。老七老八,随我去西竹林,那里的竹子最是挺直。”他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张小凡的胸口——那里藏着噬血珠,此刻正与病竹产生微妙的共鸣。
三人在竹林里穿行,晨雾渐渐散去,露出藏在竹影中的青石板路。顾砚舟留在药庐,正对着《本草经》上的“血竭”条目发呆,苏如忽然放下手中的捣药杵:“砚舟可还记得,昨日教的‘凝血草’用法?”
“外敷可止血,内服需配三钱茯苓。”顾砚舟立刻回神,看见苏如盯着自己腕间的红绳——那是用草庙村老槐树的树皮编的,此刻正渗出极淡的血光。
“不错。”苏如忽然从袖中取出片槐叶,叶面上竟凝着一滴血珠,“若遇外伤,可用此叶为引,配合凝血草,能保三息内不流血。”她说话时,指尖划过槐叶,血珠竟化作一道细流,沿着叶脉汇入顾砚舟的红绳。
后山这边,宋大仁已选定一片竹林,竹节均匀如青玉雕琢。张小凡握紧黑节竹剑,想起昨日田不易教的握剑姿势:“手腕要像端着苏茹姨的汤碗,稳当。”他挥剑劈下,剑身却卡在竹节间,震得虎口发麻。
“笨蛋!”田灵儿笑着扔出竹蜻蜓,却被宋大仁接住,“看好了,要用巧劲——”他忽然看见张小凡掌心渗出的血珠,落在黑节竹的断口处,断竹竟发出“嗡”的轻响,竹节内渗出极淡的红光。
“大仁哥,这竹子……”张小凡盯着断口,想起普智圆寂时,噬血珠吸收鲜血的场景。宋大仁的短棍突然横在他胸前,眼中闪过警惕:“别多问,砍够三十根便回。灵儿师妹,去拾些干竹叶,中午烤竹筒饭。”
田灵儿嘟囔着去了,宋大仁却凑近张小凡,压低声音:“老七,你掌心的红痕,可是师娘说的‘灵脉反噬’?”他看见张小凡下意识捂住胸口,忽然想起昨夜在守静堂,田不易与苏茹的低语:“小凡的灵脉与黑节竹相生,却与噬血珠……”
“没事。”张小凡摇头,再次挥剑,这次剑刃顺利切入竹节,却在断竹落地时,看见竹根处埋着半截碧玉念珠——正是普智遗留的那串。他弯腰去捡,却被宋大仁拽住:“莫碰!后山竹林多有前辈埋骨,这些物件碰不得。”
日头偏西时,三人已砍够三十根黑节竹,堆在青石板路上像座小塔。田灵儿烤的竹筒饭散发着香气,宋大仁正给张小凡演示如何用剑穗捆扎竹枝,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苏如的呼唤:“大仁——带灵儿回来练剑——”
“糟了!”宋大仁跳起来,短棍差点戳到竹筒饭,“师娘定是算准了时辰!老七快扛竹子,灵儿抱竹筒,咱们抄近路!”他说话时,已拽着田灵儿往竹林深处跑,张小凡扛起三根黑节竹,发现竹节上的黑斑竟在夕阳下排成了“护”字。
三人在竹林里狂奔,竹叶沙沙作响,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鸦。顾砚舟此刻正在药庐,跟着苏如辨认“还魂草”,忽然听见后山传来夜鸦的惊叫,手中的药锄“当啷”落地——那叫声,与草庙村惨案前夜的鸦鸣,一模一样。
“砚舟?”苏如察觉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可是想起了草庙村?”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顾砚舟的旧布鞋,鞋尖的黑节竹纹已被血浸透,“明日随我去放生池,给村里的乡亲们诵段《往生咒》吧。”
后山小径上,宋大仁忽然停步,因为看见前方的青石板上,竟刻着半幅太极图,与田不易的赤灵剑穗纹路相同。他的短棍在图上轻点,石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黑节竹生斑之日,便是山精破封之时。”
“大仁哥,你看!”田灵儿指着远处,那里的黑节竹林无风自动,竹节上的黑斑连成一片,像条正在游走的赤练蛇。张小凡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噬血珠在衣下发烫,映得他掌心的红痕格外刺眼。
“快走!”宋大仁拽着两人冲进竹林,却在转过竹弯时,看见个佝偻的身影立在竹影里,手中握着半截碧玉念珠。那身影抬起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正是草庙村的王二叔——可他分明已死在惨案中!
田灵儿的竹筒饭掉在地上,发出闷响。张小凡的剑“铮”地出鞘,却听见宋大仁在耳边低语:“别慌,这是山精化形!”他的短棍划出太极纹路,却在看见“王二叔”胸口的黑节竹斑时,瞳孔骤缩——那斑纹,竟与噬血珠的波动频率一致。
“老七,用剑穗捆住它的手腕!”宋大仁大喊,自己却冲向“王二叔”的下盘。张小凡本能地甩出剑穗,却在触到对方手腕时,听见噬血珠的尖啸——那是珠子在吸收山精的妖气。
“王二叔”发出非人的嘶吼,身体开始崩解,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节竹根。宋大仁趁机甩出短棍,将竹根捆成一团,却看见竹根中心嵌着颗深紫圆珠,与张小凡胸口的噬血珠一模一样。
“收起来!”宋大仁将圆珠塞进张小凡怀中,“师娘说过,后山有上古封印,定是噬血珠的气息引来了山精。”他转头望向田灵儿,后者正躲在竹丛里发抖,“灵儿别怕,明日哥哥教你‘缚仙索’。”
暮色漫过大竹峰时,三人终于回到前院,肩上的黑节竹还滴着夜露。顾砚舟看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去,却在看见张小凡攥着的深紫圆珠时,浑身冰凉——那是噬血珠的碎片,与普智的念珠同源。
“都站好!”苏如的声音从廊下传来,手中捧着《太极玄清道》,“大仁,你袖口的竹根是怎么回事?灵儿,你裙摆的焦痕又是哪里来的?”她忽然望向张小凡,目光落在他胸口的凸起处,“小凡,你怀里藏着什么?”
宋大仁立刻堆出笑脸:“师娘,后山的竹子太结实,我们砍了半天才——”
“闭嘴。”苏如打断他,目光始终盯着张小凡,“小凡,拿出来吧。”
张小凡犹豫片刻,取出那颗深紫圆珠,珠面的“卍”字纹路在暮色中明灭。苏如看见珠子,指尖微微发抖,却很快恢复平静:“明日随我去守静堂,这珠子,或许能解开你灵脉的秘密。”
是夜,顾砚舟躺在竹舍,听见隔壁传来张小凡的辗转反侧。他摸向枕下的碎银,上面的字迹已变成:“黑竹生斑,双珠共鸣。”想起苏如白天教的“凝血草”用法,忽然觉得,大竹峰的平静下,正涌动着与噬血珠相关的暗潮。
后山的黑节竹林里,被宋大仁捆住的竹根突然崩解,深紫圆珠的碎片化作流光,汇入张小凡怀中的噬血珠。珠子表面的斑纹愈发清晰,竟与田不易刻在他木牌上的竹芽纹,形成了完整的太极图。
田不易站在守静堂前,望着后山方向的微光,赤灵剑在腰间轻轻颤动。苏如递来一杯热茶,看见他掌心的血痕——那是白日里,他用本命精血加固后山封印时留下的。
“当家的,小凡的灵脉与噬血珠,怕是早就被普智算好了。”苏如轻声说,“当年普智为何独独选中他?或许,这珠子本就是为了与大竹峰的太极玄清道相生。”
田不易哼了一声,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不管如何,他既是我大竹峰的老七,便轮不到旁人算计。明日起,让大仁教他‘斩竹九式’,砚舟随你学药理,灵儿——”他忽然笑了,“让她跟着老八学认药,省得整天舞刀弄枪。”
山风掠过竹林,带来远处龙首峰的剑鸣。顾砚舟望着窗外的竹影,想起白天苏如说的“以药入道,亦是正途”,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能成为张小凡的另一把剑——不是斩妖的利刃,而是护心的药草。
这一晚,大竹峰的竹篱上,老七老八的灯笼格外明亮。宋大仁蹲在灯下,偷偷在张小凡的剑穗上系了个辟邪结;苏如在顾砚舟的药篓里,藏了片能压制噬血珠躁动的“冰心叶”;田不易则对着《太极玄清道》残卷,在“凡修”篇添了句批注:“心若磐石,何惧竹节?”
后山的黑节竹在夜色中轻轻摇晃,那些被砍断的竹根处,正长出新的竹芽。顾砚舟摸着腕间的红绳,忽然明白,大竹峰的入门功课,从来不是砍多少根竹子,而是在竹影摇曳中,学会像竹子般——虽有节,却不屈,虽平凡,却能在风雨中,长出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