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示波器上的蝴蝶效应
2016年4月，燕京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林小满躺在白色病床上，看着顾明哲调试新型电极贴片。少年的白大褂左胸绣着“顾氏科技“的logo，那是他用三个月前物理竞赛的奖金绣的。“会有点凉。“他的手指带着消毒水的气息，将柔性电极贴在她心口。当指尖触到她锁骨下方的旧伤疤时，林小满看见他睫毛颤了颤——那是八岁那年她第一次心脏手术留下的。
监护仪突然发出蜂鸣。顾明哲盯着屏幕上的心电图，瞳孔骤然收缩：“房颤波消失了！“林小满撑起上身，看见原本杂乱的曲线变得规律而平滑，像被春风捋平的湖面。
“这不可能。“心内科张主任推了推眼镜，“仅凭生物电刺激就能逆转器质性病变？“他调出CT影像，指着左心房的阴影：“但数据显示，你的心脏射血分数提升了23%。“
实验室的白炽灯管突然闪烁。林小满抓住顾明哲的手腕，发现他正在颤抖。少年喉结滚动着：“我们的算法...可能真的在修复心肌细胞。“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病房炸开。
深夜的实验室亮着孤灯。顾明哲将林小满的心肌细胞样本放入离心机，金属转子发出尖锐的嗡鸣。林小满裹着毛毯坐在角落，看着他的侧脸在荧光屏上忽明忽暗。
“看这个。“顾明哲突然指着显微镜，“细胞线粒体在自主修复。“林小满凑近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碘伏味——那是他白天在医院手术室偷学的。
培养皿里的心肌细胞呈现出诡异的荧光绿。顾明哲将电极贴片贴在培养皿边缘，电流通过的瞬间，细胞突然开始同步收缩。林小满想起昨夜的梦境：无数萤火虫在她胸腔里振翅，组成了跳动的心脏。
“这可能改写心脏病治疗史。“张主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但伦理委员会要求立刻停止试验。“他的白大褂上沾着晚饭的油渍，“他们说这是拿患者生命赌博。“
媒体报道铺天盖地涌来时，顾明哲正在地下室改装二手服务器。林小满举着《燕京晚报》冲进实验室，头版标题刺痛双眼：“绝症少女成小白鼠？医疗创新还是伦理越界？“
“他们说我们非法人体试验。“她的声音在发抖，“还说你为了商业利益罔顾我生命。“顾明哲关掉运行中的代码，指节在键盘上敲出红印：“明天去公证处，我把专利转到你名下。“
深夜的医院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林小满蹲在消防栓旁分拣药盒，突然听见争吵声。“这就是个骗子公司！“投资人的皮鞋声在瓷砖上回响，“你以为靠几个大学生就能颠覆心脏医学？“
“临床试验数据是真实的。“顾明哲的声音带着血丝，“我们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对方摔门而去的巨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林小满看着少年弯腰捡起散落的资料，突然发现他后颈贴着退烧贴——已经连续三天低烧。
凌晨两点，他们在天台放飞纸鸢。林小满看着彩虹色的风筝掠过住院部的玻璃幕墙，突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顾明哲的手指还残留着电路板的温度，却稳稳托住了她的肩膀。
“小满，“他突然开口，“我联系了斯坦福的生物实验室...“
“不。“她打断他，“我们自己来。“月光照亮少年眼底的红血丝，林小满摸出藏在口袋里的基因检测报告——她的心肌细胞真的在再生。
“但我们需要设备。“顾明哲的声音带着无奈，“国内买不到的...“
“我有办法。“林小满想起哥哥林向阳的工友中有位黑客，“让他黑进斯坦福的数据库。“
黎明时分，林小满在实验室的折叠床上醒来。顾明哲趴在她腿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未完成的基因编辑程序。她轻轻抽出被压皱的稿纸，看见最后一行代码：“GLYX-13基因序列重组完成“。
“小满，“顾明哲突然惊醒，“我梦见你的心跳停了。“他的手指抚过她心口的电极贴片，“我们的算法需要活体数据...“
“那就用我的。“林小满坐起身，“我要成为第一个基因编辑人。“
实验室的白炽灯管突然爆裂。顾明哲将她扑倒在地时，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林小满看着他的血滴在培养皿里，突然想起昨夜的实验——顾明哲的血液样本与她的心肌细胞产生了奇妙的共生反应。
正午，林向阳的摩托车轰鸣着开进巷口。哥哥的工装裤上沾着新鲜的水泥灰，却扬着手里的文件：“小满，工伤赔偿金追加了十万！“他顿了顿，“记者说要曝光工地黑幕...“
顾明哲突然抓住林小满的手腕。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示波器上的曲线正在剧烈震荡。不是因为心律失常，而是因为她剧烈的心跳——此刻，三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让生命的律动第一次如此鲜活。
“向阳哥，“顾明哲掏出银行卡，“这是专利收益，先给你治伤。“林向阳盯着卡片上的“顾氏科技“logo，突然冷笑：“你们有钱人的施舍？“他挥开顾明哲的手，转身时工装裤口袋里掉出一张医院缴费单。
林小满捡起时，看见缴费单上的姓名栏写着“林建国“——那是他们已故父亲的名字。
深夜，林小满在医院花园遇见顾明哲的父亲。顾国强西装革履，与周围穿着病号服的人格格不入。“明哲该去美国了。“他递出名校推荐信，“有些人生来就不属于这里。“
林小满看着推荐信上的烫金校名，突然想起昨夜顾明哲在实验室说的话：“等我们研发出可降解电极，非洲的孩子就不用每隔两年换设备了。“她摸向心口的电极贴片，感受到它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极了哥哥强健的心跳。
“我不会让明哲离开。“林小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因为这里有他该守护的人。“
顾国强盯着她，突然笑了：“你以为凭你的病体，能留住他多久？“他的袖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急救室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