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五州降妖传》留春女监好医德
几日行程，牛车来到了天宴城。
艾登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到繁华的城市。
高耸的城墙、宽大的护城河，还有站的笔直的卫兵、川流不息的人马，都在诉说此城的繁荣。
“好多水……”艾登看着护城河里的水，来到这个世界后滴水未沾的他现在真想一头扎进去。
“天宴城有一处没有枯竭的水源，所以很繁华，在烨州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驾车的铁心璨给艾登讲解道，她至少表面上已经对艾登死心了，跟他说话时语气非常冷淡，“城中官家的耳目无处不在，切记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你们铁花谷在城里面没有什么靠山吗？”
铁心璨冷冷道：“怎么可能有，这里可是官府的地盘。宗门的关系一直都和官府很差，官府不找借口来找我们的麻烦就不错了。”
艾登想起淼神司的人，除了那个热心给他说明了不少事情的刘国，他对淼神司的其他人印象都很差。
“还是按计划的一样。”铁心璨道，“我们进城疗伤后就离开，灵火就不找了，那堪舆地图多半是假的。”
“嗯。”艾登没有意见。
铁心璨驾驶牛车来到城门。
“慢着。”守城卫兵拦下了牛车，皱眉对驾车的铁心璨道，“奔火牛不准进城。”
铁心璨此时戴着一个遮挡面容的斗笠，没有露出她那惊艳的面容：“官爷行行好，我车上有伤者。”
说着，铁心璨悄悄递给卫兵一锭白银。
卫兵面不改色地将白银收下，对铁心璨道：“给我检查一下车子。”
卫兵们打开牛车车厢，在看到艾登和铁千锤时，都是大为震惊。
“这家伙好惨！身上皮都没有了！”
“这家伙也是没好到哪里去！这脸是被牛群踩过吗！”
铁心璨身体一歪，差点没从车上掉下去。
卫兵们走出牛车，看着铁心璨的表情都是于心不忍：“进去吧进去吧，给他们找个好点儿的医馆，最好能去留春阁。”
“多谢官爷。”铁心璨驾车进城。
“听到了吗？师傅。”艾登对身边的铁千锤道，“官兵们说，你师侄对我造成的伤害没比旱妖对你造成的伤害小多少哦。”
铁千锤装听不见。
“再说我就不带你去求医了。”铁心璨羞恼地道。
“开个玩笑。”艾登哈哈道，“我们要去哪家医馆？”
“我们不去医馆。”
“不是要求医吗？”
“医馆只能治治普通人的伤病。”铁心璨说，“你们都已经伤及根骨经脉，必须得同为修士的医师才能治好。”
“还有修士当医师的？”
“嗯，他们是少有的不会参与纷争战斗的修士，也是因为这样，官府才允许他们在城里开设自己的宗门。”
牛车一路行驶，艾登欣赏着城里热闹的风光，不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大楼，牌匾上书写《留春阁》三个烫金大字。
铁心璨将牛车停好进去，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身穿青衣素衫的人出来。
他们在看到牛车里的两人后也是十分惊讶，急忙用竹担架带他们进入阁中。
阁中有着十分浓郁的草药味道，艾登看到不少素衣医者在给普通人观闻望切。
一路上到三楼，两人被带到一个摆有三张玉床的房间里。
将两人各自放在一张玉床上后，一个气质颇为出尘的女医者在一群青衣同门的簇拥下来到了两人身边。
艾登打量着那女医者。
那女子看起来有着不输给铁心璨的惊人容颜，而且因为比铁心璨长几岁，所以显得更加成熟动人。
她一袭素白短打，袖口与裤腿皆以布带紧束，显得格外利落。估摸二十岁的年纪，生得一头如雪白发，高高束起，仅以一根木簪固定，几缕碎发垂落耳际，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如玉。
眉目如画，却无半分娇柔之气，眸光清冷似深潭，仿佛能洞悉世间一切疾苦。
她手臂上有一个别着许多银针的挂扣，指尖微微泛乌，似是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所致。腰间挂着一只小巧的药囊，里面装满了各色药草，散发出肉眼可见的浅绿色苦香。
女医者似乎威望颇高，无论是其他医者还是病人，都以尊敬和喜爱的目光看着她。她身上也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质，又是救死扶伤的职业，怎能教人不心生亲近。
见艾登一直看着女医者，一旁的铁心璨内心非常不爽，握紧了粉拳。
女医者先是简单观察了一下艾登和铁千锤，然后对铁心璨道：“是你带他们来的吗？”
“没错。”铁心璨语气有些冲。
女医者面露些许困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斗笠女子对自己好像不太喜欢，但她有没有在意，直接道：“我是留春阁三楼的药监，我叫柳忘忧。”
“柳医师好。”铁心璨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一个医者生气，语气软了下来。
柳忘忧问道：“三位皆是宗门人士，没错吧？”
“是的。”
“具体能告诉我是如何伤成这样的吗？”
铁心璨指向铁千锤：“我师叔是被旱妖伤成这样。”
此言一出，众医者开始窃窃私语。
“又一个……”
“旱妖越来越猖獗了……”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柳忘忧轻声咳了一下让医者们安静，然后温柔地对铁千锤道：“这位前辈，我观您重伤依然气息沉稳，定是修为高深。能否告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
铁千锤淡淡地道：“外伤较严重，内伤还好……”
“这样的话，那处理起来就轻松很多了，请放心，您一定能无恙的。”柳忘忧接下来看向艾登，“这位倒是修为看起来不高的样子，而且伤势也完全不一样，这脸居然能肿成这样？也是被旱妖打的吗？”
艾登笑出了声，一旁的铁心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忘忧十分困惑：“我在问你的伤势，有什么好笑的？”
“我的脸问题不大。”艾登对柳忘忧道，“关键是我的身体。”
“那请容我给你把脉。”柳忘忧将手轻轻按在了艾登的脉搏上。
柳忘忧的眉头逐渐收紧，化作一团浓浓的阴影。
她严肃地道：“你的内伤怎么会这样严重？不仅经脉破损，甚至你体内还有一团火在不断伤害你的身体。”
艾登闻言，心想：“这漂亮女医生还真有本事，全给她说中了。”
柳忘忧再次道：“请告诉我你为何伤成这样。”
“有些隐情。”铁心璨接话道，“不方便说。”
柳忘忧表情严肃地道：“治病疗伤若是连成因都不清楚，那还何从提起？留春阁有规矩，我们可以不过问患者的身份，但必须要患者将病因说出，不然请恕我们无法医治。”
铁心璨哑然，随后她咬牙道：“我们可以加钱。”
“不是钱的问题。”柳忘忧道。
“柳医师……”这时，铁千锤开口了，“能单独聊吗？”
柳忘忧犹豫了一下，对其他医者们道：“你们去照看自己的病人吧。”
医者们纷纷离开，柳忘忧则关上了门：“好了，现在只有我能听到了。”
铁心璨叹息一声，对柳忘忧说：“他是火人牲。”
柳忘忧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她接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对再离谱的事情都不会太惊讶。
但此时，她还是彻底呆住。
“事情很复杂。”铁心璨也是不忍地道，“他被淼神司选中成火人牲，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淼神司要求我们必须要让他在一年时间里变成炎人牲。所以我们不得不让他用自毁根基的方式强行修炼，才变成……这样……”
铁心璨越说越心酸，语气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哽咽起来。
柳忘忧看看艾登，艾登猪头一样的脸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看的笑容。
“这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啊……”柳忘忧彻底理不清了，“这个火人牲还乐观的能笑出来，而这宗门女子似乎还很关心他……”
柳忘忧感觉脑子很乱，她赶紧撇清杂念，道：“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复杂……”
“我们不想为难柳医师。”铁千锤插话道，“把这个小子医治到可以继续修炼的程度就行了。”
柳忘忧正色道：“请恕我不能这么做，留春阁的规矩要我们必须全力医治每一个患者，病须根除、伤须痊愈，就算做不到也务必尽善尽美。”
“好有医德。”艾登眼里的柳忘忧更加美丽圣洁，心想，“简直就是天使。”
铁千锤也不再坚持：“那就听柳医师的吧，只是这么做是白费力气，淼神司一定会让他死的。”
柳忘忧看向艾登：“你不怕死吗？”
“还好。”艾登实话实说，“而且还不一定死不是吗？”
柳忘忧笑了一下：“你很乐观，这很好，有助于恢复。”
柳忘忧思忖片刻后，道：“这位前辈的伤不算什么难事，一月左右便可医好。而这……火人牲的伤就非常麻烦，我从未医治过经脉如此残破的人，所以只能尽力而为。”
“多谢柳医师了。”三人将柳忘忧送出病房。
“真是个好人。”艾登道。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铁心璨语气相当不善。
“我不是说了，我只爱我妻子一人吗？”
“但我看你看她的眼神那么迷离……”
“迷离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眼睛打肿了我睁不开。”
“唔……”铁心璨气得跺脚，然后对铁千锤道，“师叔，我出去给你买些好吃的。”
铁千锤说：“不用了，我不饿。”
艾登说：“我饿，给我带。”
“才不给你带！”铁心璨气鼓鼓地离开了病房。
“我哪里惹到她了……”艾登十分无语地对铁千锤问道。
铁千锤闭上眼睛：“别问我，我不懂。”
“就你这样还是我师傅。”
“就你这样还是我徒弟。”
两人正斗嘴，病房的门这时开了。
“哟……这病房这么热闹呢，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寂寞了。”一个男子捂着肚子走了进来，冲两人打招呼，但很快就被两人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哇！你们好惨！看着你们我肚子都没那么痛了！”
艾登和铁千锤同时看向进屋的男人，他们的目光同时一凝。
男人身上穿着官服。
淼神司的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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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州有火修十大宗门……其九唤作留春阁，阁中弟子皆为医师，以草药为名。
留春阁不舞刀弄枪，而救死扶伤，广受烨州人爱戴。
留春阁医术善使用淬火银针，以针刺穴道，辅以大火熬煮的煎药。虽无法活死人白骨，亦可挡阴差收人。
——蒂浮笙著《五州降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