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5章 怎么会是他?
春日融融,湖畔翠柳依依,桃花嫣红,竞相绽放于枝头,廊下暗香浮动,阳光斑驳,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人的脸上身上。
陆君之带着小厮,脚步匆匆,再次转过廊角,脚步却是倏地一顿。
不远处,湖畔廊角,站着一个穿着青衫白裙,臻首娥眉的清丽姑娘。
不是白妙善,还能是谁?
妙善她居然也来了留心园?
不等他惊诧,就瞥见白妙善的雪白袖口正被一只男人的手拉扯着。
怒气霎时从眼底腾起,妙善怕不是来留心园寻自己,却被哪个好色流氓缠上了?
陆君之抬步就要过去,但当他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容时,如同迎头遭雷劈。
贺承允……
怎么会是贺承允?
怎么会是他??
陆君之浑身如坠冰窟,严寒的冰一路从肌肤冻到五脏六腑,当场脚下步子再也动弹不得。
不对,说不定妙善只是被贺承允纠缠的。
陆君之很快自以为想到了真相,毕竟妙善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呢?
但他却看见白妙善面上神色,眉眼含情,浅笑盈盈,没半点被纠缠强迫的意思,似乎是彼此认识,还不是一般朋友。
陆君之脑中一阵恍惚,贺承允和妙善什么时候认识的,什么时候……
他脑中忽然响起那两个女使的话,有个男人送了白妙善一方帕子,两人足足说了一刻钟的话。
难道就是贺承允?
他们两人竟背着自己来往了这么久?
然后,陆君之瞧见了白妙善对贺承允柔婉一笑,从背上取下了精心装裱过得画筒。
巨大的画幅摊开在贺承允面前,也摊开在陆君之眼前。
云涛翻涌,若蛟龙腾空,势欲破纸而出,任谁一看就知是费尽心血的大作。
是青云直上图。
陆君之仿佛被抽空了大半力气,双脚发软,心里更是仿佛被活生生挖空了一块。
原来白妙善认真练习那么久,精心绘就而成的青云直上图是送给贺承允的。
她寄托如此深厚希望,希望将来如蛟龙般青云直上的人,是贺承允,不是他。
陆君之眼眶猩红,鼻孔不断翕合,呼吸都开始急促,袖中拳头更是攥得死紧。
白妙善为何这么对自己?!
明明自己恨不得将心都掏空挖给她!
为何?
为何这般对自己??!!
*
白妙善忽地觉得后背心一凉,转头一看,长长廊间空空荡荡,并无人影。
贺承允关心问到:“妙善,怎么了?”
“没事。”
贺承允捉住白妙善的纤细腕子,一把拉入怀里,鼻尖细细嗅闻她发丝颈间的清幽淡香,神色有几分不自觉的迷醉。
“这幅青云直上图……妙善,我不信你对我只是报答,毫无情意。”
白妙善却似是羞赧,轻轻侧开头,露出半截纤细雪白的颈子:“可我已有未婚夫,而且……我出身卑贱,配不上贺承允。”
说着时,眼角微微红,嗓音微哽,似是受了委屈般。
贺承允瞧着那截雪白颈子,心里痒意更深。
他捏着她的手指举到唇边,亲了一口:
“嫌弃你出身的男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我发誓,我定不会嫌弃你的出身,绝对会娶你为妻。”
*
青瓦亭子伫立在碧水湖边,周遭藤蔓缠绕,点点春花点缀其中。
“子慎哥哥,你怎么了?不要再喝了!”
“子慎哥哥,喝这么多酒伤身啊。”
那亭子在层层叠叠花草枝蔓的掩映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在园内或在斗鸡投壶,或在饮酒畅谈的众人渐渐停下手上动作,竖起耳朵听。
“子慎哥哥,你怎么去找贺大人一趟后,就开始不对劲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尹罗罗的声音充满关切,只听声音,都还以为陆君之是她的心上郎君。
陆君之却还在仰头灌酒,面颊和衣襟都被酒水浸湿,浑然不听尹罗罗的劝告。
眼前视线愈发模糊,愈来愈多的酒液灌下肚,却仍旧浇不熄他心中的仇怨与怒火。
那股怒与怨仿佛越积越多,满满当当堵塞胸口,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子慎哥哥有什么事,千万别憋在心里,对罗罗说,罗罗绝对不会说出半个字。”
酒壶“啪!”地一声摔了个粉碎,堵在胸腔的翻涌情绪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
陆君之指着某处虚空,眼眶猩红,破口大骂:“什……什么贺大人,都是狗屁,都是伪君子!!!”
又饮下尹罗罗倒的满满一杯酒,冷冷嗤笑道:
“道貌岸然!!”
“男盗女娼!!”
尹罗罗闻言,羽睫轻眨,唇角微微翘起。
她单手支在雕花桌案上,懒懒撑着下颌,不断将陆君之的青瓷酒杯添满,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讶然,“子慎哥哥怎么这么说,贺大人可是表哥哥亲自引荐的。”
声量稍稍放大,能让亭子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陆君之闻言却哈哈大笑,“孔麟元他……他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不知何时,亭子外的各种闹嚷声音消失了,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大点的动静,但眸光一个劲儿地朝站在池水边的孔麟元望去。
“他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去族学时,读书一塌糊涂,总被夫子骂,远不如我。但他偏偏会,会投胎,投到了孔家,就能居高临下,屡屡对我颐指气使。”
陆君之脸上是被孔麟元打出来的青紫淤伤,眼中是积攒多年的怨愤之气。
“他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无论是农户女儿,庙中尼姑,还是青楼贱妇,高门孀妇,他哪个没染指糟蹋过?”
“像只发情公狗四处厮混,杀人害命,为……为非作歹,若不是有孔家撑腰,他早就该被送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下阿鼻地狱!”
一番痛骂,他是酣畅淋漓,痛快了。
但池水边的孔麟元脸色却铁青无比,额头青筋隐隐抽动,一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附近一片静寂,众人连大声呼吸都不敢了,气氛紧绷,似是随时会猛地炸开。
孔麟元此人最是记仇,手段又无下限。
陆君之可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