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院主
这种感触非常玄妙。
像是凌虚观那坍塌的殿宇，刹那间恢复到本来的金碧辉煌。
仿佛失去香火的神祇，又有新的香客虔诚跪拜。
此身明明才十六岁，就有“青春焕发”的感同身受，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历练。
尤其在这遍地魔障缠身的凌虚观，效果更为显著。
许是他天资聪颖，凭借《吞霞术》的突破，触类旁通，许是那【中品造化】的灵霞之气又有了妙用，李叙白在这难得的档口，情不自禁以观心炼性法子修炼。
恒河沙数般的杂念、令人即将走火入魔的七情六欲，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那只心猿不服输，靠着仅剩的暴戾，鼓起余勇，再次大闹大乱。
李叙白却嘴角含笑。
不受杂念困惑，不被欲望摆弄。
依着这筑基炼己境的《紫极混元天仙诀》，默念其中降伏心猿配套的功法坐忘经，不急不躁的缓缓拘束，让心猿从不服管教的狂躁，变成知礼仪、懂规矩的猴子。
平山校尉来厢房接他去救苦殿为大王做饭，当它看见少年盘坐屋顶，刚要开口呼喊，却下意识的闭嘴噤声，安静等待李叙白自己醒来。
终究是大王寄予厚望的贺礼，若因它打断李叙白修炼，受了伤，火风风的下场就是它的结果。
何况，平山校尉也后知后觉昨天说错了话，担忧李叙白在大王面前告它一状！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叙白便笑道：“修炼入了迷，劳烦师兄多待了。”
从下往上仰望气质变得恬淡的少年，平山校尉连忙拱手拜道：“不敢当公子的师兄，我只是大王的奴才。”
称呼上，小郎君换成更为恭敬的公子。
而今又谦逊的不敢当李叙白的师兄。
平山校尉眼睁睁看着这位大王自守拙城掳来的少年，正在一步一步蜕变。
没错，就是蜕变！
平山校尉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
李叙白仿佛落叶，轻飘飘的跳下房顶：“走吧，别让师父等急了。”
他的一举一动，比之昨日大有不同。
若说昨天李叙白身上尚有几分浮躁，那么现在就像一泓无波无澜的潭水，清平、醇和、神闲气静，似乎下一刻天崩地裂，他亦是这般状态。
平山校尉还察觉，李叙白双眼中的神光，略略内敛，再瞧他行走，应是分外身轻体健。
这狼妖所料不错。
李叙白在降伏心猿的修炼中，已功成大半，余下的小半，或是水磨工夫慢慢完成，或是得个机缘造化，一下子鲤鱼跃龙门，功成圆满。
也恰因功成大半，才会神光内敛、身轻体健。
若能彻底降伏心猿，应是双眼完全神光内敛，返璞归真，念头通达、洞若观火，躯体好似新生，肌肤宛若婴儿般滑嫩。
待到那般地步，李叙白一跃六、七丈也不在话下。
“公子……”
平山校尉唯唯诺诺。
“怎么？”
“昨天在下说错了话。”
李叙白明知故问：“什么话？”
“呃，便是……便是那句……”
他笑了笑：“不用担忧，我没听见。”
“当真？”平山校尉惊喜道。
“我确实不曾听见。”
“有劳、有劳，这恩情，在下牢记于心。”平山校尉极为激动。
四大校尉前后被杀了两个，它怎能不担惊受怕？
虚灵子眯着眼睛在救苦殿内半躺着，如花和似玉两个蛇婢女为其揉肩捶背。
看到李叙白走进大殿，打着哈欠含糊不清问道：“乖徒儿，是不是有了懈怠？怎么今日迟了？”
他拱手拜道：“回恩师的话，弟子的《吞霞术》应是突破了境界。”
“嗯？”
虚灵子、如花、似玉齐齐盯着李叙白。
这妖王揉揉眼睛，顿时不敢置信，忙起身快步走到少年身侧，强撑精气神，再仔仔细细打量，良久，惊喜欲狂道：
“不愧是我虚灵子的徒儿，短短一两日，果真将《吞霞术》修炼到了‘青春焕发’的地步，照为师看，离‘延年益寿’也不远了。”
“好好好！”
妖王拍手大笑，“为师真的……真的太开心了！”
李叙白越优秀，收到如此贵重贺礼的山神，便愈发满意。
虚灵子已然幻想，山神传他高深炼丹术，他潜心修炼一番，融会贯通，炼一炉【青灵丹】服用，增涨所剩无几的寿元！
生死间有大恐怖，妖王修炼经年，绝不会坐以待毙。
“乖徒儿，今日给为师做一次饭食就好，你且回后院厢房修炼，你是天赋卓绝之辈，为师岂敢耽误了你成仙了道？！”
“师父，这《吞霞术》可成仙了道？”
“哈哈……乖徒儿，何必着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将《吞霞术》修个圆满，洗净体魄，自然而然会有你的仙缘。”
殿外忽有小妖来报。
妖王问道：“何事？”
“大王，山外那座禅院的院主求见。”
“快快请进。”
虚灵子失笑：“定是院主听闻本大王收了个好徒弟，迫不及待要来见一见。
乖徒儿，稍后你给那院主展示展示厨艺，叫他更加羡慕为师的洪福！”
“遵命。”
院主人未至，声音像是踩了尾巴的野猫，撕裂的喊道：“老僧那徒儿去给白鹿道友送好货，偶然听闻大王收了位极品弟子，能做天上的珍馐美味？”
虚灵子大笑的上前迎接：“老院主、老方丈，慢些走，我这乖徒儿就在殿中，插翅也难飞，你要想吃美食，定教你吃的肚皮滚圆，走不动路。”
“活了快一辈子，何等山珍海味没吃过？老僧只想尝点不一样的，想来道友的徒弟必定有两把刷子，老僧才翻山越岭的做客你这凌虚观。”
院主三步并作两步，火急火燎跨进救苦殿，一眼便看到李叙白，好一顿打量，赞叹道：“真是俊俏少年郎，真有一副好皮囊！”
“老院主请坐，如花，给老院主煮茶。”
“有劳。”
李叙白亦是看向这观音禅院的院主，将近六十的年纪，穿身丝绸僧衣，袖口以金线织了经文，虽然相貌普通，却是红光满面。
“乖徒儿，千万别小觑了这老方丈。”虚灵子坐在院主旁，介绍道，“这老和尚可是修炼了许多养气存神的法儿，再活个一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院主的嗓音格外难听，扯着嗓子叫道：“又是老院主，又是老方丈，还有什么老和尚，道友喊我院主便可。”
“哈哈……”虚灵子笑道，“你我之间，哪有那般多的规矩？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别忘了，《吞霞术》是我传给你的。”
“记得，记得！忘不掉！别磨蹭，快快令你这乖徒儿为老僧做天上的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