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潮初现
青岚洲·葬剑渊黑市
腐肉与檀香混杂的气息钻入鼻腔时，陆苍离正用破布裹紧晶化的右眼。黑市入口的青铜獠牙门下，驼背老叟举着人骨灯笼，灯罩上黏着的星髓碎片映出他扭曲的面容。
“新鲜的虫蜕，三块灵石一钱！“独眼贩子的吆喝声刺破喧嚣。陆苍离瞥见摊位上的透明虫壳——那些噬界幼虫的蜕皮竟被制成了护心镜。他下意识握紧残宵剑，剑柄处的星纹突然发烫，烫得掌心皮肉滋啦作响。
巷尾传来铜铃轻响。挂着“鬼手回春“幡旗的医馆前，紫衣女子正在研磨某种晶状脏器。陆苍离的右眼突然穿透她的面纱，看到皮下蠕动的星纹——竟与父亲后颈的晶化纹路同源！
“小郎君要看诊？“女子抬头轻笑，发间银簪的虫形坠饰叮咚碰撞，“你这眼睛...怕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残宵剑在鞘中震颤。陆苍离后退半步，脊背撞上某个温热的躯体。转头看见个兜售星髓的侏儒，他怀中的玉匣里，拳头大的星髓核心正在搏动，表面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面容。
“滚开！“少年挥剑斩碎玉匣。星髓爆裂的强光中，他看见医馆地面渗出黑血——那些青砖缝隙间，无数透明触须正朝着自己脚踝缠绕。
紫衣女子的银簪突然刺入地面。黑血沸腾着化作三丈高的虫形虚影，八对复眼同时锁定陆苍离：“原来是陆家余孽，你的头颅值三百枚星灵石呢。“
残宵剑出鞘的龙吟震碎三盏灯笼。陆苍离的晶化右眼突然看穿虚影弱点，剑锋精准刺入第二对复眼间的星纹。虚影惨叫溃散，爆开的黑雾中飞出万千晶化毒蜂。
“这边！“枯瘦的手突然拽住他衣袖。白发老妪掀开井盖，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陆苍离跌落井底时，听见头顶传来毒蜂撞击铁板的叮当声。
地底石室
荧苔在石壁上拼出星图，老妪点燃鲸脂灯，火光映出她左脸的青铜面具。陆苍离的右眼突然刺痛——那面具下根本没有血肉，只有跳动的星髓核心。
“苏九娘要的是活口。“老妪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器，“但老身感兴趣的是...“她突然掀开衣襟，干瘪的胸膛嵌着块人面星髓，“你身上皇血的味道。“
残宵剑自动护主，剑气在石室划出银河般的轨迹。老妪不闪不避，任凭剑锋贯穿胸膛。当啷声中，碎裂的星髓核心滚落脚边，露出内部蜷缩的噬界幼虫。
“果然如此...“她腐烂的半边脸露出狂喜，“星陨海皇族的血能唤醒纯净虫体！“石壁轰然洞开，数十具水晶棺椁陈列其中，每具棺内都封存着与陆苍离容貌相似的少年。
陆苍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残宵剑的悲鸣声中，他看见那些少年胸口皆嵌着星髓，晶化的血管正组成相同的星陨海文字——“容器“。
“你是第三百个实验体。“老妪的脊椎节节断裂，从皮囊中钻出蜈蚣状的晶化躯体，“不过是最接近完美的那个......“
剑灵记忆突然暴走。陆苍离的晶化右眼溢出星辉，视线所及之处，蜈蚣精的每处关节弱点都浮现出血色光斑。他本能地挥剑刺击，残宵剑竟自行演化出三十六式星陨剑诀。
“不可能！“蜈蚣精的晶甲寸寸崩裂，“皇族剑法早已失传......“
剑锋刺入核心的刹那，整个黑市地动山摇。陆苍离被气浪掀飞，撞碎水晶棺椁时，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三百个“自己“被植入星髓的痛苦嘶吼，天工坊黑袍人调试虫群的冰冷双手，还有苏映雪将星髓耳坠按入某个少年眼窝的画面。
地面崩塌
青岚洲·葬剑渊北麓
墨玄衣单膝跪在悬崖边缘，永劫之镰插进岩层的裂痕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月光照在他裸露的后颈上，皮肤下凸起的虫形纹路正在缓缓游动。当他拔出镰刀时，刃口带出的不是碎石，而是粘稠的黑色血浆。
“还不够痛吗？“镰柄末端的骷髅眼眶里传出沙哑的低语，六对虫足从颅骨内部探出，“你故意放那小子进密室......“
“闭嘴。“墨玄衣反手将镰刀钉入岩壁，裂缝中顿时涌出更多黑血。这些黏稠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婴儿手掌大小的虫蛹，内里传出密集的啃噬声。
他扯开胸前的绷带，露出心口处蠕动的星形创口。当第一只噬界虫破蛹而出时，伤口周围的皮肤突然翻卷成花瓣状，将新生虫族尽数吞入体内。暗紫色的经络顺着锁骨爬上脸颊，在右眼瞳孔里结成蛛网。
“三百七十九......“墨玄衣数着新生的虫卵，突然挥镰斩向身后虚空。刀锋划过的轨迹残留着空间裂痕，百里外陆家祖宅的惨状竟在裂痕中清晰可见。
镰刃上的血槽突然发烫。他瞳孔收缩，看到某个逃出祖祠的少年身影倒映在血光中——那人的右眼里，分明跳动着星陨海皇族的冠冕之火。
“找到你了。“墨玄衣扯动嘴角，伤口处的虫群发出兴奋的尖啸。永劫之镰横扫而过，崖底沉睡千年的剑冢突然沸腾，无数断剑裹挟着黑雾冲天而起，在夜空中汇成汹涌的金属洪流。
陆家祖祠密室
陆苍离在剧痛中惊醒。残宵剑仍死死黏在掌心，剑柄处的星纹已经爬上小臂。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左腿失去了知觉——裤管下的小腿正在晶化，皮肤表面凸起细小的星芒。
“这是......父亲说的诅咒？“少年用剑锋划开晶化部位，飞溅的不是鲜血而是星尘。更诡异的是，那些飘散的星尘在空中自动排列成星陨海文字：血脉苏醒度7%。
密室突然剧烈震颤。陆苍离踉跄着扶墙站起，透过石壁的裂缝看到永生难忘的景象：夜空中的月亮正在渗出黑血，猩红的月华洒落之处，森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那些高耸的云杉在崩解前发出凄厉的哀鸣，仿佛有无数生灵被困在树芯。
残宵剑突然发出预警般的嗡鸣。陆苍离顺着剑锋指引的方向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祖祠外的黑雾中，数万柄锈蚀的古剑正组成遮天蔽日的虫群。每把剑的护手处都镶嵌着人脸状的肉瘤，那些扭曲的面容依稀能辨出陆家先祖的特征。
“剑冢暴动......“他想起祖父笔记里的末日预言，“当永劫之镰饮够至亲之血......“
话音未落，一柄生满铜绿的短剑穿透石壁。陆苍离挥动残宵剑格挡，双剑相击的刹那，短剑上的人脸突然睁眼尖叫。恐怖的声波震碎了他的耳膜，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却在触地前被残宵剑吸收。
更多的剑刃开始凿击密室。陆苍离在晶化与血肉之躯间不断转换的左腿突然爆发剧痛——那些星尘文字不知何时已蔓延到大腿：血脉苏醒度11%。
“原来如此！“他福至心灵，主动将残宵剑刺入晶化部位。星河般的光液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右眼瞳孔中的冠冕虚影骤然凝实。当第一波剑潮破壁而入时，少年眼中迸发的星光竟将黑铁熔成银河。
葬剑渊深处
墨玄衣站在由剑骸堆砌的王座上，永劫之镰正在吸食剑灵悲鸣。当陆苍离的冠冕虚影刺破夜空时，他心口的虫群突然集体暴走，撕开胸腔爬出数十条沾满粘液的触须。
“终于醒了......“他任由触须在周身缠绕成茧，镰刃上的古老铭文逐一亮起。那些被陆家奉为祖训的剑诀，此刻以倒序方式在刃口流转——天穹破、星河坠、万物寂。
茧壳破裂的瞬间，墨玄衣的身影已出现在百里之外。他所经之处，大地生长出晶莹的黑色荆棘，每根尖刺上都倒吊着被虫群寄生的妖兽。当最后一道空间裂隙闭合时，整个葬剑渊的剑骸尽数化为飞灰，露出深渊底部那具山岳大小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的星陨海皇族浮雕，正与陆苍离眼中的冠冕虚影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