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鸿劫

苍梧山的雪落在绣春刀上时，陆沉舟看清了刀刃里的倒影——那人的眉眼正逐渐变成赤月教主的轮廓。白露的银簪插在龙脉碑前，簪头冰晶映出的“惊鸿照影“四字正在渗血。

碑文《璇玑图》突然活过来，篆字如蝌蚪游入冰层。陆沉舟割破掌心按在碑面，血液顺着纹路注入“绝“字空缺。山体轰鸣开裂，露出青铜浇筑的祭坛，坛中跪着三百具冰雕，每尊面容都与白露别无二致。

“你来了。“

最中央的冰雕突然开口，霜雪剥落处露出沐怀音的机械面容。她心口的琉璃罩内，蜷缩着与陆沉舟相同的婴尸，脐带连着重瓣血莲——正是红莲祭坛的缩小版。

陆沉舟的刀锋抵住冰雕咽喉：“白露在哪？“

沐怀音的机械眼红光流转，祭坛突然翻转。八百盏鲛人灯亮起，映出穹顶壁画：东宫太子手持《璇玑图》，脚下跪着的国师正在剥取婴儿心头血。那婴孩后颈的赤月纹，与陆沉舟身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当年我用机关婴换出你，将赤月蛊种入替身。“沐怀音的声音带着齿轮杂音，“白露是最后一把钥匙...“她胸腔弹出血玉琵琶，弦丝由千机丝编织，“...弹完《惊鸿照影》，你就能看到真相。“

陆沉舟拨动琴弦的刹那，冰层轰然炸裂。三百具冰雕同时苏醒，手持赤月弯刀结成杀阵。他的刀锋掠过琴弦，音波震碎三具冰雕，飞溅的碎片在空中重组为星图——正是皇陵地宫的密码。

血从琵琶弦渗入冰面，绘出二十年前的场景：白露被按在祭坛，沐怀音用金针将赤月蛊引入她心口。当冰棺中的陆沉舟替身睁开眼睛，真正的九皇子正在唐门密室发出第一声啼哭。

“她替你承受了二十年噬心蛊。“沐怀音的机械臂突然暴长，掐住陆沉舟脖颈，“现在该还了。“

绣春刀斩断机械臂的瞬间，祭坛中央升起水晶棺。白露的遗体浸泡在血泉中，千机丝从她脊椎伸出，连接着三百具赤月教主的复制体。陆沉舟的玉珏突然发烫，在空中投射出《璇玑图》终章——每个字都在白露皮肤上浮现过。

“惊鸿照影人...“他割开手腕，血珠洒在棺面。血泉突然倒流，白露的睫毛颤动，指尖银丝缠住陆沉舟的刀柄，引他刺向自己心口。

金针离体的刹那，整座皇陵开始坍塌。赤月教主的笑声从地底传来，八百复制体齐声高呼：“恭迎吾皇归位！“

陆沉舟抱起白露跃入暗河。怀中的躯体正在消散，露出胸腔里的青铜机关匣。匣面《璇玑图》缺失的“终“字位置，嵌着他那枚碎裂的玉珏。

“去龙眼...“白露最后的意识驱动机关手，在岩壁刻出星图，“...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暗河尽头是沸腾的岩浆湖。湖心石台上插着真正的绣春刀，刀柄螭纹逆鳞处刻着陆氏族徽。当陆沉舟握住刀柄的瞬间，岩浆凝成三百赤月教徒，每个都是他的复刻体。

“杀了我，你就能解脱。“赤月教主从岩浆中升起，黄金面具下是陆沉舟苍老的脸，“或者加入我们，重建永昌盛世。“

刀光劈开岩浆幕墙，陆沉舟在复刻体围攻中看到真相：二十年前的东宫大火里，国师将九皇子魂魄一分为二，善念封入机关婴，恶念化作赤月教主。而白露，正是平衡两者的活祭品。

“你错了。“陆沉舟突然调转刀尖刺入自己心口，“惊鸿照影的最后一式...“血溅在《璇玑图》终章，文字如锁链缠住赤月教主，“...是诛心。“

白露的机关匣突然开启，三百根千机丝刺入岩浆。赤月教主的惨叫中，陆沉舟看到最后的画面：七岁的自己在唐门密室苏醒，窗外飘着白露第一次试飞机关鸢的身影。

地脉崩毁时，陆沉舟握着白露的银簪跃入岩浆。簪头冰晶映出的“惊鸿照影“四字突然发光，在毁灭的漩涡中拼出新的《璇玑图》。当最后一个字归位，岩浆化作漫天红莲，八百赤月教徒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那日，玄鹰卫在苍梧山脚捡到半柄绣春刀。刀身缠满《璇玑图》碎片，拼出的回文诗倒映在水中，竟是白露的侧脸。山巅新立的无字碑前，总有油纸伞开合的声音。

更夫说曾在暴雨夜见过奇景：十八具机关人抬着水晶棺走向雪山，棺中女子眉心血痣如朱砂，身侧躺着柄完好的绣春刀。月光照过刀柄时，螭纹逆鳞处隐约现出两行小字：

**照影惊鸿去**

**千机终作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