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造地笼
陈水生昨夜做了噩梦，梦里螺神异常嫌弃他，不断骂他笨拙，连这简单的地笼都做不来。
翌日，醒来的陈水生异常惶恐，甚至有些失落，他不禁问起娘子来。
“我是不是很愚钝？”
马翠花很是不解，他这位丈夫，为人处世是愚笨了点，因为这个，家里可没少受苦头。
可常言道，傻人有傻福，要不是他如此笃信螺神，狗剩这病也是没法治好。
“是有点，但还好。”
陈水生面露苦涩：“昨日夜里，螺神应该有托梦于我，教我造捕鱼笼，梦里他老人家教了八遍，我愣是没学会，被他老人家骂了一整宿。”
听闻这话，马翠花目瞪口呆，原来水生讲得是这个，不过螺神也真是，织网造捕鱼笼这事，应该找她们女人才对。
这渔村的男人有几个懂，每次网破了，还不是拉回来让她们缝补。
马翠花拎起袖口。
“跟我讲讲，螺神是怎么教你的，换我来试试。”
这世界虽没尼龙这种东西，可对麻的开发，可以说利用到了极致。
麻不仅可用来制衣裳，还可用来制作渔网，是平头百姓乃至整个王朝不可或缺的物资。
大越王朝几乎每处官府都会划出大片区域出来，专门用来种植产麻的苎麻。
马翠花在不能讨海的日子，往往都是在家中制作麻丝，村妇可以用极低的价格从官府手里买过苎麻。
加工成麻丝后，官府会派人进行回收，根据麻丝的捆数，给予相应的报酬。
而他们海边的渔民，由于有渔网的缘故，生产出来的麻丝，往往都是留给自家使用。
陈水生将螺神托梦告知的地笼网具，详细给翠花复述一遍，并用木炭在地上画了个草图。
“外形大致就是这样，就是那个只进不出的口，我实在有些搞不懂。”
在陈水生的形容下，马翠花多看了两眼，经常编织麻绳的她，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当场就开始制，先是打了个方正的框架，在四周先是裹上了渔网，固定好后，在四面开孔，并在入口处编织倒须。
只用半天不到的时间，马翠花就把一个大约两尺见方的地笼给造了出来。
“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陈水生激动演示道：“没错，就是这般模样，翠花，还是你厉害，螺神说，用之前要在这网兜里放一些碎鱼肉用来诱鱼，而鱼只要从这个口钻进去，它就没法出来了。”
邻居李长命见到这东西后，忍不住夸赞道：“这东西真是妙啊。”
同时也有些恍惚，在他年幼时，螺神也经常显灵，可好像在海上保佑他们渔民外，几乎很少托梦给渔民，更没有教渔民任何捕鱼技术。
现如今的螺神跟以前有着很大区别，不单给药方，治好了狗剩的痨病，还教他们捕鱼之术。
李长命原本还是有些担忧的，九脚大王太过霸道，怕是容不下螺神的存在。
可如今归来的螺神，给他的感觉比以往都要强大，想到这里，李长命暗暗感慨了句。
“这次，您一定要赢啊！”
陈水生接着说道：
“我今天就去把金珠，还有那些剩余的珠子卖掉，把鱼课给缴了，翠花，你赶紧多造几个出来，咱们明天就出海捕鱼。”
前段时间还是阴霾笼罩的一家子，现如今个个笑容满脸。
躲在画像里偷偷观看的陆原，同样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也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他放学回到家，就有一铁锅的海鲜可以吃，直到他考上大学，在外地工作后。
一切就都变了！
陆原手里是有不少珍珠，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此浅显的道理，陆原还是懂的。
人性经不起考验，那些吃饱撑着考验人性之人，本身就跟魔鬼没多大区别。
......
陈水生带着那颗金珠来到珠市，刚到这个地方，就看到鱼官曾来财脸色铁青，骂骂咧咧道：“你们这些人，每次都拿这种破珠子来敷衍我，下次还敢拿这种来，以后门都不给你们进。”
刚骂完，看到陈水生后，当场笑容满脸起来。
“水生，你好久没来了，是不是又去采好珠子了？”
陈水生点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布囊来，将那颗金珠倒了出来。
金珠在麻布上滚动的刹那，整个珠市骤然寂静，曾来财更是猛吸一口气。
大越王朝定制的《珠课则例》里，有详细的珠子等级。
特级珠，当属夜明珠。
再往下，则是“一金二银三黑四绿五白”。
而像陈水生这颗大金珠，在《珠课则例》里是必然要送进内务府的。
见到这颗金珠，珠市里的人无不羡慕，只因这就是他们采珠人的终极目标。
曾来财捧着金珠的双手都在颤抖，嘴里喃喃念道：“多少年了，总算有颗像样的珠子。”
金珠只有皇家贵族才能使用，可惜只有一颗，要有两颗同等大小的金珠，就可做一对耳坠，要是哪位公主、妃子看上眼，那他晋升之事，指不定就有希望。
曾来财赶忙拿出铜尺来，这颗金珠足足有四分九，满打满算就是五分珠。
按《珠课则例》，五分金珠可兑白银十两，而一旁负责记账的掌柜，也是灵性，当场就嚷着嗓门喊道：
“万石村陈水生上缴五分金珠一颗，得钱白银十两，望诸位悉知。”
十两白银啊！
大多数采珠人一年到头都赚不到这个数，一颗金珠就卖到如此之价格。
这陈水生真是让人又妒又恨，见他只身一人来长乐鱼市，部分人甚至起了歹心。
采不如盗，盗不如抢，他要是敢独自一人拿这些白银回村，他们就化身山匪半路拦截。
可没想，就当掌柜准备银子给陈水生时，他却说道：“曾大人，先不用着急给我银两，我打算把拖欠的鱼课先给缴了。”
听陈水生要缴鱼课，曾来财当场就着急了：“你这是想去捕鱼？”
“有这打算。”
整个长乐鱼市，就属他陈水生采的珠子最好，他要是不干的话，那他这个鱼官还怎么往上爬。
“水生，你可要想仔细，一颗金珠就十两白银，你当渔民，得捕多少鱼才能挣到这十两，凭你这身本事去捕鱼，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啊！”
照陈水生以前的性格，肯定不会跟鱼官解释太多，可自打跟螺神保证不莽撞行事，说话也变得圆滑起来：
“曾大人，并不是我不愿采珠，只是不久前，潜水太深伤到身体，如今我打算先缓一阵。”
说完后，陈水生捂着胸口，故意咳嗽两声。
珠市里的采珠人，见他痛苦模样，有人说道：“这是伤到肺腑了，以后采珠胸部必定发痛。”
不少采珠人听到这话后，心里莫名平衡了不少，陈水生为了这颗金珠同样也付出巨大代价。
见陈水生不断咳嗽，曾来财脸色阴沉不定，要是在采珠队里，他才不管有没有伤到肺腑。
“行，那就先缓一段时日。”
有个采珠人说道：“一段时日哪够，至少要几月，甚至上年的时间。”
曾来财骂道：“就你话多，赶紧采珠去，一年到头都采不到好珠子，还当什么采珠人。”
陈水生缴纳了八两白银，总算把拖欠的鱼课缴纳，还剩白银二两。
曾来财虽然不愿，可还是拿出官印，在木牒上盖下印章，有了这个木牒，陈水生就可以合法捕鱼卖鱼。
看着手里的二两碎银，陈水生思考良久，不禁在长乐鱼市这边，买了十斗米，三斤酱牛肉，五斤肥油，还有一缸黄酒，这才返回万石村。
螺神帮他这么多，平日都没好好祭拜，如今手里有点闲钱，定要好吃好喝伺候。
等他回到家时，两个孩子看着阿爹手里拎着的酱牛肉，还有肥油后，不由吞了吞口水。
陈阿庆当场凑过来闻，口水当场流下来。
“香，太香了！”
陈水生敲了下他的头，将这些东西一分为二，另一半交到李长命手里。
“李叔，这份是你的。”
李长命也没客气，当场就收了下来，并说道：“今晚，咱们喝点？”
“行。”
“爹，我也想喝。”
“哎呀，你怎么又敲我头，尹先生说了，老敲头的话，会敲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