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渊下的神眸

青铜鼎壁上饕餮纹在幽火中扭曲，林渊被八根镇魂钉贯穿的手腕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盯着鼎中沸腾的血水，那些猩红液体里漂浮着碎骨——都是三天来被炼化的林家子弟。

“还剩最后一刻钟。“

苏雨柔的声音从鼎外传来，她今天穿着大婚时的凤纹襦裙，裙摆却沾着林渊父亲的血。少女指尖抚过鼎耳悬挂的青铜铃铛，那是他们定情时共同刻下“永结同心“的信物。

林渊突然剧烈挣扎，锁链在鼎内撞出沉闷回响：“为什么选今天？“他嘶吼时嘴角裂开，金红色血珠顺着下巴滴落，“三日后就是我们...“

“正是要借大婚吉时啊。“苏雨柔笑着将一截断指扔进血池，那是林家三长老的食指，“九幽冥火需至亲之血为引，至爱之人作柴——你看，叶家连黄道吉日都替我算好了。“

鼎内血水突然沸腾如岩浆，林渊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碳化。剧痛中他恍惚看见十五岁那年的上元节，苏雨柔在河灯上写“愿与君共白头“。那时她指尖的温度，此刻都化作刺入四肢百骸的镇魂钉。

“你三年前就该死了。“苏雨柔的声音忽远忽近，“要不是需要太虚神脉成熟...“

林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年前他突破灵虚境时，曾在丹田看到一道金色龙影。当时苏雨柔说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亲自为他煎了三个月安神汤。

血水漫过下巴的瞬间，林渊胸前突然浮现暗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顺着镇魂钉游走，被钉穿的伤口竟开始吞噬青铜鼎上的饕餮纹。

“怎么回事？“苏雨柔的剑气劈在鼎身上迸出火星，“快加大火...“

话音未落，整座青铜鼎突然发出远古凶兽般的嘶吼。鼎壁上千年未动的饕餮浮雕睁开双眼，八根镇魂钉同时崩碎成齑粉。林渊破水而出时，身后悬浮着九道龙形虚影，每道虚影眼中都燃烧着幽蓝火焰。

苏雨柔连退七步，手中冰魄剑结成霜花剑阵：“你居然能冲破九幽冥火？“

“这才是太虚神脉真正的样子吗...“林渊低头看着掌心流转的星辰光纹，被炼化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他突然抬手虚握，苏雨柔的剑阵竟调转方向朝她自己袭去。

冰刃划破嫁衣的瞬间，深渊底部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十八道青铜锁链从地脉中冲天而起，锁链尽头拖拽着一座刻满太古神文的祭坛。林渊额间裂开一道竖瞳，看到祭坛中央悬浮的青铜古镜正映出苏雨柔被锁链贯穿心脏的未来。

“不——！“苏雨柔突然捏碎颈间玉佩，虚空裂开一道血色门户，“请师尊...“

一只布满魔纹的手掌从门户中探出，仅仅余波就震碎了林渊三根肋骨。但祭坛上的青铜古镜突然射出一道混沌光柱，那只手掌在光柱中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消融。

“太虚...是太虚的气息！“门户那头传来惊怒交加的咆哮，“下界怎么会有...“

林渊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青铜古镜中浮现的十二尊撑天拄地的身影。其中一尊抬手点向他眉心时，整个深渊的时空都开始逆流。

青铜古镜表面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镜面下方涌动的混沌之气。林渊破碎的衣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那些从祭坛底部升起的青铜锁链竟发出龙吟般的颤鸣，每一节锁环都浮现出与林渊胸前相似的暗金纹路。

“天域封魔链！“血色门户后的存在发出惊骇的嘶吼，“这小子竟然能唤醒...“话音未断，十八道锁链突然如活蛇般缠住血色门户，古老的神文在虚空中凝结成“镇“字道印。

苏雨柔的嫁衣在能量风暴中片片碎裂，露出内里黑雾缭绕的玄铁软甲。她抹去嘴角溢出的黑血，冰魄剑突然刺入自己心口：“以玄阴之血，唤九幽...“

剑锋入肉三寸时，青铜古镜骤然爆发刺目光芒。镜中映出的苏雨柔突然露出痛苦神色，她刺向自己的剑锋诡异地偏转三寸——正是林渊在预知画面中看到的角度。

“你身上有我的血。“林渊踏着锁链走向祭坛，每一步都让深渊岩壁崩落巨石。他破碎的胸膛中，太虚神脉正在凝聚出星辰般璀璨的骨纹，“三天炼化，倒是让我看清了你魂海里的九道魔纹。“

苏雨柔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身后突然展开六对漆黑羽翼。但林渊的速度更快，他指尖划过青铜古镜的瞬间，镜中竟飞出与她一模一样的虚影。两个苏雨柔的剑锋在空中相撞，迸发的冲击波将整座青铜鼎掀翻。

“太虚映照...“血色门户剧烈震荡，“这是映照诸天的神通！你到底是...“

林渊没有理会那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的手掌按在祭坛中央，十二尊通天彻地的虚影突然具现化。其中头生龙角的巨人虚影伸手握住青铜古镜，镜面顿时映出十万年前天地初开的场景：混沌海中，十二祖巫正在用青铜锁链封印一团蠕动黑影。

“原来如此。“林渊的竖瞳中流转着太古神文，“所谓九幽魔帝，不过是当年逃逸的混沌残渣。“

血色门户轰然炸裂，恐怖的威压让方圆百里生灵尽数昏厥。但在青铜锁链编织的道网中，那道跨越界域的意志投影终究未能完全降临。只剩半截断指跌落尘埃，指节上九道魔纹还在扭曲蠕动。

林渊转身看向苏雨柔，她背后的羽翼正化作黑雾消散。青铜古镜悬在两人之间，映出截然不同的画面：左侧是少女在月下为他缝补练功服的温柔侧脸，右侧则是她将匕首刺入林家老祖丹田的狰狞表情。

“你该庆幸体内还存有一缕真魂。“林渊抬手虚握，青铜锁链突然缠住苏雨柔的四肢，“待我斩尽你魂海中九道魔种...“

“你根本不懂！“苏雨柔突然尖啸，眉心浮现血色莲花印记，“三年前你神脉初醒时，我就已经是九幽圣使！那些花前月下...“她染血的唇角勾起讥讽弧度，“不过是天魔惑心术罢了。“

深渊突然剧烈震颤，被青铜锁链镇压的地脉开始崩解。林渊脚下的祭坛突然升起九丈高的血焰，那些刻在青铜鼎上的饕餮纹竟脱离鼎壁，化作实体凶兽扑向苏雨柔。

“不——！“苏雨柔第一次露出惊恐神色，“师尊说过我已成完美容器...“

饕餮巨口咬住她左肩的刹那，林渊胸前的太虚神脉突然迸发龙吟。十二祖巫虚影同时结印，即将被吞噬的苏雨柔突然定格——她眉心飞出一滴缠绕黑气的本命精血，正被青铜古镜强行剥离。

“原来玄阴之体才是天魔转生的关键。“林渊看着镜中显现的真相，被抽离的精血里竟囚禁着苏雨柔真正的魂魄。而端坐在她识海中的，是个生有九目的狰狞魔影。

深渊在此刻彻底崩塌，林渊脚下的祭坛开始升空。青铜锁链缠绕着他和苏雨柔残破的身躯，在冲天而起的混沌光柱中，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镜中十二祖巫同时挥斧斩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当光芒消散时，深渊已成百里天坑。唯有青铜鼎的残片埋在焦土中，鼎身上新浮现的预言正在渗血：

**太虚醒，九幽劫；青铜裂，神魔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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