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新家有着落 却睹血案生
陶家镇位于望龙滩上游。走陆路的话,大约有十几里的脚程。
陶家镇盛产陶土器皿,远近闻名,附近乡镇的陶罐瓦罐基本都出自陶家镇。不仅如此,据说陶家镇的陈家李家还把生意做到了重庆成都,以及更远的湖北贵州等地,每天在码头上装货的各种船只还不少,这使得陶家镇相对于其他镇子,更加富裕繁荣一些。
而隶属于陶家镇的望龙滩码头却没有那么幸运了,大船都到陶家镇去了,只有一些零星的小船才停靠在望龙滩。
不过,望龙滩得天独厚的优势只是暂时被人忽略了,并不代表它没有辉煌的历史,和可能出现的灿烂明天。
第二天一大早,小木匠便给师父说想到陶家镇去看看,顺便把打来的鱼卖掉,买一些日用品回来。老木匠也不多问,叮嘱了一句路上要小心。
小木匠提着鱼篓欢快地上路了。小龙也兴奋不已,终于可以出来透透气了,终于可以到集镇上去好好地玩一下了。
紧赶慢赶,临近中午才来到镇子上,幸好赶场的人还没散尽,小木匠便在一家茶馆门口蹲着,打开鱼篓,也不知道该不该吆喝几声,只是学着其他卖鱼人一样,将鱼儿挂在鱼篓上。
茶馆里不时传来叫好声,小木匠和小龙都好奇地向里张望,原来是说书人在讲评书。每到紧要处,茶馆里便喝彩连连,甚是热闹。
小龙听得津津有味,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小木匠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曾几何时,父亲偶尔也带着他去赶场,买了必要的东西后,随便就到茶馆里去坐一坐,要是遇到说书的,那简直是太开心了,每一次都听得意犹未尽。这些美好的回忆,只残存在了脑子里,却又是伤心的记忆。
在茶馆门前坐了大半天,一条鱼都没卖出去。进进出出的过客似乎对鱼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有可能是评书的吸引力太大,抢了鱼的风头。
茶馆里传来了说书人“且听下回分解”的话语,小木匠这才不舍地收拾起鱼篓离开,不得不换一个地方去卖了。
“为什么不到饭馆里去试一试呢?”小龙看着失望的小木匠,奶声奶气地说道。
是啊,我怎么这么笨啊!小木匠一拍脑瓜,脚下也变得大步流星起来。
来到一家大饭馆试运气,果然,还是饭馆的老板更有眼光和实力,虽然价钱少了一点,好在都换成了钱。
小木匠也不吝惜,立马给小龙买了吃食,躲到街道的角落里,让小龙美美的饱餐了一顿。随即在街上给老木匠买了些烟叶,给监工买了一瓶烧酒,又买了些小吃零嘴,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镇子。
回到工地,已是向晚时分,监工见小木匠回来得如此的晚,正待发难,不料老木匠却率先接过了小木匠背上的背篓,看到里面的烧酒又顺势塞到了监工的怀里。得了好处的监工碍着老木匠的面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表面上虽然乐滋滋的,心里却不是滋味,寻思着一定要找机会敲打敲打。眼神不经意间又瞅到了背篓里有不少好东西,当下却生出了怀疑,这个穷小子哪来的钱啊?琢磨着小木匠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到工棚,老木匠见小木匠给自己买了不少东西,时时处处都总想着自己,心里也欣慰不已。回想到监工那不善的眼神,又不忘提醒小木匠,财不可外露,小心提防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小木匠点头称是,寻思着今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自己的言行。
将小龙带回到杂物院子,小木匠心里有些犯难了。后院虽然来的人少,但匠人们也喜欢把自己的一些秘密藏在这里。尽管小木匠时刻小心谨慎,但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意外的状况啊,万一被匠人们或者监工发现了小龙的秘密,那可如何是好?
庆幸的是,现在的小龙已不是平凡的小龙了。之前好几次有人偷摸着进来藏东西,找东西,小龙都时刻警惕着,要么藏得更隐蔽,要么变成一只狸花猫,趴在墙头,看着这些可笑的人类上演着你防着我我偷着你的滑稽闹剧。
听着小龙说这些鲜为人知的细节,小木匠不禁头痛,是不是该给小龙换个地方藏身了呢?小龙却不以为意,说我现在可有本事了,你们这些普通的人类,是发现不了我的。
那万一你睡着了怎么办?你能保证每次你都是醒着的吗?小龙竟一时语塞。是啊,每次施展了神通之后,总会疲惫不堪,要是睡得太沉不就糟了吗?小龙又想着,是不是应该让我的猫咪大将来给我护法啊。
小龙在与猫咪和鸟雀们的玩耍中练就了本事,欣喜于自身开始强大起来了。随着食量的增加和躯体的变大,小龙已很难在院子里藏得住,再加上小木匠经常买吃食回来,已引起了匠人们的怀疑。监工还曾到院子里来偷窥检查过,私藏的鱼也被监工发现了几次并被收走了,但这也给小龙的存在打了掩护。幸好小龙机警,隐匿了身形,才避免了被发现。
小木匠开始考虑给小龙换个藏身的地方。
趁着去江边打渔,小木匠寻思着要是在江边能找一个藏身的石洞可就太好了,小龙也来了兴趣,一龙一人沿着江岸一路找寻。
功夫果然不负有心人,还真找到了一处不错的石洞,在崖壁的边缘,要是不攀着岩石很难走得过去,不易被普通人发现。
两人在石洞里玩耍了一阵,思量着应该准备点什么东西,毕竟搬到了石洞中,小龙就将一直住在这里了,小木匠也只能下工之后才能过来。
一边计划着,一边盘算着,小木匠觉得钱不够用了。
正当小木匠筹划着“搬家”事宜时,工地上却出了幺蛾子。监工说最近少了几样贵重的物件,是不是有人偷偷拿去卖钱了啊?甚或是有人想偷了东西溜之大吉。
匠人们听了就不高兴了,整日里都在工地上忙活着,谁会干这种下作的事呢?溜之大吉就更不可能了,工钱都还没结算完呢?谁会这么傻?
有人说是监工故意找茬,就是为了少付工钱。一时之间,相互猜疑,相互埋怨,匠人们之间的和谐氛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晚上,小木匠正准备去打渔,却从杂物院子那边传来了吆喝声。接着,几个监工的打骂声,怒斥声越来越大,惊动了所有人。大家都从工棚里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监工们揪着几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监工头子麻脸张恼怒地将那几个孩子推倒在地,拿着皮鞭抽打起来,其他几个监工也在一边要么骂着,要么打着,仿佛有多大仇似的。
原来,几个流浪的孩子偷摸着跑到了杂物院子中,被监工们抓住了,说几个孩子是惯偷,但又没有证据,也不知道是不是杀鸡给猴看。
匠人们看着孩子们可怜,便开始求情,说既然没有丢什么东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放过几个孩子吧。
麻脸张却不答应,说要让孩子们招供出谁是主谋,说工地上肯定有他们的同谋。
孩子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地蜷缩在一起,流着泪,擦着鼻涕,眼神无光,无辜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小龙此时正化身狸花猫趴在墙头上,恶狠狠地看着几个蛮横无理的监工,恨得牙痒痒的。
监工们又是一阵皮鞭和拳打脚踢。无奈孩子们只能默默忍受,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直呼我们不敢了,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只想找个地方过一夜,没想过偷东西。
孩子的话声泪俱下,博得了匠人们的同情,不约而同地再一次求情。
麻脸张眼见要犯了众怒,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狠狠地又打了几鞭子。
其中一个孩子被打得面目全非,皮肉飞溅,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实在是忍不住,奋起抓住了鞭子。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气力,一下子将麻脸张推倒在地,用夺到手中的鞭子向麻脸张打去。
变局太快,众人不禁看傻了,心里默默哀叹这孩子太不沉稳,眼看着监工们就要罢手了,这时候反击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监工们哪吃过这样的亏,一个个凶相毕露,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举起了各自手中的棍棒,开始群殴那个孩子。
孩子也不躲闪,眼神里一片白茫茫,勇气和力量似乎一下子爆了棚,向监工们猛扑过去,不管不顾地打着,嘶喊着,血肉模糊的样子让人看了既害怕,又心疼。
小龙化作的狸花猫此时也是两眼冒着火,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孩子,他在用自己所有的意念去驱使孩子奋起反击。他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反正就是再也看不下去了,恨不得自己也能加入到战斗中,把那些可恶的人类全都打趴在地上,就像打趴那些不可一世的家猫野猫们一样。
孩子中邪般的表现让监工们害怕起来,却又不敢后退,一个个恨不得马上就将这个孩子打趴下。
可这个孩子太顽强了,太凶狠了,浑身上下都是血,还在那里奋力挥舞着皮鞭,抢夺着棍棒,然后向监工们死命地挥打着。
终究,他也只是个孩子,在监工们的群殴下,坚持了十几个回合,最终还是被摁倒在地,最终还是在监工们愤怒恐惧的拳打脚踢下,吐出了最后一口倔强的孩子气,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血流满地。
小龙闭上了眼,他没有料到孩子会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他没有料到那些可恶的监工们是如此的凶残,他没有料到……确实,他料不到那么多事,他毕竟只是一条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小龙,而不是忍辱偷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