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巧破赌局
既然这赌场非去不可,何不将计就计?正好趁机赢点“闲钱”,当是为自己去青洲参加官媒试铺些车马盘缠费。
沈知意胡乱盘了盘头,换回那身价值不菲的华服。
推开门,见李承渊双手环胸,似已等候多时。
顺手将一条素色面纱扔向沈知意:“为行事方便,现下你是我姨母家的嫡女。”
沈知意白眼接过面纱,不知是否受这心里作祟的影响,这面纱竟勒得她耳阔生疼。
“表妹可要跟紧些。”李承渊青花袖口擦过她手背,惊得赌坊门前的龟奴险些打翻茶盏。
荣掌柜捧着金算盘迎上来,胖脸堆出的假笑比哭还难看:“李大人连登两天门,您这是要做我们荣记赌坊的财神爷啊!”
沈知意掩面嗤笑,绣鞋踏进赌坊的刹那,东海明珠嵌的穹顶晃得她眯起眼,连地砖缝都填着碎玉。
宾客满座,尽是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果真如前世爹爹所言,荣记赌坊岂是寻常百姓能踏足之地?
李承渊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你有要务在身,切莫忘了正事。”
沈知意不耐烦地走到茶桌旁,刚沾到椅面的罗裙又弹了起来。
荣掌柜撅着腚扒在鎏金屏风后,活像只卡在墙缝里的肥耗子。
她鬼使神差地踮脚靠近,透过雕花缝隙瞥见那只胖手正往貔貅铜像嘴里够拿着什么。
“李承渊…!”她低声轻唤,拽其袖口,“你昨日可见荣掌柜有何异样?那铜像的嘴里…”
话音未落,屏风外忽然响起环佩叮当。紫衣公子扶着腰间错金螭纹玉带踱来,荣掌柜的胖脸瞬间沁出油汗:“世子爷,北边新到的货…”
紫衣公子的玉骨扇“唰”地展开掩住口鼻,从腰间锦袋抽出信函时带出了几张银票,荣掌柜那见钱眼开的嘴脸咧到墙根儿了。
并无多言,紫衣男熟络地将荣掌柜送来的信函放入锦袋,别于腰间转身离去。
李承渊紧握刀柄、咬牙切齿:“谢榕屿,贵为镇国府世子,胆敢做叛国贼!”
沈知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我有一计,耳朵凑过来!”李承渊低头听着:“你确定可行?”…
中央鎏金牌桌前,谢榕屿抛着象牙骰子,沈知意欲上前“大展身手”,忽被李承渊掐着腕子:“我表妹莫不是要改行当赌娘?”
“哪能呀?”她甩开桎梏挤进人群,“我这是替表哥分忧呢!”忽见谢榕屿正将玉骨扇抵在荷官耳畔:“今日骰声,该换换调子了。”
“买天门,三颗骰子相加不过十点。”她突然出声,将荷包里的铜钱全数押上。
四周响起嗤笑声,赌棍们盯着蒙面少女像看傻子,堂堂荣记赌坊,竟会出现铜板这种平民用的钱财!
满堂哗然中,谢榕屿的玉骨扇“唰”地展开:“小娘子可知赔率?”
“一赔一百八十六。”沈知意指尖划过骰蛊裂纹,“若是赢了,刚好够我…”
“咳咳!”李承渊的剑鞘重重磕上她后腰。
三枚象牙骰在青瓷蛊里叮咚作响。沈知意闭目倾听,前世受赌棍老爹的影响不小。
左边那颗重心偏斜,落地必是四点朝西。
“三、四、三,十点!”荷官唱数的声音发颤,当第五把骰蛊揭开时,荣掌柜的胖脸已惨白如纸。
沈知意摩挲着新赢的翡翠佩,余光瞥见谢榕屿悄悄转动着食指的玉扳指。
哦...?原来如此!
第六局开场前,她按住骰蛊:“世子爷可否借扳指一观?”
未等对方反应,抄起茶盏泼向吊灯,烛火爆裂的刹那,玉石在阴影中泛出诡异蓝光...
竟是能吸附铁器的磁石!赌棍们声声叫骂着:“世子爷耍老千!真不是个东西啊!”
“你!”谢榕屿的扇骨如毒蛇刺来,沈知意旋身避开。翡翠佩“当”地砸碎桌角暗藏的磁石机关。
“骰子灌铅,桌底藏磁,镇北侯府就这点能耐?”李承渊抱剑走出。
却见谢榕屿抚掌大笑:“想不到王爷竟管起小小赌坊的闲事了?当真是皇上不中用你啊。”他旋开扇柄机关,三枚真正的骰子弹向沈知意,“接着!”
玄铁剑鞘凌空劈开骰子,木屑纷飞中沈知意看清点数,每个骰子六面皆是红点!
这疯子竟随身带着必赢的杀器!
赌棍们为了保命,纷纷在二人之间的打斗中四处逃窜。
“屏风动了!”沈知意高喝。
李承渊剑随声动,剑气掀翻十二盏琉璃屏风,荣掌柜正哆嗦地抱着头缩在一旁,肥臀撅得像只受惊的鹌鹑。
谢榕屿的玉骨扇化作流光截住李承渊:“李大人何苦为难商贾?”
“让开!”剑鞘与扇骨相撞迸出火星,“北狄密信在此,尔等叛国…”
沈知意趁乱滚到铜像后,猫腰钻过赌桌,直奔谢榕屿落在椅背上的织锦布袋。
“拦住她!”荣掌柜的嘶吼变调。
三名黑衣打手从梁上跃下,沈知意抓起赌桌上的金算盘格挡,“噼啪”珠玉飞溅中,刀锋贴着脸颊划过,她侧身踩上翻倒的牌桌。
打开锦袋,这哪是军情密报?分明是印着官媒火漆章的婚书!
正要细看,忽觉后颈汗毛倒竖,谢榕屿的玉扇擦着发髻飞来,她顺势拽住扇柄红穗凌空翻越,足尖点过宫灯,如白鹤掠水直扑二楼轩窗。
惊险!这小身板没去学武真是费了。
“沈知意!”李承渊的剑气后发先至,斩断窗棂。
沈知意反手抛出锦袋:“接着!”
两封信函漫天纷飞,洒金笺上的“赠谢家郎君”撞入李承渊眼底,另一封朱红婚书则落在谢榕屿掌心。
“谢世子与礼部尚书千金的婚事…”沈知意扒着窗框冷笑,“拿北疆布防图当聘礼?”
满场哗然!谢榕屿展开婚书的手猛然顿住,原本的八字庚帖竟变成布防图。
“不可能!”荣掌柜瘫坐在地,“我亲手塞进去的是…”
“是这个吗?”沈知意晃着袖中真正的婚书,“刚刚我滚到铜像后,顺便调了个包。”
李承渊剑指谢榕屿:“私换布防图,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谢榕屿撕开布防图,内层竟露出户部亏空的账目,“本世子奉命暗查漕运,倒是李大人…您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沈知意趁乱摸走三枚金骰子,足够去青洲城的盘缠和车马费了。
翻出窗前最后回望,正撞上李承渊深渊般的眸子,他唇形微动。
沈知意已无暇顾及,溜之大吉赶考要紧!俨然忘记将婚书物归原主。
典当行不会因缺了陈大壮而影响生意。听说自那日起,陈大壮便一病不起。
沈知意暗笑,这厮也是罪有应得。
她将金骰子递到伙计手里,换来三十两银票。
刚踏出典当行,一位老妪拽住她的裙子,摊开一袋米糕:“姑娘行行好吧,刚蒸出来的,好吃。”
沈知意看着米糕,再看着老妪的可怜模样:“老婆婆,米糕我全包了!”遂将十两银票递到她手上。
三日后青洲城官媒署,沈知意递上考牌,拿起腰间的半块双鱼佩,“娘亲,掌天下姻缘的官媒令史…我一定要实现。”
窗外春雨忽至,洗去鎏金牌匾上经年的朱红印记。真正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