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雪国》
暮色渐染，疯玩了一整天白石凛尚还意犹未尽，虽然在比赛当中输给了小泉希，但她的兴致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退。
“几位老师，还请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清酒。”
老板娘端着三壶热气腾腾的小酒，小指微微翘起，挨个放在三人面前。
晚上老板娘态度比起早上要更显热情，在今早她突然碰到两个新来的游客，见面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入住的时候，她是生起了想要马上报警的念头的。
不过在后续了解到两人居然是新潮社的编辑跟作家，那位白石先生也是新潮社的作家后，她对于白石树先前的那番话语便变得愈发信服起来。
“谢谢，不过小泉老师不怎么喝酒，还请您收回去吧。”
石井梓见到酒双眼都在放光，指尖在杯沿画圈，看上去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
但她还是坚定地将小泉希面前的酒放回到老板娘手上的案板上。
小泉希嘟着嘴看向石井梓，但这次石井梓却相当硬气：“这个真不行！”
“不喝就不喝……”
小泉希眼巴巴地看着酒被收走，歪着脑袋看向白石树的位置，却看到白石树正闻着清冽的酒香，不住夸赞道：“这酒闻起来确实不错。”
“……”
比起能不抽烟就不抽烟，白石树对于酒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虽说不会酗酒，但面对好酒的时候，白石树也不会拒绝。
石井梓跟白石树两人一拍即合，酒杯一碰就开始了豪饮。
原本两人的旅行多出了两位意料之外的陪同者，白石树也干脆将北原枫留下来的照片拿出来给几人一同欣赏。
“北原小姐的摄影技术真的很棒，我这一路上也想拍些什么，但每次想按下快门的瞬间，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拍出北原小姐想体现出来的感觉。”
石井梓脑袋里蹦出来了一个点子，举起手指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北原小姐取景的地点？”
“好像有点道理……”
白石树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脑海里的文字不断活跃着，但却并没有之前那种文思泉涌的畅快感。
白石树清楚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体会到北原枫拍下相片时的情感。
临时起意的旅行，怎么能比得上多年来对故乡的热爱与留念呢？
那如果自己反过来，跟随着北原枫留下的相片一点点去寻找她的足迹，也许便能感受到了吧？
几人也是说走就走的性格，但仅凭他们对于越后汤泽的了解，想要通过照片寻找地点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石树将照片拿给老板娘，请教着照片上的大致方位。
老板娘小心地接过照片，在见到照片上穿绀色和服的女子背影俱疲，却是身躯一震，颤抖地说道：“原来是她……”
“您认识照片上的人？”
老板娘闭上双眼，面色有些痛苦，白石树连忙安慰道：“如果她引起了您不好的回忆……还请我向您道歉，您不用告诉我们也没关系。”
老板娘摆摆手：“我没事……但她却是一个可怜人啊……”
回忆从记忆的深井中被打捞上来，带着凌冽的寒意，老板娘看着还剩下来的那一壶清酒，自顾自地拿起酒壶一饮而尽，似乎这样能够驱散她身上的锈蚀感。
紧接着，她缓缓讲述起了一个叫做“叶”的女人的故事。
“就这样……在那场火灾当中，她消失在了火光里……”
老板娘注视着白石树道：“白石老师，您是作家，我也知道您来这里是为新作寻求灵感，我希望叶的故事能成为您创作的一部分。”
白石树点点头：“我会的。”
今夜无雪，天穹当中悬挂着群星，白皑皑的街道上，四人正跟随着地图的指引前进。
“那个叫‘叶’的女生……真是太遗憾了。”
石井梓旁听完老板娘的讲述后，也是打心里为其惋惜。
白石凛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几人来到一处被烧毁的房屋跟前，白石树举起照片，让相片里老旧的温泉旅店跟面前的废墟重合在一起。
这一刻，似乎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北原枫举起相机摄影的这个瞬间在白石树眼前浮现。
“叶姐姐，我要去东京了，我会让更多人知道越后汤泽，这里的生意会好起来的！”
少女一去便是多年不归。
场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发展，如同幻灯片，文字也好画面也罢，在白石树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成长。
直到火光四起的那一天。
白石树仿佛看见了烈火在熊熊燃烧，看到火海中叶宛如玩偶般毫无反抗地坠落，看到火星子迸散到银河里，化为比星星更亮的光点。
【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至此，《雪国》全篇完成，就在强烈的虚无感即将吞噬白石树全身的时候，白石凛却拉了拉他的手指。
“爸爸……那个老板娘有没有可能就是叶姐姐啊？”
小泉希蹲下身子，少见地朝白石凛露出了微笑，同时将兜里的一块小石子放在白石凛的手心当中：“凛的观察能力很不错呢。”
说完她又起身来到白石树跟前：“已经有想法了么？”
白石树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谢谢你们，我现在手上已经有了绝对的底气，去冲击新潮新人奖，甚至是芥川奖……”
还有句话白石树没有说出来。
凭借《雪国》，哪怕是文学界的桂冠，自己都有机会去摘下。
只有石井梓瞪着眼睛看向三人。
你们三个……是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详细交流过意见？
为什么我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不过见到树老师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石井梓好像又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等等……刚刚树老师说他想参加新人奖？
难道说他没有放弃改变文坛的想法？
“树老师……您的新作打算投给新人奖参赛吗？”
“没错，我会让那些人心服口服。”
“那真是……”
不等石井梓感慨，白石凛突然惊呼道：“小泉姐姐又傻了！”
白石树回过头，看到小泉希的目光再次陷入了呆滞状态，石井梓立马上前搀扶住小泉希的肩膀，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看来小泉老师的最后一首诗也有眉目了，咱们回旅店吧？”
对她来说，今晚不仅听到了白石树决定征服新人奖，还见到了小泉希诗集的完成。
这趟旅行……可真值啊。
“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