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踏空

血色月光穿透竹叶，在青禾脸上投下斑驳暗影。她握紧手中断成两截的桃木剑，喉间腥甜翻涌。面前三丈处，人面蛛身的妖物正在咀嚼她同门的残肢，八只复眼在雨幕中泛着幽绿磷光。

这根本不是黄级任务该有的妖物。

雨水顺着青禾的锁骨流进软甲，冰得她打了个寒战。三天前师门接到官府急报，说临江县有妖物作祟害了三条人命。此刻碎裂在泥水中的玄铁罗盘却明明白白指着“地“字刻度——足以屠城的凶煞。

蛛妖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沾满粘液的蛛丝破空而来。

青禾旋身滚向左侧古槐，发梢仍被削去半寸。腰间锦囊散落出朱砂符纸，混着雨水在泥地上晕开血似的痕迹。

“坎位三步，震宫起诀。“

低沉的男声混着雨声传来时，青禾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玄色衣角掠过视线，她才发现槐树梢头不知何时立了个人。男子戴着鎏金饕餮面具，手中青铜伞骨正滴落猩红液体——不是雨水，是血。

蛛妖突然发狂般撞断十余根青竹，八条蛛腿却诡异地缠作一团。

青禾这才看清每道关节处都钉着枚透骨钉，细看竟是用冰凝成的。男子翻身跃下的瞬间，她嗅到冷梅香里裹着极淡的妖气。

“愣着等死？”面具后的声音带着讥诮，掌心却托起一团幽蓝火焰，“巽风为引，离火为芯。“

青禾瞳孔骤缩。这是《太乙焚妖诀》第七重才有的青鸾火，整个钦天监能使出来的不超过三人。她来不及细想，咬破指尖凌空画出血符。当火焰吞没蛛妖的刹那，她终于看清男子脖颈处蔓延的暗红纹路——那是业火灼烧过的痕迹。

暴雨在寅时初歇。

青禾靠在客栈厢房的雕花屏风上，看着男子用银刀挑出她肩甲里的蛛毒。烛火将他垂落的发丝染成琥珀色，面具卸下后，下颌那道伤疤反而冲淡了过分凌厉的轮廓。

“燕翎。“他突然开口，药酒浇在伤口上激得青禾闷哼一声，“姑娘的瞳术，是承自玄清观玉衡真人？”

青禾猛地攥住衣襟。右眼封印着的东西突然开始发烫，就像三年前师父将她推下洗髓池那夜。当时潭水映出的不是她十七岁的容颜，而是缠绕着黑气的金色竖瞳。

“恩师名讳，不便相告。”她哑着嗓子去摸枕边短刀，“倒是公子身上，似乎有更值得说道的东西。”

燕翎低笑时，锁骨处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他忽然扯开半边衣襟，青禾倒吸一口冷气——七根鎏金锁链穿透琵琶骨，末端竟消失在血肉之中。最骇人的是锁链上浮动的咒文，正是玄清观禁术“九渊镇魂诀”。

窗外传来打更声，燕翎系衣带的手指突然顿住。青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客栈掌柜正在后院井边打水。月光照在那人后颈，隐约显出蛛网状青斑。

“临江县的第三具尸体。“燕翎的佩剑在鞘中发出嗡鸣。

“被发现时，全身血液都变成了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