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意思的年轻人
“林序！快跑！”
......
“跑！”
“林序！快跑！”
......
“你只剩下15秒了！快跑！”
......
第二天是周末，于是几乎一整个晚上，林序都在手环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穿梭。
他成了天穹科技展厅里最忠实的观众，进入手环后二话不说就是三件事。
扒装备，进展厅，看展。
在手环世界，他没有办法把任何东西带出来，能依赖的只有他自己的记忆。
所以，他不得不抓住每一秒钟的时间，在记忆消散前把看到的东西记录下来。
坏消息，进入手环的次数越多，精力消耗就越大，记忆力衰退也就越严重。
好消息，展厅里展示的星旅一号项目介绍本来就是带有一定“面向客户”的科普性质的，只要是记下来的东西，他完全可以直接誊抄使用。
花了近8个小时的时间，反复进入手环世界5次之后，林序终于算是把星旅一号的总设计方案抄了个七七八八。
此时，他的电脑文档上已经记满了东西。
接下来，就是要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形成一个大体上看得过去的文档了。
“结构系统......船体设计......”
“使用碳纤维复合材料用于轻量化高刚性部件，如机身框架，以减轻重量增加强度......”
“使用铝合金用于燃料储存箱，TC4钛合金用于高温高压部件......”
“推进系统.......主发动机使用变循环发动机或空天双模分级燃烧循环发动机，型号......型号不用写。”
“固体火箭助推器.......延续实验三号设计方案，采用可回收式助推火箭......”
“热防护.......”
“导航、制导与控制系统.......”
“航电通信......”
“生命支持......”
“载荷.......”
林序一条一条地梳理自己从20年后天穹科技的展厅里抄下来的星旅一号的设计方案。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的是复杂到极点了。
虽然自己干了这一行之后确实也了解过总框架设计方面的一些知识，但如果真的只靠自己，恐怕根本就没能力搞出这么套东西来。
毕竟，谁也不是全能的。
飞控方面自己很熟，航电通信也凑合能理解，可一旦到了火箭、到了发动机那一块，那真就是一窍不通了。
废话，这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学科好吗！
哪怕是在同一个大学里，这两个专业都得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别说是自己了，以林序所知的情况来看，整个人类历史上都还没有人是能同时搞火箭发动机和飞控的。
要做到“总师”那一步，都是要依赖庞大的资源、知识库和智库，才能支撑起对项目的设计决策的。
林序显然没这种东西。
但手环就是他的知识库。
又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林序已经把这一套设计方案整理得像模像样了。
虽然说实话，这种东西离真正的“总设计方案初稿”还相差甚远，但起码框架是完善的。
如果能找到足够的技术人员对这个框架进行填充，搞不好短时间以内，还真能搞出一套完整的方案来。
林序满意地看着电脑桌面上的方案，按下快捷键保存后，随手打开内部聊天软件就给江星野发了过去。
【文件“星旅一号设计方案初稿”已被接收】
消息跳出，林序吓了一跳。
还没睡？
这都快8点了。
咋的，跟自己一样，熬了一整夜？
他刚想发消息过去关心一下，紧接着，江星野的消息已经发了过来。
“？？？”
“你做的？？？”
“是啊。”
林序这两个字发出，江星野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不是，林序，你认真的吗？你从哪偷来的这玩意儿？？”
“......我说从NASA偷出来的你信吗？”
林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继续问道：
“怎么样，能用吗？”
“我不知道。”
江星野啧啧感叹。
“这东西离真正的总设计方案还差得很远，首先可行性分析都没有。”
“其次，火箭总体布局写得太粗糙，动力系统设计方面也有漏洞。”
“空天双模发动机？这玩意儿就算有我们也买不到啊。”
“还有飞控和导航，目前看你列举的技术也不是那么好实现的.......”
“总体来说，你这不是一套总设计方案。”
“你这是一套‘碎片化思路合集’。”
“所以就是没用咯？”
林序略有些失望。
但下一秒，江星野便开口说道：
“恰恰相反，非常有用！”
“现在火箭和航天器设计流程早就已经成熟了，想要搞出一套总设计方案，对于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来说并不困难。”
“但是，他们缺的就是想法和思路！”
“而你这个东西，恰好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问题是有，但问题是能解决的！”
“你别管了，我已经把东西发给陈岩了，他正好在跟老板和总师开碰头会，看他们怎么说！”
“.......行吧。”
林序重新倒在了床上。
“那你发吧，我先睡了。”
“熬了一晚上了，实在扛不住了。”
“行，一起睡吧。”
江星野打了个哈欠。
“.......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来点这种虎狼之词？一会儿我真下楼找你你就老实了。”
“老实你个头！”
江星野呸了一声道：
“累了就喝点党参枸杞茶，我那杯子不还在你那吗？”
“行了，睡了，拜拜！”
电话挂断，林序手机一扔，闭上了眼睛。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彻底睡了过去......
.......
而另一边，天穹科技董事长办公室里。
董事长任简坐在实验三号设计总师楚旭对面，而角落里坐着的陈岩，则正在介绍着这两天项目启动吹风会上收集到的成果。
“.......所以综合下面员工的意见和建议，目前我们可以初步得出结论，那就是，大家对老板、对总师提出的‘星际旅行’的愿景还是相当认可的。”
“大家普遍反映，这个愿景符合大家选择民用航天事业的初心，也让大家重新找回了工作的激情。”
“虽然技术上还有许多挑战、还有许多困难，但我们都相信，以天穹科技的发展速度，这些问题在未来都会得到解决。”
“项目阻力已经基本消除，我认为，项目启动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话音落下，他对面的两名领导同时点头。
“那确实不错，年轻人还是有冲劲的。”
任简转向总师楚旭，笑着说道：
“楚工，你说要是我们年轻的时候，哪敢提这种想法啊？”
“太空旅行......别说做了，想都不敢想啊！”
“时代变了嘛。”
楚旭摊了摊手。
“现在这年头，搞宇航项目的难度，其实也就跟我们国家当年第一批企业家造国产车的难度差不多。”
“总要有人去开这条路的，我们既然是开路的人，多往前走一步也是应该的。”
“那确实。”
任简赞同点头。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年轻人还是没提出来太多具体的想法。”
“我本来是想着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引导他们思考，后续项目起来之后就能更顺畅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期望还是有点落空了。”
楚旭弹了弹烟灰，附和道：
“慢慢来嘛，年轻人毕竟经验不足，也有顾虑，我们.....”
“叮！”
他的话没说完，陈岩的电脑突然发出一声提示音。
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陈岩尴尬地叉掉了跳出来的页面，解释道：
“组员给我发了个文件......”
“我看到了。”
任简突然来了兴趣。
“星旅一号？文件名是星旅一号吧？”
“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啊。”
陈岩连连摆手道：
“是下面项目组一个年轻人搞出来的东西，回头改好了再跟您过。”
“回头干嘛？现在就看啊！”
任简的话音落下，陈岩故作为难。
“主要是还不成熟，怕您......”
实际上，他已经开始幸灾乐祸了。
刚才江星野发过来的消息他看到了，这就是林序搞出来的所谓“方案”。
好家伙，昨天才下的军令状，今天你就把东西拿出来了？
一晚上搞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他其实恨不得马上把文件打开给老板看，越不成熟就越好。
越粗糙的东西，就越能证明这个年轻人浮躁，以后自己要把他踢掉的时候，就有足够的理由了。
----说实话，其实自己对林序是没什么偏见的。
不过，他也实在是不希望自己的项目组里冒出个刺头来。
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眼看老板的眉头已经微微皱起，陈岩赶忙点开了江星野发来的文件。
“这份文件其实我也还没看过，不知道适不适合展示给您......”
“一起看嘛，大周末的，看看有什么关系？”
任简打断了陈岩，陈岩也是识趣闭嘴。
三人安静地读着林序的方案，一开始任简、楚旭两人还笑呵呵地调侃两句，但看着看着，陈岩突然发现，情况有点不太对。
两人都不说话了。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一个单调的声音。
“翻页。”
“翻页。”
“下一页。”
陈岩眼睛瞪得滚圆。
他看得出来，这两大领导是真读进去了。
什么鬼？！
这东西真能看？？
也是，一晚上搞出十几页的一个方案，就算里面全是垃圾也值得看看吧？
但好像......这俩大领导并不觉得这是垃圾？？
方案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任简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楚旭问道：
“楚工，您什么看法？”
楚旭的眼睛里闪着光。
他开口说道：
“很粗糙，很简陋，甚至有点幼稚。”
“但是，里面体现出来的思路，体现出来的想法，以及对新技术的敏锐性.......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看文档上面的ID叫林序？”
“任总，你安排个时间吧，我们跟他......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