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行刑志愿者
刘忠震惊极了。
自打今天三生有幸得以拜见圣上的尊容，他就一直处于强烈的震撼之中。
在跟着下过两次地狱，增长了许多见识后，他本以为已经渐渐习惯了圣上的神奇，结果晚上又被狠狠震惊了一把。
但这一次，他惊讶的不再是圣上的法力无边，——那本就无需赘言——，而是圣上超然的思维逻辑和行事风格。
本来刘忠也以为所谓表决是少数服从多数，看到举手的人这么少非常焦急，担心曹兴无法得到应有的惩罚。
然而圣上宣布的结果，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并非以支持行刑与不支持行刑者的人数做决定，而是统计想要曹兴接受极刑的意见，然后照单全收，悉数执行。
乍一听或许有些霸道，但其实却很合理！
举手的或是受害者，或是出于义愤填膺，都是为了正义与公道。
不举手的要么官商勾结官官相护，要么事不关己怕被报复。
怎可以无视受害者的冤屈，交给旁人来决定对加害者的惩罚呢？
每一只被举起的手，都代表着曹兴犯下了死不足惜的罪行。
凌迟134次，死刑3122次，这是多么动听的话语，没看那些受害者们听完都感动得哭了吗？
最重要的是，陛下真的能做到他所宣布的那些刑罚！
刘忠左看看阿明这些小乞儿，右看看茗香等从青楼解救的姑娘，心中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复杂。
如果没有曹兴这伙人，这些孩子和姑娘们本不应坐在离行刑台最近的座位流泪的。
他们此时的喜极而泣，并不足以弥补曾经受过的伤害。
刘忠心中对圣上越发肃然起敬。
原来这就是民主法治！
他觉得自己的知识水平又有了极大提高。
但在他父亲刘太守，以及现场九成人的眼里，这就是极度荒谬了。
“人怎么可能被杀这么多次，简直儿戏！”
也就是面前没有桌子，不然刘太守都要拍案而起了。
要是死刑能杀完让犯人活过来再杀，他平时断案也不用那般仔细审讯，担心冤假错案了！
但他们的常识对于秦乐水并不通用。
他正是这座地狱的主人。
半空中，秦乐水的身影突然消失，闪现在了行刑台上。
观众台上的所有人顿时有种奇妙的感觉。
明明秦乐水站在比他们座位低的地方，但他们低头看去却会觉得对方无比高大，自己并非俯视，反而是在仰望！
方才对判决结果不以为然的人，又重新生出了对仙人的敬畏。
秦乐水轻踏在尸山上，附身探出手，将曹兴从尸堆下一把抓出。
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令整个观众台变得十足安静。
但见秦乐水右手提着曹兴脖颈，左手按在他头上，从他脑门处抽出一团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白色半透明物体。
半透明物体分明也是人型，有着和曹兴同样的容貌。
这是曹兴的灵魂！
曹兴的灵魂一脸惊慌，充满了恐惧。
先前气定神闲的富商不寒而栗，原本不动声色的官吏背升寒意，众多事不关己的百姓惊呼出声。
“曹师爷的魂灵头被抽出来啦！”
“他不是神仙，是地狱的鬼差！”
“鬼差哪有这么厉害，还长这么俊，他一定是阎王！”
顿时许多人后悔起来。
有阎王做主，自己刚才还怕什么官府！
观众台上到处都是“阎王爷饶命”、“阎王爷保佑”的声音。
便是刘太守也感到了一丝恐惧，但他十分倔强地没有表现出来，板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朕不是阎王。”秦乐水淡淡说道。
但他也没有解释自己叫什么，因为他还是没有想好道号。
给小炼取名字已经消耗掉了他这一百年的取名天赋。
秦乐水意念一动，行刑台中央便长出一根白色的柱子。
他走到柱子前，将曹兴的灵魂一把拍了上去。
这根柱子就好像有粘性一样，紧紧黏住灵体，令曹兴动弹不得。
秦乐水又走到柱子后，拉住曹兴灵魂的两条手臂，扯到柱子背面打了个蝴蝶结。
虽然已是灵魂体，但手臂的扭曲依然让曹兴吃痛不已，但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地哀嚎。
这才只是开始。
秦乐水轻轻踩了踩地板，行刑台上顿时又有许多白色柱子从地下长出来。
每一根石柱上都绑着一个灵魂，和曹兴的绑法一样。
梅面目和他手下的乞丐们，三座青楼的老鸨龟公们，师爷府的管事以及死士们……
所有与曹兴有所瓜葛，受到其庇护或为其助纣为虐者都现身于行刑台上，齐聚一堂。
不过除了曹兴之外的灵魂，就不是秦乐水亲自绑的了，都是由小炼代劳。
仿佛受到了来自魂魄的召唤，尸体们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灵魂身边。
只剩下梅面目的尸傀还守在曹兴灵魂旁。
柱子上以及柱子旁，两个身形相仿之人并排在一起，区别只是一个有脑袋，一个没脑袋。
他们在行刑台上整整齐齐排列开，令所有人都感到无比诡异，连大气都不敢喘。
“公审结束，行刑正式开始。”秦乐水说完，换上亲切的笑容，看了眼阿明，又看了眼茗香，问道，“有没有志愿者想亲手试试的？”
在前排众多受害者里，这两人是复仇意志最坚定的。
“多谢仙长！”“我想！”
阿明和茗香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阿明哥，我来帮你！”“我也一起！”
另外几名小乞儿担心阿明看不见，也赶紧跟着起身。
“不急，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份。”秦乐水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叫小孩不要抢糖果。
“仙长，请让我先来吧，这种事总不适合让孩子来。”
茗香同情地看了眼小乞儿们，他们残缺的身体已经证明，这些孩子的经历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请不用把我们当成孩子！”
阿明已经在阿巧的搀扶下从坐席上走了出来，语气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坚定。
“曹兴可以让给这位姐姐，我们只想向梅面目复仇！
“我们兄妹五人是被其他地方的乞丐拐来换给梅面目的。我被他戳瞎了眼睛，阿聪被剪坏了耳朵，阿巧被切掉了五根手指，阿速被打断腿成了瘸子。
“梅面目说这样能让我们看起来可怜，讨到更多的钱给他。
“他还故意给我们取了相反的名字，好让我们感到自卑，放弃尊严向他屈服。
“耳聪，目明？我和阿聪这辈子都不可能耳聪目明！
“丑儿更是可怜，她不想被卖去青楼，用剪刀划破了自己的脸，结果梅面目气急败坏，把她整张脸都剪烂了！本来多漂亮的女娃啊，现在只能以这副模样见人。
“求求你了，仙长，我们不怕官府报复，我们什么都不怕，只想向梅面目报仇，让他得到惩罚！”
在阿明说话时，乞儿们都勇敢地站到他身边，将自身的残缺暴露给所有人。
阿明闭着眼睛，眼眶干瘪，里面空无一物。
阿聪没有耳朵，左顾右盼看起来有些局促。
阿巧手指残缺，左二右三，勉强才能持握。
阿速一瘸一拐，两条腿的长度明显不一样。
至于阿丑，如果阿明不说出她是女娃，根本看不出她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脸上布满可怖的伤疤，足以让很多人晚上做噩梦。
“一起上来吧，朕给与你们亲手复仇的机会。不过朕希望你们记住，复仇不光是为了宣泄心中的仇恨，也是为了给你们自己开拓出未来与新生。”
秦乐水走到孩子们面前，亲手搀着阿明走上行刑台。
阿明抬头仰望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旁人看不出他紧闭的双目中蕴藏着何种情绪，但他自己知道，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