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想要给予的回忆
“文部省那边注意到我的书了？”
白石树正在院子里打年糕，却接到了石井梓的道喜电话。
“哦对，今天《银河铁道之夜》正式发售了对吧？”
白石树这段时间完全放空了自己，远离东京的喧嚣回到这个乡下，每天陪母亲聊聊天，带着凛去河边走走，跟凛讲述自己小时候跨过的山游过的河，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地充实。
颇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树老师，您还是稍微关心一下您的书吧……”
石井梓语气有些调侃：“不过既然政府那边肯定了您的作品，我想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火起来的。”
文部省的采购可比任何宣传都要给力。
从这个角度来看，石井梓觉得白石树后续的两本新作题材选择还真没问题。
《佐贺的超级阿嬷》用小故事给予向上的力量，《窗边的小豆豆》则用孩童般天真的视角，揭示教育的本质是什么。
都是适合全年龄读者翻阅，并且能从中得到不一样思考的。
起码石井梓觉得白石树已经完全能靠这三本书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也能够在社会上获得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在这种情况下，区区一个文学奖项真的有什么追逐的必要吗？
“那就好。”
白石树的语气听起来依然很淡定，毕竟这些都是可以预料的事情。
而且白石树目前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自己的书销量如何上面，只想着早点把这些年糕打完，好用来当晚饭呢。
“我就跟您汇报一下，您这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石井梓也觉得树老师最近有点过于佛系了，不仅完全不关心书的销量，就连新潮后续对新作的宣传方案也没有打听过。
树老师，您可是有机会成为国民作家的呀。
不会真的打算封笔不写了吧？
白石树将电话收好，重新拿起杵捶打起来，白石凛则配合着白石树的动作将臼里的年糕翻面。
院子外，大门旁边站着几个村子里的小孩。
他们也隔得老远看着白石凛，嘴里嘀咕着正在讨论些什么。
“听说是从东京回来的。”
“是城里人哎……你去找她。”
“我？我不去，你去你去。”
白石树听到这群小孩的讨论声，看着白石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问道：“想跟他们一起去玩吗？”
白石凛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白石树颇为怀念地说道，似乎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乡下的孩子憧憬城里的景色，对他们来说城市是雄伟又神秘的，远远看去像是绵延不绝的群山。凛你在城里长大，你又觉得乡下是什么？”
白石凛思考着，她也说不上来，但一谈起乡下，眼前总会浮现出种种画面。
“乡下……有抬头就能看到的银河，也有结冰的小河，还有宽敞的路，还有奶奶做的红豆饭……”
白石树蹲下身子，目光跟白石凛齐平：“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跟他们彼此分享自己的感受，我觉得这就足够了。重要的不是你要去做什么，而是你勇敢地走出这一步。”
“我……不会有问题吗？”
白石树拍了拍凛的肩膀：“放心去吧，都是周围人家的小孩。”
在白石树的鼓励下，白石凛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朝着门口的那几人走去。
“你们好……我叫白石凛。”
“白石姐姐，你是从东京来的吗？”
白石凛一愣，生平第一次被叫做姐姐的感受相当奇妙：“嗯……我跟爸爸一起回来的。”
“那你能跟我们讲讲东京都有什么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村子，我以后一定要去东京上学！”
白石凛逐渐变得不那么紧张了，她觉得乡下的孩子看起来似乎要比城市里的孩子更为幸福。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商场，也不知道什么是电车，但他们能分辨出山林里每一只鸟儿的歌声，能从结冰的小湖里吊出鱼儿来。
这是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生活。
远处雪原传来柴油列车的汽笛声，炊烟从各家房屋中升起，天渐渐昏暗下来，在孩子们的相互道别声中，白石凛在群星的注视下，红光满面地回到家。
“爸爸，我交到朋友了。”
直到两天后坐上回程的新干线，白石凛都还沉浸其中。
“爸爸，以后每年过年都能回来吗？”
白石凛问道。
“以后暑假、寒假都能回来玩。”
当人们的脑海滤除掉那些枯燥无味的日常跟痛苦不堪的时光后，只会留下那些对于美好时刻的感受，而属于童年时期的假日回忆，将成为他们成长途中最耀眼的片段。
白石树想要给予凛更多的美好回忆。
美好到，哪怕成长中缺少母亲的关爱，也能怀念。
乘坐着新干线回到东京，白石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下一趟列车。
白石凛拉着白石树的手问道：“爸爸，我们不是回到东京了吗？接下来要去哪？”
“之前不是说了要一起去旅行吗？我们接下来就是要去旅游啦。”
白石树看着手上的票据，目光中带着些火热。
“去一个……叫做雪国的地方。”
“雪国……？”
白石凛心想，难道是绘本里雪女们生活的王国吗？
爸爸这是去雪国找雪女吗？
东京到越后汤泽的车程不过一个半小时左右，暮色初染时分，新干线滑出东京的霓虹，等到临近目的地时分，皎月刚刚升起，像是欢迎来自都市的旅客。
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白石树只觉得眼前变得豁然开朗，林海化作苍白的雾霭，月光浸透绵延的雪原，铁轨震颤着切开寂静。
当然对白石树来说，还有脑海里那三段明亮得发烫的文字，正在不断地颤抖着，仿佛要冲出他的脑海，跃然于纸上。
【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
夜的底部变白了。
火车在信号所前停了下来。】
越后汤泽的月台浮现在雪幕尽头。
白石树长舒一口气，牵着白石凛穿过空无一人的车厢，站在车门之前。
“这就是雪国……”